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里这样想着,但她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端着一副冷静沉着的脸孔。
只是,当谢安娘听到身边之人透着欢欣雀跃说出:“漂亮姐姐,我赢了!我赢了!”
她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了,此刻也顾不上会不会引起人贩子的注意了,谢安娘不敢置信地回到:“你说什么?”
“漂亮姐姐,我说我赢了,你输了,这场瞪眼睛比赛你输了哟!”
谢安娘柳眉微蹙,她看得出身旁之人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中,此刻是真的透着无限的喜悦,就好似是自己赢了一场很了不得的比赛。要不是手被束缚着,估计他还得拿出手来使劲的拍掌。
她心里咯噔一下,这人,莫不是傻了吧!
“这人莫不是傻子吧!”被两人的动静吸引而来的黑脸汉子,像是卸下了某种包袱一样,语气中透出了一些轻松。
他从昨晚就一直担心这个男娃会被毁尸灭迹,这不是他突然善心大作,而是作为一个本分的庄稼人,要不是生活所逼,他也不会跟着姐夫他们来做这档子伤天害理的事儿,拐卖良家女子已经让他的内心饱受谴责了,若是还要动手杀人的话,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狠下这个心。
谢安娘在黑脸汉子走过来的时候,就隐晦的扫了一下不大的庙宇,发现那名迷晕她的胡茬大汉并不在庙里。
而黑脸汉子自说自话后,也没再注意他们,却是径自朝矮瘦妇人走去。
见状,谢安娘忙凑到身旁之人的耳边,语带期盼的问道:“他们现在走远了,不用再装了吧!我们应该结成同盟,昨天谢谢你的好心相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会一直记在心上的。对了,恩公你叫什么名字?”
1谢安娘还是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有着龙章凤姿之人会是一个痴傻儿,她想着莫不是恩公故意扮演痴傻者好降低人贩子的戒心?真是机智。
眼前之人注定要让她失望了,他睁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眼神懵懂,只是本能的顺着问题回答:“我叫晏晏,漂亮姐姐,我们这是被坏人抓走了吗?大坏蛋,真坏!大坏蛋把晏晏的手绑得好痛,晏晏的手都快没有了!”
谢安娘看他委屈的表情,还有眼中说来就来的水光,心中那盏名为希望的灯“哗”的一下,就被灭了,只剩下无情的大风在心中肆意席卷着,刮得她整个人都凌乱了,这人真不是装的!
她动了动自己的手,被绑了一夜,确实是快没知觉了,难怪他要说手都快没了,连说话的语气也跟个幼童似的。
不过,不管他是不是傻,他好心救自己是事实,虽然没成功反而把自己搭了进来,就算是这样,他也是自己的恩公。
想到这层,谢安娘抛开了心中那股隐隐的失落,试着语气轻柔的哄着身边的这个大孩子,“你叫晏晏是吧,我也有名字,叫谢安娘,不是什么漂亮姐姐。”
晏晏疑惑的看了看谢安娘,“不叫漂亮姐姐?”
他随即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知道了,就像我的名字是晏祁,但阿娘喜欢叫我晏晏,所以姐姐是叫安安吗?”
谢安娘顿了顿,“嗯,对,叫安安。”叫安安总比叫什么漂亮姐姐要好,而且现在也不是讨论称呼的时候。
她悄悄的往黑脸汉子那边瞥了一眼,他好像是在与矮瘦妇人说着什么,时不时的还往这边指划着,看来暂时是不会往这边来的。
她压低了声音,一脸严肃的交待着,“晏晏,待会儿大坏蛋们过来了,你记得要少说话,不要冲动。你要是不乖的话,大坏蛋就会把你扔到外面喂狼的。知道了吗?”
吓唬小孩子,应该是这样的吧!谢府里也就堂弟谢寅是个小孩子,可他从来不撒娇不卖萌,是个略微严肃的小正太,所以她也不知道哄着孩子,让孩子听话不闹是不是这样。
她就怕晏晏到时心直口快的顶撞了人贩子,惹得人贩子痛下杀手就不好了。他终归是因为自己而被卷入危机中,况且又是这幅模样,能护的时候她还是该护他周全的。
只是,没想到晏晏听了这话,一点也不怕,反而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安安,原来你怕狼啊!阿娘说只有撒谎的孩子才会怕狼。”
接着他又是一脸骄傲的说道,“我就不怕,我从来不撒谎的。撒谎的话,鼻子就会变长,你看我的鼻子,一点也不长。”说罢,还把脸往谢安娘眼前凑了凑。
本来就是隔得很近的两人,此刻几乎是快要鼻尖相贴了,一呼一吸间,鼻端萦绕的都是彼此的气息。
“呀,安安,你真香,真好闻。”凑近了,晏晏才发现谢安娘身上有股清香,比阿娘还要好闻,他耸了耸鼻子,似是想找到香味的来源。
要不是被绑住了,谢安娘怀疑他肯定还想像个小狗似的,在她身上到处闻闻,寻找香踪。
不过,这香味应该是从自己身上挂着的镂空核桃球里传来的,这里面放的是自己调制的宁神安睡的小香囊,本来是为自己的未婚夫范易泽准备的,可谁能想到自己会在灯会上被掳,真的是人倒霉,挡也挡不住!
她心中隐隐有担忧,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逃脱,或者这谢府能不能在婚礼前找到她。要不然,这爹爹在世时为自己定下的婚事,怕就要悬了。
想到未来婆婆范夫人的态度,她在心底叹了叹气,算了,现在多想无益,还是想想怎么从人贩子手中脱身吧!
回过神的谢安娘,无奈的看着还在到处闻的晏晏,奈何手动不了,只得侧开身子,赶忙出声道:“这就是一只小香囊。你要是喜欢,我以后也给你配好不好,脑袋别乱动了!你不乖、不听话,就不会有人喜欢了!”
听到谢安娘说不喜欢,晏晏有点慌,本该是一双盛气凌人的丹凤眼,此刻却是湿漉漉的,讨好的看着谢安娘,哄着自己暗自认定的小伙伴,“安安,你别气,阿娘说生气容易长皱纹,老得快。我错了,我不乱动,你继续喜欢我,和我玩好不好?”
谢安娘看他那副天要塌了的表情,突然觉得自己和个孩子置什么气,这人的壳子看着是个成熟的大男孩,可里子里确确实实是个没长大的小孩,他什么也不懂,自己应该像个姐姐一样多担当些。
“我没有生气,你乖点,要听话,待会儿看到大坏蛋过来,记得不要说话,知道吗?”谢安娘语重心长的叮嘱着。
“我听话,你就会继续喜欢我,和我玩是吗?”晏晏依旧不依不饶的想要知道谢安娘的回答。
他在府里,身边就只有南欢一个小伙伴,阿娘虽然很疼他,却不会和他一起捉蛐蛐,数蚂蚁,瞪眼睛。明路大哥自从跟着蒋叔叔出了一趟府后,就每天忙的不见踪影。
这回还是他自己偷偷从府里溜出来的,没想到府外会这么漂亮,这么好玩,难怪明路大哥每天要天不亮就出去,天黑了后才回来。
幸好自己出来了,要不然就遇不上安安了。安安会和他玩瞪眼睛,说话也温柔,笑起来也好看,他不想失去这个小伙伴。
对着那双满是真诚的眼睛,谢安娘说不出拒绝的话,只暂且附和着,“乖,你听话就喜欢你!”
这边的谢安娘在和晏祁沟通着,那边的黑脸汉子也在和黄脸妇人说着晏晏的事情。
黑脸汉子往火堆里加了把柴,让火烧得更旺,试探性的和黄脸妇人说着:“姐,那小子就是个傻子,反正我们要的也就是一个女娃,干脆就把他放了吧!随便丢在一个马路上就行。”
他看到黄脸妇人听到他说傻子的时候,握着汤勺的手顿了顿,看来是有希望,就加了把劲,“再说,也没人会相信一个傻子的话,放了他就当是为外甥积攒点阴德吧!”
当黄脸妇人听到自己儿子的时候,心,像是被狠狠拽了一把。
她年少时亏了身子,和当家的在一起后更是久久未曾有孕,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偏方,好不容易生了一个儿子,竟然天生是个痴傻的,养了十几年的儿子了,竟连一声“娘”也没听过。
有时候她就在想,是不是她和当家的坏事做多了,这报应就到了她那苦命的儿子身上,可怜她那儿子,长这么大,一直都是不明不白的活着,真是白来了这世上一遭。
黄脸妇人放下了在锅中搅拌的汤勺,将锅盖盖好,直直的望向自己的弟弟,“你说他是个傻子,这可是真的?我知道你狠不下心,但这种事情可不容弄错,一个不小心,你我都得翻沟里,谁也逃不了。”
“姐,这事我有必要骗你吗!他就在那里,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我是不忍心,可我也不至于为了个不相干的陌生人而把自己赔进去,默娘还在家里病着,等我拿了银子去抓药呢!”
“放不放人这事儿,还得等你姐夫回来了再做决定。我一个妇道人家,见识不够,也不知道事情的轻重,反正当家的说放,我就递刀松绳子,当家的说不放,我就递刀埋尸体。”说道最后,黄脸妇人原本有一丝松动的心,又合了起来,油盐不进了。
说曹操呢,曹操就到。满脸胡茬的大汉,背着几大包东西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3章 怪异
“大勇,来,搭把手,把这个包袱放马车里去。”胡茬大汉卸下身上的包袱,将其中一个装的满满当当的递给了张大勇,也就是黑脸汉子。
张大勇接过包袱,往外面走去,临走前,还不忘往黄脸妇人张氏这里看了一眼。
张氏知道弟弟担心什么,如果真的是一个傻子,那放他一马也不是不可以。
她虽然不是一个好人,但这恻隐之心还是有的,刚刚的话说的虽狠,但她知道,自己怕是也不忍心对着一个和自家儿子一样的痴傻之人下杀手。
胡茬大汉看着自家婆娘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她是有话想说,却又不知该不该开口。
几十年的朝夕相伴,他知道她是一个理性大于感性的人,能让她感到为难开不了口的事,必是她的情感与理智产生了冲突。胡茬大汉主动开口道:“怎么了,遇上什么事儿了?”
张氏扫了一眼谢安娘和晏祁所在的地方,试探性的说道:“当家的,这个多出来的男娃你准备怎么处理?是要放了吗?”
胡茬大汉顺着她的目光而去,有点不明所以,自家的婆娘也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昨天都是好好的,怎么今天这话锋就变了,“你想放了他!为何?”
说罢,就神色晦暗不明的朝谢安娘他们走去。他只今早出去了一趟,自家婆娘莫不是被这两人的花言巧语给蛊惑了。
谢安娘看到昨晚那个胡茬大汉,身带煞气的朝他们走来,心下一颤,知道来者不善,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脸惊恐的望着来人,“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们?”
胡茬大汉却没有理会谢安娘的话,二话不说的就想将晏祁给提出来,自家婆娘想放了他,必是他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