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家这个月,你妈给你吃虎鞭的吧?生猛的跟一辈子没做过似的。”
丁子明亲亲他的鼻尖,满脸饕足:“实话跟你说吧,我这个月养精蓄锐,连手-枪都不打。哪怕想你想的上劲了,我就去我妈那里借大悲咒来念,硬忍下去。”
“忍者神龟啊,”方南慵懒的翻个身,改趴为半坐着,伸手摸过烟盒:“原来铆足了劲儿回来可劲折腾我。你就那么有信心我会让你爬我的床?”
就着方南的手,丁子明也抽了口烟,惬意的眯起眼睛:“没信心。可是万事就怕不去试。这不是成功了吗?”
笑骂了句禽兽,方南深吸口烟:“上个月答应你出去玩的,还去吗?”
“去,必须去。”此刻什么我爱工作都是屁话,丁子明点头点的毫不迟疑:“国内国外,天涯海角。”我都跟你一起去。
“行啊,我做个主,去伦敦吧。”方南笑笑的掐掉吸了一半的香烟,面色如常:“去代凌梓樾扫个墓,快十年了。”
丁子明有点意外,看了看方南,最终点点头:“行,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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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整齐的墓碑之间,凌梓樾安息的那一块并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黑色的墓碑沉重肃穆,上面刻着一排英文名,一排中文拼音,最下面是一句话。
“与爱长眠,并不孤独。”
轻笑一声,方南眼眶有点微s-hi:“凌梓樾,我来看你了。”
跨过时间的长河与心理的千沟万壑,扔掉那些偏见和我执,心平气和的站在这里。
或许还是会难过,可是那些伤感很纯净,不再带着偏执的判决色彩,哪怕只是个老朋友。
丁子明握了握方南的手:“我去旁边抽根烟。”
“没事,”方南吸吸鼻子,大大方方的不加掩饰自己微微沁出的眼泪:“梓樾,这是丁子明,我的爱人。他对我很好,像你一样,护着我包容我陪着我走下去……他有点傻像个长不大的彼得潘。如果你们认识,你会欣赏他。”
丁子明被夸的不好意思了:“你们说说话吧,别管我。”安抚的拍了拍方南的肩膀:“我没吃醋什么的,认真的。”
这回方南没再拉着丁子明,扭头看着男人走到不远处挂了牌子的“s-moking”吸烟处,跟两个当地人友好的打了个招呼,拿出了烟。
方南收回目光,注视着眼前的墓碑。
我曾如此爱你,就像爱自己的生命。
“你说你多傻,白血病有什么可隐瞒的?让我陪着你走完最后一程不好吗?”方南蹲下身体,伸出手指小心的拂过墓碑上的‘Ziyue Ling’:“也或许你是对的,选择不告诉我真相。二十岁的方南其实没有三十岁的方南聪明。傻,一根筋,容易冲动不计后果……我现在觉得可以平静的送你离开而不后悔,天知道二十岁时候会不会脑袋一热跟着你跳个楼割个腕什么的……呵……梓樾,现在回想一下自己说的那些绝情的话,更能体会你的难受,真的。你教会了我很多,连温哥孙简他们都说,我越来越像你。说话做事,行事作风……我差点做件跟你差不多的蠢事,自以为是的推开子明……我得承认他说得对。我没我想的那么强大,也护不住他密不透风。他也没我想的那么弱小,其实可以跟我一起扛着重压走下去……梓樾,我今天是来跟你告别的。我想跟这个傻瓜好好试着过一辈子……r_ou_麻的话都给他讲完了,我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别笑话我……前两天他买了戒指,二了吧唧的单膝跪地跟我求婚,紧张的鼻尖冒汗手指头都哆嗦了,那模样要多傻有多傻……可是我更没出息,差点哭出来,是不是很蠢?呵……”
方南平定了一下翻滚的心绪,手指又滑到最下排那行中文上:“你这是带着我们的合照下地狱的文艺翻译结果吗?那些照片,你一张都没留,真是果断啊……其实有几张照片,我还挺怀念的……时间真快,已经快十年了是吗?哦对了,温哥和孙简在一起了,他们还收养了一个孩子。命运真神奇,那个孩子明明跟他们俩都没血缘关系,可是一年多的时间,竟然越长越像温哥,孙简那个小心眼一径的嘟囔,是不是温哥打着收养的旗号把自己的私生子接回家了。你说是不是很好笑?哦还有韦东,那小子现在可胖了,肚子挺的跟怀了七八个月似的,你说他年轻时候脾气那么臭,现在怎么跟个好好先生样的?”
阳光特别灿烂,照的整个世界都没了y-in霾。
方南眯着眼,侧过脸去看丁子明的位置。
那家伙不知道怎么跟那两个当地人搭上了话,手舞足蹈连比划带说的,表情夸张生动,三个人都在愉快的笑着。
真好啊,长眠的地方并不一定只有沉重和哀恸,生与死的循环,爱才是真谛和永恒。
方南勾了勾唇角,戴上墨镜。他想起来,丁子明曾经问过他一句话,他问方南,他丁子明是不是凌梓樾的影子?还装作大度的摆手,没关系,即使是替代品也没关系,他等得起。
那个傻瓜呵……丁子明永远不会是凌梓樾,也不会是凌梓樾的替代品。千真万确。
方南站起身,最后看了眼墓碑:“梓樾,再见。”
凌梓樾,谢谢你曾那么爱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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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前,方南跟丁子明吵了一架。
曾经发誓要好好改变的丁先生气呼呼的,在方南恶狠狠的丢了句“滚回你自己家去”之后,拎着那个已经磨起毛变旧的大拎袋,昂首挺胸的走了,很有节气。
说起来这个争吵就是个乌龙,跟俩不成熟的小孩过家家似的。
过完圣诞节,丁子明就琢磨着要跟方南回家认门认人。
方南也是够无聊,原本心里已经决定了今年带丁子明回去,不管父母待见不待见,好歹这是自己给对方的承诺和定心丸。
他机票都买好了,偏偏恶趣味发作,在丁子明问起的时候,装作不上心不情愿的否定——
啊?我还没想好呢,再说吧。
丁子明急了,脸红脖子粗的。
一来二去糊里糊涂的,两人就杠上了。
方南怪丁子明不成熟表现差,更不想说出真相,甚至情绪恶劣的想自己是不是去把机票退了。
丁子明又气又伤心,总觉得方南还是不想跟他好好过,还在考察他。
结果方南把人骂走了,房门一关又犯贱的后悔——
他又不是不知道丁子明这人那点小幼稚和冲动,怎么气头上就喊他滚了呢?
其实他不知道,很有节气的丁先生站在电梯口更后悔,简直就是百爪挠心——
怎么就这种节骨眼挺直腰杆呢?跟自家爱人有什么原则非要坚持的?今年不给去就明年继续努力呗,又不是非得春节去。说好的包容放手不再事事过问的呢,说好的变成熟一定改的呢……
回家孤枕难眠的捱了两天,第三天,丁子明佯装若无其事云淡风轻的回来了。
方南一下班,发现厨房里抽油烟机隆隆作响,饭菜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闻声出来的“田螺先生”系着围裙,快要笑出一脸褶子。
回来啦?饭菜马上就好了,你先歇会儿,茶几上我刚泡的茶,铁观音。
方南换了衣服拖鞋,连口热水都没喝,直接抱着胳膊杵到厨房门口去了,盯着男人忙碌的背影哭笑不得。
这怎么就越活越幼稚了呢?被丁子明传染了?
晚上两人干柴烈火的来了一发,依偎着平定心绪的时候,方南戳了戳丁子明胸口。
早给你买好机票了,你这人真不经逗,就逗你玩两句,你看你急赤白脸,还敢来个离家出走?下次再走,就别回来了。
丁子明跟他交握着汗津津的双手,委屈也不敢倾诉,乖乖点头。
不敢了,再也不敢离家出走了。
☆、第八十章(完结章)
六年后,丁子明四十了。
两个人回去东林过年,顺带着给方南妈妈扫墓。
方妈是四年前去世的,肝癌。走之前没受什么罪,前后也就一个月的时间,最后那个礼拜更是昏迷时候多过清醒时候。
方南记得,秦锋父亲也是这个病走的。想的多了心里就各种不舒服,觉得东林的水土有问题。
吃年夜饭的时候,方南趁机就提出,想把方爸接到A市去一起过。
方爸是个倔老头,大手一挥想都不想的拒绝,瓮声瓮气的说不去,哪儿都不去。
弄得方南怏怏的,整个年都过的不太高兴。
丁子明会察言观色,夹在中间一会儿逗老爷子开心,一会儿回房间关上门再哄方南。
老爷子不是对你有成见,他在这儿住惯了,人老了就恋旧,南南你得了解。
房间里的暖气热的人难受,外套都穿不住。一门之隔,方北家里那个淘小子就差上房揭瓦了,这个闹腾。
晚上睡觉躺在床上,方南听着身侧男人轻微的呼吸声和窗外时不时炸响的鞭炮声,一时间总有点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