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说歪理了。”释空冷笑,“没文化便多读读书,这话的下一句正是‘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出家人,该做的都要做到,不该做的便一样不要去做,这样的规矩存在百年千年,我们凭什么——”
释空说到一半突然停下,良久他看着烛九y-in那张脸淡淡道:“算了,我同你说那么多有什么用,你是妖,什么都不懂。”
他说这话时,薄唇抿起成一条直线,那因为先前被烛九y-in渡过梅子酒的唇微微泛着红——也许是酒精的关系,也不排除因为觉得口感不错烛九y-in才在渡久后私心咬着这豆腐似的唇瓣又啃咬玩弄了一会儿有关系……这会儿站在温泉边,小和尚目光冷漠,身上s-hi淋淋的有些狼狈,唯独那一张一合说话的唇,叫人眼睛都有些挪不开来。
烛九y-in意味深长地哼了声。
勾起唇角道:“你这一口一个‘你是妖’,本君可是要上衙门指控你种族歧视了……”
“你去吧,衙门才不管这种事!”
说着,释空仿佛注意到了烛九y-in的视线,抬起手用袖子粗鲁地擦了擦唇,恶狠狠地瞪了眼烛九y-in那可恶的笑容,将自己的脚从龙尾里ch-ou出,转身就要走——
走出两步后又绕了回来。
将原本端端正正放在岸边大石头上的干净僧袍抱了起来揣进怀里。
烛九y-in:“?”
释空:“不给你穿!”
烛九y-in:“……”
烛九y-in:“本君手把手地喂了你一口好酒,你就是这般刻薄地报答本君的。”
释空:“你这是逼我犯戒。”
烛九y-in:“错,本君这是带你一览大人的世界。”
释空翻了个白眼,在烛九y-in的眼皮子底下将那干净温暖的僧袍套到自己身上,稍稍遮挡了身上s-hi水的衣服被风吹过时带来的阵阵刺骨寒气……袍子是给烛九y-in拿的,所以在他穿着袖子太长,低着头认真将袖子卷好后,释空便真的抬脚走了。
走得头也不回那种。
下山的路上释空心跳有些加快,头脑一会儿昏昏沉沉,一会儿又兴奋起来,他整个人头重脚轻,脚步不由得加快——上山时的寒气仿佛也被胃里的酒液驱散了……
那个东西,至少对于驱寒来说还真的挺有用?难怪那些武林侠客冬天总爱温酒再揣一叠蚕豆便窝在酒馆里好半天都可以不动屁股呢……释空一路琢磨着下山,在到了寺庙门前时他狠狠地打了个喷嚏,脑子里的妄想也伴随着一脚踏入寺院门变得烟消云散——
此时,寺庙中已有香客来来往往,索x-ing大家都各有心事,反倒没人注意这小和尚身上衣袍不整,隐隐约约从布料下还透出水迹。
释空绕过人群,回到房间里换了身干净合身的衣裳,再从房里走出来时,便又恢复了以前那一丝不苟、衣襟整齐交叠没有丝毫褶皱的模样……
然后他一脸淡定地去了师父圆海的房间,敲开门,还未等圆海问他来意,小和尚便噗通一下跪在了蒲团上——
“师父,小僧今日无心破戒,尝了口梅子陈酿,事后心中非但没因此忏悔,反而贪恋上了它的好处,念念不忘……这般如被妖魔惘心之贪欲,如不去除,恐成恶果……”
小和尚恭恭敬敬地对着安乐寺住持磕头——
“还请师父责罚。”
“……你喝酒了?”圆海和尚莫名其妙,“哪来的酒?你先起来……”
“别人哄骗着小僧喝的。”释空老实道,“但是也还是喝了。”
说完他打了个喷嚏。
圆海和尚盘着腿坐在蒲团上,看着那鼻尖通红,显然是感染了风寒还铁了心要领罚的小徒弟,心中无奈又好笑,稍稍弯下身问:“风寒了?”
“没有,阿嚏!”
“出家人不打诳语。”
小和尚又是哐地一下磕头:“小僧错了,是风寒了。”
圆海站起来,将跪在地上那小和尚颤颤悠悠地扶起来,摸摸他的脑袋:“拜佛不拜僧,你这孩子就是规矩多,同你说了多少遍,跟师父说话只需好好站着……”
释空又连续打了两三个喷嚏,揉揉鼻尖眼角也因为喷嚏变得有些泛红,他一脸愁眉苦脸:“师父,小僧喝酒了,心中还惦记着真好喝,怎么办呐?”
“喝的什么酒?”
“梅子酒。”
“怎么就惦记了?”
“甜的,还特别暖。”说起梅子酒,释空先是一脸向往,随机反应过来之后又是愁眉苦脸,“完了完了!阿弥陀佛!师父!小僧魔怔了!”
“嗯,你是魔怔了。若非为出家人,你这模样非要成个小酒鬼不可。”圆海笑着道,“师父便说你昨夜从佛堂里守灯出来怎么一会儿便不见人,想找你夸夸那佛堂前台阶扫得干净都找不到人,原来是赶着去破戒去了……”
释空一脸懊恼。
圆海看着有趣,知道他这老实的徒弟也不是故意,于是便打发他到个刚让人生了火盆、原本是圆海自己准备去的禅房罚抄经文去了。
“可是我平时闲着也是抄经文。”释空道,“小僧犯戒了,师父怎么能这样随意处罚,若是叫那些师兄弟知道了——”
“你那些师兄弟平日私底下的小动作更多,若是知道喝口酒贪嘴也要来领罚,怕是夜里都睡不好觉,想想当年慧海……”
圆海的话突然停住。
释空也跟着微微蹙眉。
良久,只见圆海泛白的眉须之间染上一丝丝忧愁,他叹了口气:“那便再加罚一顿午膳好了,午膳之前若抄不好五遍《心经》便不许吃饭。”
话语之意,似乎有不想再继续往下谈的意思——释空也不傻,知道是突然提起慧海又叫师父伤心了,于是他也不敢再多说,应了声,又担心地看了圆海一眼,这才犹犹豫豫地退出了房中。
……
一个时辰后。
当烛九y-in泡好了温泉,大摇大摆地从温泉里爬出来回到安乐寺时,随便抓了个和尚问释空跑哪去了,结果得到回答,释空饮酒破戒,被罚去禅房关禁闭了。
“什么?”烛九y-in一脸懵逼,“就喝了一口也能被发现?难不成是发酒疯了?就喝了一口也能发酒疯?”
“没有,”那和尚说,“听说是自己去找师父认错的呢!”
烛九y-in:“……”
“你不知道么,释空便是这样的了,循规蹈矩,大家都说他以后指不定便是下一个释圆呢!”那和尚说着笑了起来,“听说师弟是染上了风寒,师父也没怎么罚他,只把他塞进有暖盆的禅房里去抄写经文去了……”
正想要走开的烛九y-in身形一顿,脸上放空了下:“还风寒了啊?”
“是啊,不知道怎么弄的。”
“……”
那和尚说着走远了,留烛九y-in一人在原地拢袖子望天发了一会儿的呆……然后他便到那个和尚说的禅房去找释空去了。
那禅房的位置倒是僻静,烛九y-in也废了些心思才找到地方。到了床窗边推开窗一看,原本都准备好了又迎接一顿冷嘲热讽,却没想到,禅房中,只见那盘腿坐在榻子上、手中握着毛笔的小和尚居然就这样脑袋一点一点地,抄经抄一半睡着了……
“……”
这才想起今日早晨回来时,这小和尚在佛堂前扫地,显然是刚刚守灯结束一宿没睡。
烛九y-in摸了摸下巴,此时余光又瞥见垂着脑袋打瞌睡的小和尚面色有不自然的红晕,便从窗外探身子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果然有些发烫。
咦。
顶着寒风一身s-hi漉漉下山不感染风寒才怪。
……虽然将人弄得一身s-hi漉漉的罪魁祸首是他烛九y-in大爷没错。
但是不是都说傻子不会感染风寒的么?
嗯,所以还是这小秃驴自己的问题啊。
烛九y-in一边想着一边理所当然地把锅还给了释空——不过虽然如此,他却还是伸手在小和尚的额间向上不远的地方抓了一把,像是将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里抓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