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牛说,天庭是个最喜欢讲究表面上人情味儿的地方,哪怕其实它根本不爱讲这个,但是为了做戏,也还是要讲得——天庭法规第三十七柱第六章十五条:怀仙胎者,罪大恶极,不予动死刑。”张子尧嗓音缓慢,“我和牛牛担心你遭不住那黑莲水狱的折磨,当时又没有别的法子去救你,没有办法只好出此下策……”
烛九y-in垂下眼。
鲜红的目光变得深沉。
“你们管太上老君要了生子药。”烛九y-in语气低沉平静,且用的是陈述句语气。
“他也想救你。”张子尧说,“一问要就给了。”
“……是想看本君笑话吧?”烛九y-in淡淡道,“说不通,本君不记得自己有吃过这种东西。”
张子尧:“……”
烛九y-in:“……”
张子尧:“…………………………”
烛九y-in盯着黑发少年那张放空的脸,想了想,脸色变了:“……………………本君当时都那样了,泡在水里,鳞片掉得到处都是,营养都供不上,就指望一口热腾腾的豆沙包让本君知道自己还活着能喘气……张子尧,你的心是黑的?”
张子尧连忙手忙脚乱地抱紧了烛九y-in,生怕他把自己甩出去——虽然其实他知道他要是不想走烛九y-in也耐他不了——他是佛,烛龙为妖,身份地位差了几个档次,现在是农民翻身把歌唱的节奏。
烛九y-in也知道这个。
所以在黑发少年拼命往他怀里拱时,他只是抱紧了怀中的蛋,拒绝连他一起抱:“本君引以为傲的身材都走行了,敖广嘲笑本君胖;哪都去不了;嗜睡;下人以为本君要死了;本君以为这是思念成疾……”
“我错了,我错了。”张子尧干脆连蛋带着男人一块儿抱住,索x-ing挂他身上了似的,“我都看见了,看见你去找月老取咱们的牌子,那牌子就是最后的补天彩石,谁也想不到吧?我也没想到,那牌子到你身边,你恢复了神力,最后把蛋生下来……我看着特别开心,我们有属于我们的崽子了。”
“有你什么事。”
“那夜你把龙精s-h-e我体内……”
“………………………………那是意外。”
“可是我在净土法坛,一个时辰想你二十次,都快急坏了你怎么还不叫我的名字,你就是不叫。”张子尧抬起头,用柔软的唇瓣蹭了蹭男人的下巴,“净土法坛的《心经》的边角上,倒是全用点龙笔,写满了你的名字……”
“……”
“那时候我真的羡慕我祖先啊,他能画龙点睛,画出烛九y-in来,为什么我堂堂一个银龙阿罗汉,将你的名字写了千百遍,却没有那样的神力?”
黑发少年嗓音越发低沉,他抬起头,看着垂着眼的男人红色瞳眸越发暗沉,呼吸逐渐沉重……他收紧了扣在男人肩膀上的手。
“九九,我想你了,你肯定不知道我多想你。”他低下头,眼圈泛红,“我真怕有一天,我能把净土法坛所有佛书之上都写满你的名字……”
“虚伪。”
“做梦都想抱着你睡。”
“你以前可没那么爱本君。”
“那我现在特别爱你。”
“你只是想偷蛋。”
“我不要蛋,只要你。”
“真的?”
“真的。”
“你果然不是这蛋的亲爹,亲爹怎么能说抛下崽子就抛下了——你走你走。”
男人抱着蛋,僵硬着脸翻了个身,将之前好不容易培养的伤感气氛打碎得非常彻底,他背对着张子尧,脸上是大写的五个字:产后抑郁症。
第137章 番外二 产后抑郁症(二)
人们都说十二巫祖烛九y-in大人的脾气不好,一言不合就毁天灭地——以前张子尧没放在心上, 一条傻乎乎的龙而已, 翘起尾巴还能上天不成?
直到今天。
………………………………张子尧发现它还真的能。
自己的罗汉媳妇儿也不要了;府邸里的没事不管了;太阳不晒了;就连豆沙包也不闹着要吃了,整天像个退休老干部似的抱着那颗纹丝不动没有一要孵化意思的蛋, 盘腿往榻子上一坐,叫上三五个龙族的老伙伴,喝茶下棋唠嗑, 那老年龙的生活过得叫个美滋滋……
张子尧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以前出了什么事都是烛九y-in跟在他屁股后头哄着他,现在好了,完完全全颠倒了过来——偏偏他还和张子尧个软耳根子不一样是个油盐不进的, 张子尧说什么, 他就只管把脑袋往旁边一拧,睫毛一耷, 鬼知道他在睡觉还是在发呆。
张子尧硬的试过了——
“烛九y-in, 你别得寸进尺,当初你也把我丢下自己走了的。”
“第一不是生死未卜,而是活蹦乱跳地走了,至少你知道本君还活着不用担心;”烛九y-in盘腿稳坐棋盘前,低着头摆棋盘,那颗蛋就夹在他俩脚丫子中间,“第二,本君走时候可没给你留个蛋。”
“……你还能数出个一二三四,当时不推你走咱们谁都别想活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蛋怎么了,蛋不好吗?你再不理我,以后你千万别惹我生气,不然我也同你一样难哄,叫你气的睡不着。”
烛九y-in嘴角一勾,能气死人斜睨他一眼:“咱们俩还有以后?”
“………………………………”
张子尧差点没气死。
恨不得拖了这妖龙随便上哪儿武力教育一顿,揍服再说……然而目光一瞥看他怀里揣着的蛋,语气顿时又软了下来:“那以后咱们的小崽子总不能一生下来就是单亲家庭,影响多不好对吧?”
一边说着,张子尧也爬上了榻子,伸手摸摸烛九y-in平坦结实的小腹:“蛋取出来的时候疼吗?”
一边说着,温暖的手揉揉男人的小腹,却不老实地往下,能感觉到男人呼吸一窒——龙x-ing本 y- ín ,看来有戏——张子尧眼前一亮,总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什么门道,于是便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隔着男人身上那华丽的衣袍,用生疏试探的手法捉住了男人的衣物,温暖的手掌贴在他的小腹之上……
揉了揉。
又小心翼翼地滑动。
能感觉到此时他半靠着的人整个人都紧绷了起开,喷洒在他后颈的气息变得逐渐灼热——手上,覆盖着的区域也温度在上升,可以感觉到起伏,似乎是越发热情……
“你摸的是本君哪里。”
清冷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张子尧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拎起来,稳稳地放在地上。
榻子上的男人摊摊衣袍,将怀里的蛋往呆愣在榻子边的黑发少年怀中一揣,而后撇开头:“滚出去玩,别在这碍眼,一会儿敖广来下棋……好好走路,蛋别摔了,碎了你赔命。”
张子尧“哦”了声,低头看看怀中的蛋:崽子还没出生,他已成糟糠。
黑色的瞳眸闪烁了下黯淡瞎来,垂下头无精打采地出门去了……走的时候因为特别丧气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像以往那样一步三回头赶都赶不走,所以他也就没注意到,这些天头一回,坐在榻子上赶他走的人其实一直盯着他离开,直到他转身悄悄关上门。
……
抱着蛋走到府邸门前,张子尧遇见了站在烛九y-in府邸门前的素廉,两人打了个对照,颇有些个相隔万年再聚首的感慨。
张子尧:“牛牛啊,怎地不进来?”
素廉:“那赖皮龙不让我进。”
素廉:“你怎么在外面?”
张子尧:“那赖皮龙赶我出来。”
五秒迷之沉默。
两人再对眼时,除了相隔万年再聚首的感慨,眼中还有了某种惺惺相惜,类似于——
——你家有个智障啊?
——……是啊是啊,好巧哦,你家也有?
素廉又比张子尧记忆中长高了些,轮廓也越发成熟,已然成为了不逊色于烛九y-in的美男子——这样的模样想必哪怕在天上也是极受欢迎的,张子尧抱了抱手里的蛋,想到那些年前,那个被关在盒子里瑟瑟发抖的小牛,顿时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乐趣在,笑眯眯伸手将素廉拉进了门:钟山烛九y-in府邸,非主人请,只能硬闯。
烛九y-in不让,素廉进不来;但是张子尧是烛九y-in白纸黑字承认的府上二主子,所以他这样轻轻一拉,素廉便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