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手上拿着的,也是桃花枝,两根,和赫连郁开打之前那一根完好无损的差不多。
赫连郁的熟人也没谁,这人自然是乐道了。
乐氏四子的出现显然让这群人一阵紧张,赫连郁还在发愣,乐道已经挥舞树枝迎上了大殿下的剑光,哎呀我说云随意,乐道啧啧啧地说,你已经堕落到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人,还是个不修武技,手无寸铁的小巫了吗?你云氏的骄傲呢?被你吃了吗?
他说完不算,还用树枝压着大殿下云随意的剑光,如果说之前桃花枝在赫连郁手里,只是花香似刀风,在他手里,才是真的花香化刀风,本该被轻易斩断的树枝和剑刃几次碰撞,树枝一点事也没有,连花瓣也没落一朵,被弹开的反而是云随意的长剑。
乐道
云随意愤然低吼。
他就算再愤怒也没用,乐道作为质子,和诸位皇子同样被宫学的老师教导,学武时他们这些人都被乐道压着打,作为质子也敢大大咧咧就将自己的天赋表现出来的就只有这小子一个了,但是来到天京城后不久乐道就抱上了一只大腿,让其他人恨得牙痒痒也不敢动手。
最让此刻云随意愤怒的是,就算只用树枝,乐道对上他也占尽优势。
他和乐道的差距有这么大吗?!
乐道没在意大殿下能在他身上烧起火的目光,如果不是没带上佩刀,他傻了才会用树枝和云随意打呢?五六招过后,他听到风声中有尖锐的东西疾飞而来,转头过去,便看到赫连郁从别人手里抢走两把刀,向他丢过来。
这胡人小子真对他胃口!乐道在心里竖起发拇指,抛花枝,接双刀,伴着翩然花雨他跃起,在半空中旋转,刀光格挡开流矢,接着双刀合并,劈在云随意举起挡他的长剑上。
云随意横刀于自己头顶斜前,接刀时只觉得一座泰山向他手上压来,为了不让刀落下,他憋得满脸通红,正是欣慰乐道和他一样面色发红时,突然看到乐道向他扬起一个笑容。
蓦地,乐道手上的力道好像松了松,一股力全憋在手上的云随意原地摇晃了一下,发现自己下盘没稳住。
然后乐道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大殿下!
很多人惊呼,他们看到云随意嘴角流出鲜血。
弱鸡啊。乐道评价,转身抓住用罗天万象之术给他挡箭的赫连郁的手,带着他一起向山上跑去。
哎等等!赫连郁喊。
等不及了,虽然小巫的火球在最后一刻才登场,但这位小巫花了这么长时间凝聚成的比人头少说大三圈的火球才是最可怕的,而赫连郁微弱的灵力早就因为罗天万象之术而所剩无几,青陆的王子看着火球飞过来,着急计算剩余的灵力。
罗天万象之术是不可能了,不过还能试一试天地通灵他没有契约的天地之灵,所以能应急召唤风灵,用风刮走火球。唯一的问题是,这次他的通灵术会成功吗?特别是还在奔跑的情况下?
我艹好大的火球,乐道头也不用回就感觉到一股热浪袭来,喂你是小巫吧?快想想办法啊!
等等!
被拖着跑的赫连郁回过头,竭尽所能用另一只手做出指挥巫术手势,他刻苦的训练很有效果,一连串的动作标准极了,当一阵微风吹着着花瓣从山林间拂过时,赫连郁简直要喜极而泣。
紧接着他就遭遇了当头一棒。
这微风,当真是微风。
这风小得连稍稍阻碍一下火球都做不到,赫连郁看到山腰上那个小巫一直指挥着火球追着他们,内心一阵绝望。
你怎么还是这么没用啊。乐道不由称奇。
他带着赫连郁绕了几个弯,猛地滑下一个小坡,火球穷追不舍,却打在他们身后的巨木上,拳头大的火星跳跃到赫连郁眼前,赫连郁下意识后退一步,然后意识到自己绝对没有火星快。
在他被烧到之前,乐道一刀劈下,被劈开火星再次化为更小的火星,将乐道整个手臂包裹。
赫连郁眼中瞳孔骤缩。
嘶,乐道咬牙说,好像烧伤了。
说完他拉着赫连郁继续跑起来,待通过一处隐蔽的狭道,进入某个四面被山壁环绕,看上去只有一间小房间那么大的山谷里,乐道才停下脚步。
赫连郁一直盯着他的手臂,被烧伤的地方鼓起大片红肿的水泡,明明烧伤的不是他,他却跟着一起疼起来。
小山谷里有一片更小的水潭。
此刻已经耽误了最佳的治伤时间,赫连郁可以说是拽着乐道被烧伤的手臂,将烧伤浸入水潭里。
手臂没入水中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乐道长舒一口气,像是放松下来。
然后乐道发现赫连郁一直盯着他。
你救了我数次了,赫连郁说,为何对我这样好?
啊,这个啊。以为赫连郁要问什么的乐道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后脑勺。
他皱起眉,像是不愿说,但在赫连郁清澈如水的目光下,他心中微动,开口道:你的眼睛很漂亮,我喜欢就像我的娘亲。
第38章:大反派名字叫小强
赫连郁表情裂了。
娘亲?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娘亲这个词联系在一起,对于草原上的汉子就算是个性格安静的汉子来说,这简直能叫做侮辱了。不过,赫连郁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在乐道面前的忍耐能力可比在那什么大殿下面前好多了,因此他没有急着发脾气,而是把乐道的话仔细琢磨了一圈。
乐四少爷的娘亲是胡人?
说出这句话是为了欣赏赫连郁变脸的乐道收回饶有兴致的目光,不算胡人,只是有胡人的血统吧,云谷国和青陆挨得近,混血的很多我都记不清她模样了,只记得她有一双翡翠色的眼睛。
赫连郁沉默。
其实这几年,他听到别人谈起乐道时,会分心去倾听,所以对乐道的情况还算了解。这位在家里排行第四的少爷父亲是云谷乐公,母亲则只是乐氏养的善歌舞的美婢,据言在乐道五六岁时便去世了,正是因为乐道没有母家势力这种东西,才被乐好公送到天京城当质子。
谈及亡人不怎么好,赫连郁没有接话,倒是乐道开口之后便滔滔不绝起来。
真的和你很像,我最常见到她坐在窗棂边,看着窗外发呆,可以一整天一动不动,你也是这样,我上次和别人比爬高,从星台的外墙爬上去,正好从窗户里看到你坐在一个满是书简的地方,端着书一动不动,还有说话的语调,嘶,我妈和赫连氏没啥关系吧?
我家子嗣不丰,应当是没关系的。
噗,我乱说的,你别这么正经回答啊。
乐道笑了。
赫连郁默默盯着他,一直盯到他笑不下去。
那什么,乐道开始转移话题,还没泡好吗?
他指的是此刻他还浸在潭水里的手臂,稍有些生气的赫连郁扫了一眼那伤口,小小气愤立刻消了下去,他摇摇头,低声要求他再泡上片刻,自己起身,顺着之前进来的狭道往山谷外走去。
哎,那些人一定还在找咱们呢?乐道喊,你干啥去?
烧伤容易召外邪入体,黑发白衣青蓝眼眸的小巫面无表情回头看他,刚才在外面我看到有几味草药正好能用,不用担心,那些人的猎犬受了伤,没了猎犬他们追不上来。
很有道理,乐道只能同他挥挥手告别。
此刻已经接近晌午,而乐四少爷等到太阳开始偏西,才听到狭道对面有声音传来,他没受伤的手握住大刀,往后退了一步,退到潭水边的一块巨大青岩后面,警戒地盯着入口,等发现回来的是赫连郁,他才重新坐回谭水边。
你好慢咦?
回来的赫连郁换了装扮。
他脱下了白外衫,又解开了束发的发带,白外衫兜着一簇花花草草,发带则绑着两只鸡家鸡。
桃花山上哪里来的家鸡?
随手在山上一群野炊的少爷们那里拿的。赫连郁说。
今日一起出宫的,除了大殿下还有二殿下和三殿下,这三人各自带着效忠他们的人,下马车后走的不是一个方向,乐道记得带人上桃花山野炊的应该是三殿下,至于带上家鸡的,应该是那群少爷的奴仆了。
堂堂云氏三殿下不至于因为一只家鸡找他们麻烦,赫连郁和乐道是相同的想法。
而且乐道发现,这位性格安静像个小娘子的青陆王子,比他想象得更对他胃口。
说到这个,不得不提乐道之前出现在马车上的理由。他几年前拜大重军神高其佩为师,一直在高其佩坐下学习用兵之道。大重军神高其佩乃是个女将军,当年光鸿帝云逐风御驾亲征青陆草原,用的大帅便是这位。可惜光鸿帝得胜而归时竟然遭遇刺客刺杀而亡,连随军的国师早霜大巫也不知所踪,明明打了胜仗,却扶着主君的灵枢返回天京城,高其佩罪行难咎,最后轻罚贬官为平民,一生不得从军。如今高其佩日日不出自家宅院,一腔母爱只能洒在唯一的弟子身上。
乐道和赫连郁一样,是被师长以找个朋友为理由赶出来的。
原本乐道懒得去找朋友,如今看看,眼前这胡人小子也不错嘛。
这回有办法交差了,他喜滋滋接过那只家鸡,把那抢来的大刀在潭水里洗了洗,开始给家鸡剃毛,而赫连郁偶尔瞟他几眼,手上则寻来几块扁平的石头,慢吞吞研磨草药。
在家鸡烤好之前,赫连郁在乐道被烧伤的手臂上糊了一手臂的草药泥。
乐道认为,等这大坨大托的草药泥干透之后,他的手肯定是动不了了。
你这赤脚郎中真的没问题吗?乐道问。
赫连郁正把外衫撕扯成布条给他绑上,相比于他被乐道评价为没用的巫术,以及不知道有用没用的药理之道,这一手包扎活真是漂亮极了,布条重叠形成的花纹整整齐齐,漂亮得乐道不忍心拆下去。
罢了,他想,这药糊上来后凉丝丝的,应该有点用,等明天下山后再去找郎中看一看就行了。
他们两人已经商量好明天下山,因为天京城里这些少爷们比试是有规矩的,这一天大殿下要是寻不到他们人,以后就不能再提这件事出来。啃着香喷喷叫花鸡的乐道没把烧伤放在心上,只想着今晚云随意那群人累了后,他要不要在去找那些人玩耍一下。
这种不把烧伤放在眼里的态度是要不得的,或者说,他不该对赫连郁的草药泥有那么大的信心。
日沉入西沧海后,乐道对赫连郁没过多久就重复问他有没有不舒服这回事感到非常不耐烦,枕着外袍睡在地上闭目休憩。如他所料,赫连郁做不出打扰他休息也要得到回答这种事。他心里得意地哼哼,都没有发现疲惫不着痕迹地将他全身笼罩。
第一次亲手配药的赫连郁比他紧张多了,白衣小巫坐在篝火边,时不时就往乐道那边扫一眼,因此他很快就察觉了不对。
乐道少年脸上的红晕是怎么回事?
心道不好的他探过身,用手背试了试乐道额头的温度,滚烫的感觉差点把他吓一跳。
糟糕
外邪还是入体了。
烧伤的病人常有这种症状,赫连郁告诉自己冷静,他已经准备好了草药。
在山壁上找到某种有着宽大树叶的草叶,折成锅的形状,盛水架在篝火上,这种方法熬药对使用人的要求很高,好在草原上铁锅并不是人人都有的东西,很多时候会用羊皮兜着水架在火上煮,赫连郁还算有经验,手忙脚乱数个时辰后,他端着这一锅药汁,用另一片勺状的叶子喂药。
乐四少爷,张张嘴。赫连郁说。
妈妈
赫连郁皱起眉,乐四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