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外目睹了一切的男人稍稍挑起眉。
正感慨看来此时睡死在他怀中的小和尚似乎并不是今晚破戒得最夸张的那个,他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低下头,随即发现了让他头一次感觉到有些不知所措的一幕——
在他怀里那个原本应该睡死过去的小和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此时此刻,他的双眼透过窗户缝隙死死地盯着窗户里纠缠的二人,几乎忘记要眨自己的眼睛。
——烛九y-in是很乐意给这傻了吧唧只会念佛的小和尚开启各种新世界的大门。
——唯独除了这一扇,他是拒绝的。
第85章 梦
小和尚瞪得眼珠都快掉下来了,烛九y-in犹豫了下,突然抬起手遮住他的眼睛然后夹起人就跑!
等跑远了,两人在另外个空无一人的院子里停下,烛九y-in这才放下被他夹在腋下的小和尚——穿着布鞋落在地上时,鞋底将松软的积雪踩出“嘎吱”一声轻响,小和尚垂着头没说话,烛九y-in也是满脸尴尬。
“今晚月色不错。”
“他们在干什么?”
“你方才不是睡了么怎么突然又醒了?”
“他们在干什么?”
“酒醒了么?方才还在天上吹了凉风,头疼不疼,来脑袋伸过来本君摸摸——”
“他们在干什么?”
大手糊上小和尚的脑袋,瞎搞乱摸了一顿,然后缩回手,自言自语道:“嗯,好像没有再感染风寒,这样本君便放心了,好,愉快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那么就让咱们就此别过,你回你的禅房,本君会本君的厢房,咱们下期再——”
男人转身想要走的一瞬间被人从后拉住了衣袖,他愣了愣,随后满脸无奈地转过身去,便看见那小和尚睁着眼一脸茫然加不安地看着自己:“慧能师兄和释圆师兄在干什么呢?为什么释圆师兄要压在慧能师兄的身上?为什么慧能师兄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为什么释圆师兄抄好的手抄经文散落了一地?”
烛九y-in无奈地伸出一根手指:“首先,他们两在做开心的事,喏,你也知道啦,密宗嘛,将就天地之间的大和谐。”
烛九y-in无奈地伸出第二根手指:“其次,开心的事自然要一个人压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才能做,当然如果你开心的话一个人坐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也——咳……”
烛九y-in无奈地伸出第三根手指:“再而,你慧能师兄那不叫痛苦,至于那叫什么,别问本君,本君不讲,因为儿童不宜。”
烛九y-in无奈地伸出第四根手指:“最后,至于手抄经文散落一地这里只做‘情到浓时,难以抑制’的夸张衬托手法……他们刚开始大概是真的在讲经的,只是讲着讲着大概意识到今夜月色正好,窗外大雪纷飞浪漫至极,而禅房内火盆过旺烧得人燥热难耐,于是你释圆师兄便一把握住了正在认真读经的慧能师兄得手,将他拉近自己的怀中——”
烛九y-in从刚开始的难以开口,到兴致勃勃,最后索x-ing编上了故事完美还原当时情景——
直到“啪”地一声轻响打断了他的话。
小和尚抬起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双耳。
烛九y-in:“……”
喔,还知道辣耳朵。
面对小和尚的瞪视,烛九y-in懒洋洋地笑着调侃:“看看他们俩的配合度,这肯定不是第一次啦……怎么,你还真的以为传经讲佛能讲整整一个晚上么?”
释空:“不能么?”
烛九y-in:“不能。”
释空:“……”
片刻沉默,烛九y-in见小和尚一副想要反驳的模样,于是率先打破沉默道:“本君知道你能,但是你要知道世界上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这么无聊的——大人有大人的乐趣,你这小孩,不懂也是正常。”
“可是如果只懂得讲乐享受,那算什么出家人?他们将经文压在身下进行那般的,那般的……”释空咬住了下唇,露出个挣扎又不耻的表情,“玷污。”
说完他垂下头,似乎很难过自己要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他的两位敬爱的师兄——特别是释圆,平日里的他安静,端庄,禁欲而慈悲……与方才释空从窗户缝隙看见那个沉浸在欲望之中,低着头只管将自己狠狠欲望地进入身下人,如一只完全被原始欲望掌控的野兽那人……
判若两人。
感觉到面前小和尚安静了下来,烛九y-in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对于他们来说,那是修禅。”
“?”
“密宗也是一种被承认的宗派啊,”烛九y-in翻了个白眼,“你们这些秃驴不是最爱宣扬佛祖心怀宽广能容天下慈悲善恶,那么自然便也就要坦然接受他人不同的信仰或对佛理不同理解的人——你怎么知道将精华……呃,弄到经书上的时候,你那慧能师兄在心中念得不是:阿弥陀佛?”
“……”
“……怎么了?”
“你当我傻子?”
“你本来就是傻子。”烛九y-in垂下眼,“方才若不是本君拦着你,怕是你就直接从那窗户爬进去了——唉,先不说你这俩师兄里有没有那个相思树妖……”
“你不是做了标记?”
“他们没脱衣服啊,万一只是因为树妖而该修密宗的信从呢?”烛九y-in拢着袖子,“方才救赎怕你打草惊蛇,好不容易抓到一些证据了……”
“释圆师兄那样的人不该会突然去修密宗的。”
“喔,那是不是说他只是单纯想要与你那慧能师兄温存一番这说法你更能接受?”
“……”
烛九y-in翻了个白眼,打了个呵欠,此时丑时将过,再过两个时辰怕是天都要亮了——龙也是要充足的睡眠才能保持貌美如花的俊脸的,于是他决定不再站在这寒天冻地之处与这小秃驴再讨论其他秃驴的那些个秃驴信仰,不负责地扔下一句“早点休息”,便转身离开。
留下释空一人站在原地,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良久,一阵凉风吹过,卷起雪尘。
小和尚这才动了动,他垂下眼,拍了拍肩膀上的方才落下的雪花,转身离开——去的却并不是自己休息的禅房方向,反而是不远处那还亮着微微黄光,隐约传来木鱼声的佛堂。
小和尚推开木门,吱呀的一声轻响将守夜的那和尚吓了一跳,木鱼敲击声,念经声戛然而止,回过头来看见门槛外站着的单薄身影,他这才松了一口气:“释空?怎地大半夜不睡,跑到佛堂来了?”
“我心中有不安。”
释空淡淡道,他一边说着,一边迈过了门槛,整个身子来到稍微光亮的地方……与此同时,一阵风吹过。带着他身上的淡淡酒气钻入原本跪在佛前的那和尚鼻中。
“……你、你喝酒了?”那和尚难以置信道。
释空却不回答他,只是自顾自地来到佛前跪下,自顾自叩拜三次,而后直起身子,闭上眼淡淡重复道:“我心中有不安。”
“……”
“所以借酒消愁,”小和尚睁开了眼,转过身瞥了身边的师兄一眼,突然笑了笑道,“这般自甘堕落,妄视僧法佛规,是不是如同甘愿堕入魔道般,无药可救?”
“释空,你……”
“可是我啊,却恰巧就是为这样的事烦恼着——有人告诉我,若心中只有自己所修宗法,视他人为邪魔外道,这本身似乎就与我心中的佛法又有违背之处了。”
“……”
“谁规定的不许饮酒作乐?谁规定的不许触碰荤腥?谁规定的不许放纵欲望接近女色?若为佛道,我甘之若殆,然而倘若他人并不这么认为,我是否又该为佛祖对这些人进行谴责呢?”小和尚垂下了眼,“师兄,我迷茫了。”
他身边的人张大了嘴,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身边的小和尚深深地拜了拜在他们面前的高大佛像,闭上眼。虔诚又安静地低声念了几道心经——再睁开眼时,那双黑色的瞳眸之中,之前的纠结与挣扎却若同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