此刻店老板拿来了清酒,还有红白相间的新鲜刺身,蓝鳍金枪鱼,海胆,牡丹虾,黑色鱼籽酱,北极贝。每样两片,摆在黑色长条盘里,垫着冰块,配着萝卜丝和紫苏叶,样子精美又艺术。
男人拿起酒壶,垂下眼睑帮方南倒酒:“先吃东西吧,饭后说。我也是不喜欢兜圈子的人。”顿了顿又微哂着补了一句:“把东西收起来,我不缺钱。”
方南笑笑,三指捏着酒杯端起:“我是粗人,不懂迂回,让石行长见笑了。”
石坚抬眼,目光犀利又认真:“方南,你在跟我划清界限?这样对你没什么好处。”
“我总有种错觉,”方南用着玩笑的口吻,举了举杯子示意后,一口喝尽:“Alex你一点不像外籍人士,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中国的很。”
“我就当你在表扬我。”男人挑挑眉,跟着喝光了杯中酒。
一顿饭吃了一个半小时,一道道的菜肴端上,前面的菜盘收下去,寡言的店老板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有条不紊。
酒水喝的并不多,何况日本清酒的度数在方南喝起来,就跟二锅头兑了水差不离,一个字,难喝。
石坚在信用卡账单上签了字,递给老板并致谢后,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店里若有如无的背景音乐还是令人很放松的感觉,方南却莫名其妙的有点紧张了。
不得不说,石坚的感觉异常敏锐。
“方南,你好像有点……不自在?因为我要说的话吗?”
“Alex你这么讲话会没朋友的。”方南掩饰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提出建议:“换个茶馆聊聊天?”
石坚目光深邃的看着他,放肆直接,有一会儿没说话。
就在方南觉得脖颈上汗毛都要站起来的时候,石坚从桌上的皮夹子里拿出一张卡放在桌上,两根手指往前推了推,恰好停在两人中间,不偏不倚。
方南低了头去看。黑色和金色相间的卡片上,WESTIN几个字母异常醒目。
“玩玩吗?”
☆、第六十七章
四月份的夜晚不冷不热,尤其是酒后吹着风,让人有种清醒的想要奔跑的感觉。
方南索x_ing脱了西装,单手拎着甩在肩上,脚下加快的速度。
进小区大门的时候,保安跟方南打了个招呼。方南微笑着回了过去,完全没露出半点的烦躁。
突然莫名其妙的想起温致远说的话。不对,确切的说,应该是孙简说的,温致远转告的——
方南你越来越像梓樾了,x_ing格和脾气。隐忍不发,面具完美。
是吗?是吧。
拐了个弯,自家住的那栋楼跃入眼帘。方南抬眼去看,三十六楼的窗口亮着灯,丁子明在等他。
方南吁口气,憋了一晚上那口气散了,说不清道不明。
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直接拨给甘易:“准备所有资料,另外找合作银行。”
甘易的声音透着股惊慌,磕磕巴巴的:“可是方总,马上有笔款子,要转给绿图。现在终止跟AS合作,对我们——”
“先准备,”方南毫不犹豫:“钱的问题我来想办法。”
S市那边的园林规划设计要求,五年及以上的苗木需求量大,加上整体接近十五万方的面积。看得到的赚头意味着前期的投入小不了。
方南骂了句脏话,进楼洞之前又拨了个电话。
将近夜里十一点,楼下那家刚生不久的孩子不知道什么原因哭的声嘶力竭。
方南站在门口,原本已经伸手准备敲门了,想了想又改了主意。转身靠在房门边的墙壁上,摸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
声控灯没了声响很快灭了,只有一点猩红明明灭灭,在黑暗中寂寞绽放。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起来,是丁子明的微信。
“已洗白白,等你来检查。”
黑暗中,低着头的青年笑了。拇指飞快的摁着键盘。
“来给你男人开门。”
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隔着一道门由远及近,丁子明动作很快。
门锁拧开,灯光倾泻而出的时候,方南刚好掐灭了烟头扔进垃圾桶。
“站门口也不敲门,等着给我惊喜吗?”丁子明应该刚洗过澡,头发还s-hi漉漉的,半袖的灰色T恤,领口被洇s-hi了半圈。
“惊喜吗?”方南勾唇,走上前去。
“相当惊喜。”丁子明错开身让他进门:“今晚没喝多少吗?闻着味道很清新。”
“半斤清酒吧,顶多。”方南弯腰换了拖鞋,就手把钱包车钥匙手机等东西一股脑放在鞋柜上。
丁子明很少过问他生意上的事儿,今天也是出了奇了:“怎么了?晚上谈的不顺利?”
“有这么明显?”方南摸摸脸:“我以为我藏的挺好。”
“藏什么,”丁子明胡噜他头发一把,带着亲昵:“在我面前做你自己就好了。”
静了两秒,方南夸张的叹口气,转身投怀送抱:“子明哥哥,求包养。”
丁子明没说话,颇有点突然开窍高情商的意味。只是稍稍用了力的抱着他,任由方南百年不遇的示弱情态。
房间里的安静很快让方南回过神,难为情的咬了咬唇,松开手臂打算站起身,打着哈哈试图揭过:“哎呦这个r_ou_麻,跟拍小白剧码似的……”
“我养你好不好?”不防丁子明却没同时撒手,结实的手臂依然环在他肩头,施了力的扣着方南压在自己肩颈处:“太辛苦就不做了,回家我养你。”
莫名想哭。心里潮s-hi一片。
这么多年,一个人硬扛着,从最初的背着人哭,到后来人前人后都不哭。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了方南温和无害的外表下,其实有颗冷漠又强大的内心,不会有人知道,他方南最初的渴望,不过就是有个强大的羽翼可以护他周全。
“好,真做不下去我就回来,你养我。”方南抬头,啄了啄男人的唇角:“一言为定。”
……………………………………………………
周六下午,黄韬气冲冲的一个电话打给方南,说他要跟夏源掰了。
“不过了!他妈的这种日子没法过!”
方南波澜不惊,手上飞快的签了字递给旁边站着的工程师,一心二用:“那就别过了。”
黄韬噎了一下,有点不甘心:“方南你还是不是我哥们儿?”
看着办公室的房门掩上,方南活动了几下酸胀的肩胛,向后靠在椅背上:“你自己说说,一年内,不对,半年内,你说过几次不过了?黄韬同学做人不能太矫情。”
电话里,黄韬气的咻咻的,可是不管方南怎么说他,他还真不敢挂方南电话:“夏源这人忒烦了,方南你是不知道……”吧啦吧啦净是些j-i毛蒜皮的小事儿。
方南听着这人倒苦水,越听越想笑。
给夏源这么惯着宠着,把黄韬本来就不多那点智商全给宠没了。所谓的蹬鼻子上脸,说的就是黄韬这样的。
有时候他会想,到底谁给的黄韬这种底气?一没钱二没事业脾气也不好,长得也就是个眉清目秀,年纪也老大不小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两人周瑜打黄盖,一个恃宠生娇,一个毫无底线。
很快财务总监甘易又拿着一摞子文件进来给方南签字。
方南用肩膀夹着电话始终不方便,干脆打断黄韬的话:“晚上一块儿出来喝两杯吧,叫上源哥和丁子明,我给你撑腰,真要是源哥不对,我帮你揍他行吗?”
黄韬高兴了:“成!晚上去刚开那家windy,我马上订位置。”
只是一个好端端的朋友聚会,喝酒聊天,谁都没想到会打起来。
起因不是别人,恰是最近让方南很头疼的石坚。
四个人到windy的时候刚过十点钟,正是上客的点儿。
Windy是gay吧新贵,会员制,挡了一些不入流的角色,也更大的方便了寻求隐私的客户。
四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喝酒闲聊着,方南手机响,他就去洗手间那边清净点的走廊里接电话。不成想碰着了醉醺醺的石坚。
男人应该喝了不少的酒,眼睛都红了,看过去带了点野蛮和危险。
“石行长。”方南硬着头皮打招呼,顺手把手机揣进裤袋:“真巧,来玩?”
石坚嗤笑,微微晃着走过来,距离近到有点挑衅的意味:“怎么着,我不能来?”
“当然能。”方南往后退一步,很糟心的发现,自己图清净选了个靠近安全通道的墙角,这下子被逼近了死胡同:“酒吧又不是我家开的。”
“是你开的就不给我来?”石坚放肆的逼近,伸手撑在墙上,是个恶俗的壁咚造型。
“石行长,你喝多了。”方南颇有点无奈:“你看这样还怎么好好说话?”
“说什么话说话。”石坚用空着的左手,没轻没重的去拍方南的脸颊,狎昵而色情:“又不是什么贞洁烈妇,干嘛不给干?我不要你钱,玩一玩就帮你签字放款,有那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