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眼中有慌乱一闪而过,他甚是逾越地一把捉住了圆海和尚的手,将他往外拉:“现在就连慧能师兄也——他口口声声与释圆师兄谈佛轮经至天明,其实是在禅房里彻夜修行密宗双修之法,整日精神萎靡……”
圆海一震,目光闪烁,似震惊又困惑看着释空。
然而释空此时却来不及思考圆海的困惑从何而来,只是想将他拉起来,救人心切道:“小僧前些日子带回来的那个云游僧人其实并非僧人,只是乔装打扮进入安乐寺寻那妖孽痕迹,他在妖孽身上留下了印记,然而这些天无论如何观察。也没有在众师兄弟身上看见此种标记,思来想去,也只有不与众人同住的释圆师兄有可能是——”
“释空。”
“?”
小和尚拉着老和尚的手突然一顿。
“出家人不打诳语。”释圆严肃道,“你能为是兄弟们操心,一心挂念着慧海的意外,心怀慈悲仁义,贫僧心中甚感欣慰——但是你若为此时,自行想象天马行空之事,不分虚实,贫僧便不能再放任你如此任x-ing!”
“……师父?”
释空长大了嘴,仿佛难以置信。
“安乐寺开寺以来,从来不存在拥有法号‘释圆’之人,”圆海和尚挣脱开释空的手,“你说那夜夜与慧能行双修法的人,究竟是谁?还是本来一切都为你凭空捏造?”
第89章 妖僧与寺
释空猛地一楞,连带着带向圆海的目光都变得不那么对劲了明明是圆海和尚的法号二字,一字给予“慧海”,第二字,则是几年前圆海从外云游归来时带回来释圆师兄,说他是寻常贵族家的落魄权贵,为求躲避灭口之灾,索x-ing出家为僧,同时,圆海亲赐法号给予“释圆”——
“荒谬。‘圆’为无漏,为圆觉,《圆觉经》弥勒章说示爱欲为轮回根本,一切众生由本贪欲如此沉重之字,贫僧怎会给予新辈?”
圆海反问。
“可是释圆师兄明明天天都在寺里,虽不与大家同住,但却也是时常一起诵经论佛,研讨佛理,而寺中众师兄弟无论辈分,也都十分尊敬他不久前释忆还满脸羡慕地同小僧道,自己今后要做释圆师兄那样子的和尚,做事一丝不苟,叫人挑不出毛病——而且全寺上下,从未被师父责罚过的人,只有释圆师兄一个。”
释空据理力争——好端端一个平常总在身边的人——怎么说不存在就不存在了呢!
释空不经思考便将以上话语告诉圆海,然而没想到的是,这番话却让圆海看向他时目光变得更加奇怪——
“人都会犯错,你口中这样完美、全身心遁入空门之人,又怎么会只是安乐寺里一个小小的和尚?释空,你所说的释圆之所以没有被贫僧责罚过,是因为寺中本来就无这样的人啊!”
圆海一声叹息后,又念“阿弥陀佛”。
释空眼神微动,心中震惊难以言喻——但是他却并没有就这样放弃——那不安的感觉不仅没有因为圆海的话得到释怀,甚至变得更加强烈,无论圆海如何呵斥,他还是坚持地拽住圆海的手,转过身一鼓作气要将他往外拖,脸上的决心丝毫不动摇:已经失去了慧海师兄,他这么能再看着慧能师兄陷入险境!
说他固执也好!妄想症也罢!
若能证明一切均为他妄想,换来全寺安宁,哪怕是将他当做疯子一般关入禅房十年八载又如何!
靠近佛堂前院,周围的气温便突然降低了,佛堂的大门紧紧关闭着,从里面透出橙色的光,好像要将佛堂前台阶都映照成那样的颜色一般小和尚拽着老和尚,小和尚走在前面,他行色匆匆,脸上还带着怄气那样的倔强,他的草鞋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脚趾头明明都被冻得通红,他却似浑然不觉——
“释空啊,释空啊,”老和尚被他拽着,“哎。”
“师父,您就信小僧一回吧!”小和尚的脸冻得通红,眉头紧紧蹙着。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此时二人终于来到后院,释空放开了圆海,在那后院门前站住——寒风吹过,院内的相思树被吹得沙沙作响,小和尚转过头看着身后的人,压低了声音道:“寒冬降临,万物沉眠,唯独这一棵相思树却如同不畏惧严寒枝繁叶茂,师父,您究竟是真的看不见,还是假装自己没看见?”
释空语落,只见圆海银色胡须轻轻颤抖,似欲言又止,最终却不语。
两人步入后院之中,纵做好了万般觉悟,却还是在看见眼前的一幕时被震惊得无与伦比——
只见枝繁叶茂的树枝之下,白日里还只是一片苍翠的相思树如今已盛开簇簇丛丛繁花,伴随着清风,树枝摇曳,便有小小的花朵如同下雨一般从相思树上吹落,落到莹白的雪地之上雪地上只有一窜慧能留下的脚印。
此时,通过繁茂花枝,隐约从缝隙可见一根粗壮的树枝上纠缠着两个人,他们的身体起伏纠缠,僧袍一角滑落,上面那人分明便是释圆,而下面那个然自然是慧能。
此时他两正行那日禅房之中所行之事,释空虽之前见过,然而在这样冰天雪地的户外,没有昏黄的灯,没有暧昧的气息以及叫人容易产生困倦的温暖火盆,两人紧紧纠缠在一起的身形,却分外叫人挪不开眼——
释空的大脑一片空白,呼吸逐渐加重。
“师父,释圆师兄他——”
他就在这里。
释空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下一秒,站在他身边的老和尚已经有了动静,最初的震惊之后,老和尚手中的法杖突然撞击地面,“哐”的一声巨响伴随着雪尘飞扬——
“好妖孽!胆敢在我安乐寺作祟!贫道念你为世人所愿、聆听佛理所生之妖,对你网开一面,却不想你非但不知感恩,还假装扮作我寺僧人,图谋害命!”
圆海暴喝一声,原地突然狂风聚起——
释空抬起手遮住眼避免雪尘飞入,恍惚之间只来得及看见树梢上,慧能似浑然不觉后院有人踏入,只是双眼迷离、四只瘫软于树梢上,反而原本趴在慧能身上的释圆懒洋洋地稍稍抬起妖,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这边——
“是你,老秃驴,莫要多管闲事。”
释圆语气冷漠,话语之中丝毫不见尊敬,平日里的深棕色瞳眸如今闪烁着犹如相思豆一般颜色的红光。
狂风呼啸而过,片刻便熄,释空意识到原来是圆海挡在了自己的前面,他愣了愣,放下挡在眼前的手,小心翼翼地捉住圆海和尚的僧袍一角从他身后伸了个脑袋重新看向相思树方向——
随即为眼前所见一幕微微瞪大了眼:他看见释圆的身体在变得模糊,透明,似乎几乎要与他周身枝枝蔓蔓融为一体片刻之后,释圆消失了!
只留下瘫软于树枝上的慧能——此时此刻,他身上的僧袍凌乱,无论是上半部还是下半部都被掀起捞至腰间堆积这样寒冷的冬天,他却仿佛不知寒冷,面色潮红地趴窝在树枝上,胸前两点淡色凸起轻轻蹭过粗糙的树枝表面,并颤抖着他的四只具为粗壮树枝紧紧缠绕,就仿佛是这棵相思树突然有了生命一般将他拥入怀中!
那树枝甚至还在逐渐收紧,仿佛要活生生将他身上勒出红色勒痕,然而他却并不喊痛,而是微微眯着眼,从口中发出一声声的叹息——
树影摇晃之间。
隐约可见儿臂粗细树枝没入其双股之间
【安乐寺开寺以来,从来不存在拥有法号‘释圆’之人。】
【你说那夜夜与慧能行双修法的人,究竟是谁?还是本来一切都为你凭空捏造?】
释空这辈子哪里见过这样惊世骇俗的一幕,当即倒吸一口凉气,后退两步倒入雪地当中,雪尘飞舞呛入他的鼻中,他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随即如同这才醒悟过来眼前发生了什么,放声惊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而在他惊恐地倒在雪地之时,圆海和尚已经拎着法杖上前迎敌——法杖之上金属于寒风中凌乱响起,伴随着圆海口中的驱魔经文,那金光逐渐于法杖上汇聚,咒语仿佛与震动法杖形成共鸣,“嘭”地一声巨响之后,无数梵文飞向那棵相思树——
“害人x-ing命,贫僧容你不得!”
那梵文字字拍入树干之中,如雷鸣轰动,百年巨树颤动,似发出听不见的苦楚痛吟,摇曳之间,偏偏慧能却仿佛沉醉于某个醒不来的梦境,对于这巨动丝毫不觉!
“老和尚,本妖即将修宗成佛,你这凡身r_ou_体,又奈我何?”
天空之中响起低沉震怒男声,似乎那相思树妖被驱魔经文所伤之后极为动怒,长长的树枝突然炸起,一根根尖锐的树根拔地而起,冲着圆海和尚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