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烛九y-in又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师兄说了,我不应该对身患残疾之人的残疾之处大呼小叫——”
“身患残疾?”
“对。”
“你师兄说的?”
“也不算是,但是他也问了我有没有给你好好上药——”
“好了不用说了,你那师兄活不过今年中秋。”烛九y-in面无表情道,“你准备用这破树叉怎么拯救本君的‘残疾’?”
“像是固定短肢那般先将劈叉的地方捆起来,然后就明天再找个郎中,使用针线缝合,假以时日,待伤口愈合,那劈叉的地方自然合二为一——”
“小和尚。”
“什么?”
“你自己说这话也不觉得荒唐?”烛九y-in凉嗖嗖道,“让人用树叉把你的小弟弟五花大绑,然后再送去给赤脚医生用针线缝合几下……”
“……”
释空觉得下身一凉,条件反s-h-e似的扔了树枝一把捂住自己的命根子,烛九y-in冷笑一声以示嘲讽,并懒洋洋道:“而且你有没有想过本君那两根的尺寸合二为一那还得了——”
“……”
烛九y-in瞥了他一眼:“说有你胳膊这么粗都算委屈了本君的实力。”
释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顿时生出一种难以直视的尴尬,他又捏紧了手上的药瓶:“那你要不要让我上药?”
烛九y-in:“不要。”
释空:“可是你的伤口还在流血——”
烛九y-in:“相比起要被树枝固定住命根子,就让它自由地流好了。”
释空欲言又止,还想说什么,然而就在他开口之前,突然眼前的男人蹙眉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尚未等他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突然只感觉到腰间一紧,随机便被人一把拎起来蹿上树梢……
固定在腰间的手臂缠绕得紧,背后紧紧贴着男人结实的胸膛,释空不知怎地想起了白日里男人站在水中的模样——脑海仿佛和那起初看见的水滴一样,从他的喉结流过,至胸膛,至平摊小腹,最终没入那毛发之中……
释空脑袋放空了下。
然后脸“蹭”地一下炸红。
他慌乱地想要回忆起任何一句经文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他还是失败了,心脏开始疯狂地跳动仿佛要跳出胸腔,他感觉到身后那人的呼吸有意无意地扑打在自己的后颈——
他挣扎了下。
“嘘,别动。”
男人的唇几乎就要碰到他的后颈。
释空下意识地不敢动了——
然而紧接下来他便看见了奇怪的一幕,他先是听见从山上传来人走路的声音,紧接着便见原本应该在佛堂守夜的慧海出现在了视线中……他看上去有些奇怪,走路的姿势也有别扭得很,释空看着他踉跄着一步步走向泉水边,衣衫不整,唇边还有奇怪的白浊液……
释空:“?”
眼瞧着慧海忽然身形晃了晃,猛地摔倒在了泉水边——他头朝下跌入泉水里,挣扎了下,然后突然就像是被人ch-ou空了所有的力气似的,一动不动了。
“慧海师兄!”
释空终于忍不住,一把推开将手死死捂在他嘴上的人,跳下树枝连滚带爬地跑过去,然而等他将躺在水边的人翻过来,却发现他变得不太对劲——
眼珠上翻,面色潮红,剩下的是病态的白,口鼻亦狼狈地充满了泉水和奇怪的r-u白液体混合物……
他没有一丝丝气息。
他死了。
第77章 寺内有妖
慧海死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算是死在了释空这个小师弟的怀抱中——这是释空第一次亲眼目睹人的死亡,虽然佛经里常常讨论生老病死之事,但是当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被吓得够呛。
这一晚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将慧海的尸身搬运回安乐寺中的,平日叫他挑两桶水他都能晃掉一桶半——但是他却就这样咬着牙将慧海的尸身从后山一路背回了山上,除了因为慧海比他高双脚拖地之外,释空没让他的身体再受到一点摩擦。
后来释海想了想,他能做到这个,说是一鼓作气的悲痛好像也太过于ch-ou象,实际上应当只是因为此时的慧海已经比记忆中那活泼爱搞事的模样已经远去太多——皮肤苍白没有血色,眼底的淤青像是几日都不曾睡过好觉,双颊微微凹陷,整个人几乎瘦到脱形。
“来人啊,来人啊,师父,释圆师兄——”
小和尚的哭嚎声惊动了凌晨的安乐寺。
从僧房中,一簇簇橙黄色的蜡烛被点亮,各个穿着里衣睡眼朦胧的和尚们揉着眼从床上坐起来,仔细想了想分辨出这是他们小师弟释空的哭腔——
于是瞌睡清醒了大半,他们面面相觑,起先还以为是这孩子半夜做了什么噩梦受了惊……然而仔细想想,那哭声似乎又过于的歇斯底里。
而此时,释圆之前便将自己关在房中抄了一夜的经,听见释空的哭喊声时他手中的毛笔一抖,一个“佛”字最后一笔拖出去很远——
脱离了原本的形。
“……”
垂下眼放下笔,释圆打开房门,便看见站在院中那大鼎香炉前的释空,此时此刻平日里眉清目秀的小和尚看上去却是极为狼狈——身上s-hi漉漉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脸上哭得乱七八糟,鼻涕和眼泪混进了嘴巴里,而他的背上……
还稳稳地背着个垂着脑袋、毫无生息的人。
大约是双腿一路拖地回来的关系,慧海的一只鞋子不见了,干净的白袜上全是脏兮兮的泥土和青苔;小腹微微隆起,裤脚隐约捞起,可以看见他的脚踝处一道道的红痕,像是被什么紧紧缠绕过;最奇怪的是他身上的僧袍,裤裆的地方濡s-hi了一大片,却又不像是失禁造成……
“释空?慧海师兄?”
僧人们纷纷围绕上来,见到慧海分明已经死亡均是大惊——
这一夜,将安乐寺震惊的,果真不仅仅是释空的噩梦那么简单。
安乐寺主持赶来的时候,慧海的尸身已经被人从释空的背上放了下来,有师兄找来白色的床单罩盖在了他的身上,遮盖去了他身上的狼藉以及伤痕,圆海方丈掀开那床单的一角看了看,先是一愣,他盯着慧海那仿佛沉睡的脸看了许久,而后他微微闭上眼,只叹息一声——
“阿弥陀佛。”
那一刻,众人只道师父瞬间苍老许多。
安乐寺主持法号圆海,他将这法号中二字拆开,分别赠给了他最看中的两个徒弟,一个是最为大家敬重、禅心最深的释圆;另外一个,却是总被他责罚、看似烂泥巴扶不上墙总在上蹿下跳的慧海……他们都说,慧海是师父年轻的时候从外带回,原本他只是穷苦人家要卖掉去祭祀河伯的童男,但幸运的是圆海云游时恰巧路过散尽身家将这些孩子们一一解救出来,却唯独只带了慧海一人回到安乐寺中,自小亲自教导佛理、手把手教会诵经——
师父看待慧海,或许如同看待亲儿一般。
如今慧海死于非命,他自是悲痛难抑——虽说出家人讲究六根清净,忘却凡尘一些因果孽缘,然而他们这些人聚在一起于安乐寺中,大约本身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缘”。
“慧海师兄这是怎么了?”
“谁也不知道啊,释空,你在哪儿找到慧海师兄的?”
“看这一身的潮,怕是后山的山泉边吧……大半夜的,慧海去那做什么?”
“慧海师兄身上就像是被什么缠绕过……”
此时,安乐寺众僧七手八脚地将慧海搬走,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慧海身上,一时间也忘记了他们这小师弟的状况——不知他什么时候停下了哭泣也不知他在何时变得安静,小和尚呆呆地站在那里,没有声音,安静得仿佛连气息都没有了。
他也不再哭喊着什么。
他只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的师兄们将慧海逐渐搬远,这时候目光偶然扫过慧海露在被单外那脏兮兮的白袜子,他停顿了下,转身就要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