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湛哼了一声,瞟林峦一眼,冷飕飕,把林峦看了一个哆嗦。然后一句话不说做饭去了。
林峦开始反省,好像也没做什么呀。我连动都不能怎么动,很乖很乖的。
一会儿饭好了,平湛气哼哼搬把凳子往林峦床边一摔,不动不说话,眼睛都长在地毯上。
菌菇面,面有点儿粗,像是当年的手擀面,不知道平湛怎么搞出来,宽汤,圆头圆脑的小蘑菇在浓白的汤里浮浮沉沉,配上碧绿的葱花,香气扑鼻。
可是林峦吃不了!恢复到现在,勉强能拿勺子舀着吃,筷子什么的难度系数太高。
林峦可怜巴巴看着平湛,平湛继续坐一边放冷气,像台大功率空调。
好一会儿,平湛惊讶的:怎么不吃!
林峦,继续可怜巴巴。
平湛这才拿出一只小碗,从大碗里捞出几根面,再加几勺汤,吹凉了,挑出一根送到林峦嘴边。
林峦在他恶狠狠的目光里忐忐忑忑嘬了一根面条。
面条太劲道,前头嘬进嘴里,后头在碗里不停蹦跶,蹦跶得汤汁到处都是,甩了两个人一脸。
林峦尴尬的含着好不容易吸进嘴里的面,含含糊糊说:嗯,很,很好吃。你手艺越来越好了。拜托你不要这么恶狠狠好不好,有话直接说好不好,死也要让人死个明白啊。
平湛丢下小碗,胳膊一抬,袖子抹了脸。恨恨说:你的昆汀一定要和你通话。呵,好像我会吃了你。
你的这么醋醋的真的是平湛么?
林峦梳洗一番,穿上一件看起来挺精神的运动服,打开了通讯器,笑得非常灿烂:昆汀先生,您好,好久不见。
啊,对不起,近来一直在准备联考,所有的通讯都屏蔽了。非常抱歉。
啊,谢谢您的关心,我很好。
挂上通信器,林峦不敢抬头,平湛毒箭一样的眼神简直已经实质化,箭头已经在头顶颤动了好么。
平湛:哼!
林峦:那个,咱们走一走?
平湛:哼!老子没心情。
林峦:我饿了。你要投喂我。
平湛:哼!
林峦睁大眼,释放可怜巴巴技能:饿了
平湛:哼!回头摸出一个小瓶儿扔过去。
林峦一看,熟悉的红色小药丸儿。我要吃饭
平湛:我什么都没看见。
林峦吞完小药丸儿,在床上做了几组伸展和不成形的仰卧起坐,已经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平湛还坐在一边生闷气。
我想洗个澡。
平湛这才回头瞪了他一眼,伸手把人从床上拽起来,脱巴脱巴扒光,往肩膀上一扛,然后往浴室一丢。
林峦摊在浴室里给他放的专用椅子上,任光波亮起,思考着怎么化解这场无妄之灾。
没两分钟,光波停止,门唰的一声被扯开。平湛眼都不抬一下,伸手把林峦扛起来,准备再往助梦仓里一丢。
林峦及时搂住了平湛的肩膀,虽然还不能做出握紧等细小精确动作,收紧手臂箍住别人倒可以做得出,况且林峦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
平湛没想到小东西会这么做,毫无准备被惯性带倒,两个人滚在床上。平湛心里一紧,生怕压着林峦尚未恢复的小身板,连忙就要起身。
林峦笑起来,双手用力,把平湛的头往下拉,然后,轻轻吻上了平湛的嘴唇。
这招真的很好用,立刻雨过天晴。
林峦蜷在未关上的助梦仓里,听不远处的平湛快乐的哼着歌,抑制不住的嘿嘿笑出声。
没用多少时间,林峦已经恢复的差不多,虽然身体还是瘦巴巴,走的稍微长一点儿就会喘,生活自理已经没什么问题。这让已经习惯照顾他的平湛有些不太习惯,林峦自己走出浴室,有些得意的笑起来,平湛心里却很有些失落。很想把小东西抱在怀里,一直抱着。
平湛开始重新工作,每天去历史文献所看大门。
林峦买了些小工具,东搞搞西搞搞。
平湛看林峦把一颗灰突突的球状物放在研磨器上,一点点儿磨掉灰突突的外壳,里头是虎皮巧克力豆颜色光滑的豆子。然后再打磨,虎皮巧克力的皮磨掉,露出羊脂玉一般的颜色。随着不停打磨,出现一颗圆丢丢、半透明的奶白色珠子。这时候林峦撤了研磨器,拿出一大叠各种型号砂纸,从粗到细一点点一点点打磨起来。
林峦磨得很慢,但非常用心,珠子的每个面都接受均匀的受力。一颗直径三厘米毫不起眼灰突突的小球,渐渐变成2.8厘米左右,带着细小纹路的哑光珠子,然后变成更小一些的,奶白色、光滑莹润,无论从任何角度看上去都出现闪亮光斑的白玉珠。
平湛把小球拿在手上,微微有些沉,密度挺高,让人一看就以为是石头或者玉的质地,两颗碰在一起,还会发出轻微的玉石碰撞的清脆钝响。
这是什么?
林峦抓了几颗递过来,平湛捏着灰突突的小球儿,觉得有些眼熟,突然想起来,这不就是那天他们从天上掉下来,砸了满身的植物种子?里头竟然是这样?
这个是贝叶棕的种子。我们那个时候,有人就把它们像这样磨出来,串成念珠。
平湛心中一下子涌出各种想法:他要串个念珠出来玩?一个大男人带这么秀气一串珠子是不是太诡异了?难不成他要送给我?啊啊啊,我家小木木好体贴!好有品位!我好喜欢好喜欢!
林峦从平湛手里把珠子拿回来,对着灯光,找出种子胚芽的位置,从那个位置打了个小洞,还不忘在洞口挖出浅浅凹槽。这个东西并不贵重,但是很好玩。在身上戴了,会越来越光滑水润,质地会更加透明,像玉一样。而且随着时间增加,表皮风化,会像汝瓷那样开片儿,列成绝无仅有的花纹。我看你墙壁的风格,先前像羊脂玉,现在像汝瓷,觉得你应该喜欢它吧。说完,一双眼睛笑眯眯,满含期待的看着平湛。
平湛心里酸涩涩甜滋滋,简直不知道如何形容,好半天,才微微点了下头:挺好。
第41章:别扭
平湛捧着串珠子,不长的一串,18颗,每一颗都打磨的光可鉴人,怎么看都是一串白玉珠子,却真正是用棕榈科植物的种子一点点磨出来。
林峦见他拿到手里就一直看一直看,心里有几分忐忑,意思着说:就是个小玩意儿。
平湛深吸一口气,皱眉:这个要怎么用?
林峦一看他表情就有些失落,强打精神说:就是串念珠,这个大了点儿,当手持也行。
平湛依旧死死盯着手心里的念珠,满脸困惑:要带手腕上吗?说着就套在手腕上,长度刚刚好,半透明的乳白色衬得原本有些苍白的皮肤有了光泽。我是男的。
林峦有些伤心,毕竟一颗颗磨了几十天,低落解释:这种就是男人戴的,女孩子戴的那种要小很多,你看,我也有一串。我该怎么对你说我当年把这东西当法器?
平湛哦了一声,把戴着念珠的手揣裤兜里,让念珠全都捂在兜里,一点儿都不露出来。手腕上的感觉很奇怪,有点儿拘束,有点儿分量,光滑圆润,并不像石头那样凉。这是活了近三十岁,第一次戴饰物,这感觉真奇怪。
林峦盯着平湛看了一会儿,对方脸上的表情很诡异,整个人都有点儿魂不守舍,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原本准备趁他开心才说的话,这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但是呢,这个当口不开口,总是要开口。于是说:你看我好的也差不多了,过段时间,我准备出去旅游一段时间。
平湛感受着左手手腕上那种滑润的轻微拘束感,这会儿念珠已经沾染上体温,忍不住用大拇指把念珠勾起来,捏住一颗,在拇指和食指间揉搓。手感很好,光溜溜,松开的时候两颗撞在一起,还会有轻微的金石声。念珠重新弹回手腕上,给手腕一个小撞击,于是产生更清晰的存在感。平湛神游天外:原来女人戴手链是这种感觉。女人们为什么热衷这种并不方便的小饰品呢?就像草原上点缀一朵花?我被这串儿念珠点缀了?我是不是更帅了?是的,肯定的,帅多了。
平湛悄悄的,连自己都没有觉察,微微挺起了胸膛,整个人都处于孔雀开屏的臆想里。
林峦说要旅游的话平湛听见了,但并没有过大脑,整个儿人还沉浸在更帅了的喜悦别扭情绪中,只轻轻点了点头。
林峦倒是真的有点儿惊讶,本以为要有好一场交流,没想到这么顺利。除了被理解被信任的欣喜之外,心底还有种不那么被重视的失落。于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规划路线去了。
平湛站在原地,脑子里乱糟糟。这会儿已经把串儿取下来,两只手握着,拉一拉,测试橡皮筋的柔韧性。然后发现自己此举非常无聊,就放开左手,把在右手里,一颗一颗捻过去,一边捻,一边回忆起林峦把珠子捏在手上对光查看的样子,傻乎乎嘿嘿笑了起来。
平湛的表现非常没见过世面,人不过送他一个小玩意儿,他就陷入一种从未有过的轻飘飘情绪里,怎么都出不来。可是,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费那么多功夫,亲手给自己做礼物;作为一个男人,平生第一次有了一样饰品;而且这个人还是小木木!
平湛又把手放进口袋,在里头偷偷揉捏着念珠,莫名觉得自己超级精致超级帅,整个人都提升了N个档,有品位极了。可也不太好意思大咧咧戴出来,毕竟男人么,带首饰确实有点那啥。可是呢,咱有这么牛X的东西,不戴出来显摆简直是犯罪好么!哎呀,戴出来万一弄脏了怎么办?要不要买个保护套,先套上再戴?
金丝绒的太俗,縠纹纱的太娘黄的不够低调,黑的太素
等等,小木木刚才说什么来着
!!!
平湛瞬间就从我很精致我很帅的自我欣赏中脱离,嗖一下蹿到林峦旁边,阴沉问:你刚才说什么?
林峦重复了一遍。
平湛胸膛剧烈起伏,有点儿搞不清状况,下意识捻着念珠,突然想,这是送我的分手礼物吗?天!这个恶毒的家伙。但是呢,也许小东西的意思是在和我一起旅游的过程中促进感情?!
哎呀幸福来的太突然,完全没有准备怎么办?!
平湛喜笑颜开,埋怨:这么突然,我前段才请过长假,再请有点儿困难。不过呢,很有几分骄矜的看了看有点儿呆滞的林峦,既然你这么想去玩,明天
林峦连忙阻止他生发:那个我准备,自己去
平湛脑子被一连串滴滴报警声湮没:男朋友要抛下我独自出去旅行(艳遇)怎么办。突然之间被分手如何应对。杀掉恋人的心理契机是什么。留住他的人就能留住他的心吗。孤儿为何在人际交往中永远处于劣势。分手时如何保留最后的自尊。弱小的人类如何面对这个无理取闹的世界
好久好久,平湛突然清醒,脑子好像突然恢复正常运作,飞速把近来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呵呵呵对自己嘲笑一番,恋爱中的人果然没有智商啊,看看我这段时间都做了啥?为一个这样的东西把自己糟蹋成了啥?
想离开我,好呀,搞不死你!
手从裤袋里拿出来,死死攥着念珠,稍稍一用力,串着念珠的绳子就崩断开来,光滑莹润的珠子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林峦看着满地珠子,心里难受极了,趴在地上,一颗一颗捡,带点儿委屈的说:你不喜欢也别扔啊!爬起来,看见平湛眼圈儿红彤彤,心想,你生什么气,脾气这么坏,哪儿轮的上你生气。还是安慰他说:喜欢什么样儿的?我路上遇到有趣的东西带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