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他又浪费掉好多天!那个混蛋每天都不忘记骗他说奥达隆死了,明知是谎言,他还是听一次难过一次。
再这样下去,谎言会成真,奥达隆真的会死掉......那将是这整场灾难,他最不能接受、最可怕的结果。
其次,他不答应尼古拉的条件,用身体交换他手中的援军,因为他知道那个虚伪的小人不会履行。
但他不得不怀疑,在这个世上,未获得允诺就不动手的男人,搞不好只有奥达隆。尼古拉眼中的急切一点都不难看懂,他忍不久了。
假使真的被侵犯了,奥达隆会怎么想?一定会非常非常生气吧?可是,他再气也束手无策,他在好远好远的地方,面对着更巨大的危险,他不会知道自己的处境......
安杰路希低下头,温热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隔日,尼古拉照例跟着食物进门。这一次,当侍卫和仆人都退出去,他单独留了下来。
安杰路希刻意和放餐点的桌子保持距离,不愿意在他面前吃东西,连靠近都别想。
尼古拉的两只眼睛则露骨地在他身上打转,不再掩饰目光的贪婪,龌龊的视线,就像脏东西黏在身上,引起安杰路希一阵恶心。
"看什么?你没资格看我!"他凶狠地说。
"关了几天,脾气还是没变好。为了改善你的态度,我带来一样你会感兴趣的东西,想不想看?"
他自认已忍耐得许久,每天只看安杰路希两眼,根本不能满足日益膨胀的渴望,于是他想到一个表示友善的主意,能够更快帮助他达到目的。
"我想要看点别的东西。"
"是什么?"询问的语气很兴奋。
"我想要看你去死!"
尼古拉失望极了。他不是第一次把中意的对象幽禁起来取乐,这么不配合的却是第一个。
"你应该为自己想一想,奥达隆死掉之后,你需要一个新的归宿,我敢说我比他的条件更好!他不过是一个将军,你们米卢斯的军队有我的一支军团强吗?而且,我还是个王子!"
安杰路希鄙夷地睨着对方。"我自己就是亲王,希罕什么王子?像你这种不知道什么叫羞耻的王子,我就算只是一只狗,也唾弃你!"
尼古拉的脸色一下子变成难看的青色。一般人,甚至普通美的人,敢说这种话,他早就动手了!
他强压住一肚子不高兴,转过身,拿起一块方形扁平的东西,搁在椅子上。
"......好吧!你不说想看,我也让你看,然后你就会明白我的心意。"
他掀开了覆盖的缎布,得意洋洋,望向安杰路希,后者的表情犹如见鬼。
展示在面前的,是一幅安杰路希的肖像画。画中的他穿着正式的米卢斯王族装扮,翠绿宝石般的双眼凝视着斜前方,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姿态优雅而微带慵懒,描绘的笔触十分生动,仿佛捕获了真人的灵魂。
他走近几步,认出了这幅画,那是一年多前,在米卢斯的王宫,马波契尼大师花费数月完成的作品。
他真不明白尼古拉的脑袋装了些什么?此时此地,见到昔日的美好时光落入憎恶之人的手里,他除了惋惜感叹,还能有什么正面的感受吗?
对方却显然不懂他的心情,方才的不愉快已经消失,说话的语气里满是骄傲与自得:
"我一见到这幅画就着迷了!取得的过程可不是普通困难,而且非常、非常昂贵!但是实在太值得了,再多付几倍价钱我也愿意!当然啦,真人又比画像美得多了。"他瞥眼看去,安杰路正慢慢靠近自己的画像,仔细观看着,这对他是一项极大的鼓励。他继续说:"我还没找到满意的画框,要能衬托主题,符合画作本身的价值,必须选用最顶级的材料,可是太过夸张华丽也不好,你说对吧?"
安杰路希将画拿在手上,转头看了他一眼。"......马波契尼大师去年过世,这是他最后的几件作品之一。"
"是啊,珍贵极了。"
"但愿他能原谅我。"安杰路希说着往旁一扔,独一无二的大师杰作直接飞进壁炉,落在熊熊燃烧的火堆当中。
"--你在干什么!"
尼古拉发出惊骇的叫声,冲到了壁炉边。焦黑正从画布的边缘开始,不断往中间蔓延,他自己的肤肉也像被烧着一般,疼痛不已。他忙着拿火钳,抢救火焰中的贵重宝物,无暇顾及站在他身后的人。
安杰路希正等着他分心的这一刻。他从怀中拔出金柄匕首,慢慢从后方靠上去,刀刃一闪,往尼古拉的背脊插落--
攻击的预设目标是心脏要害,他的决心是足够的,经验却是零,从未杀伤过任何人的心里更是害怕,手部颤抖着,一刺偏离了目标,戳在肩头附近,插得也不够深。
他在慌乱中正要拔出刀刃,做第二次攻击,却已经来不及了。随着泊泊流出的鲜血,尼古拉发出惨叫,左手猛力往后一挥,迫使握不住刀柄的安杰路希松开了手,踉跄后退。
他接着转过身来,带着震惊与愤怒,一巴掌重重扇在安杰路希的脸颊上。
第63章
那一巴掌打得安杰路希头晕眼花,摔倒在地上。头部落地时,他撞到了橱柜角,受到轻微震荡,五官立刻揪紧,连哼个一声都发不太出来,躺在地上暂时无法动弹。
尼古拉拔出插在后肩的匕首,瞬间的疼痛、染上手掌的鲜血,将愤怒和恐慌同时推到一个高点。
"啊啊--血!是血!我流血了!竟然、竟然敢弄伤我!弄伤这么尊贵的身体!"哀嚎声高出实际伤害数倍,他用力抛下匕首,将怒火尽数倾倒在脚下那个蜷缩着的躯体。"你真的是一点都搞不清楚状况!教训、你需要的就是狠狠的教训!"
安杰路希什么都没听见,脑袋晕得乱七八糟,左耳的嗡嗡鸣叫尚未止歇,剧痛突然袭上左边小腹,程度超越他曾有过的任何痛觉经验,仿佛有人正撕扯下他的肚子,放到火上烧炙。
他发出凄厉的尖叫,接着鼻中闻到一股焦臭。
眩晕与剧痛使安杰路希只能做出最低限度的闪避。他的身体一动,某样东西便〝当〃地掉在地上,腹部的疼痛也随之趋于缓和。他慢慢屈起身体,用模糊的视线搜索,似乎看到一件手环之类的饰品,落在面前,被烧成不自然的橘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