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司晨嘴唇有些颤抖,手也颤抖,不知道该不该去接,喉咙发干,尽量保持声音平稳:“鸡冠花是种植花卉,你去哪摘的?”
苍玄专注地看着他,低声说:“到市里,找人家的偷的。”
司晨一下有点不能控制感情。
他如今已经不是那个情窦初开,恨不能把一切献给对方的小屁孩。他现在已经是成熟的男人,甚至许多人的依靠。在司晨的认知里,自己已经很靠谱,很理智,很坚强。
可他居然被一束偷来的花给感动得丢盔卸甲。
司晨觉得自己有点丢人,他告诉自己冷静,一次掉坑里是没经验,第二次再掉进去就不能原谅了。当年那种伤,让他再受一次,不知道还要再来几百年才能痊愈。
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百年。
司晨定了定神,慢慢道:“苍玄,这么长时间,你也了解我是什么样一个人。我不玩暧昧,不跟人乱搞,没有认真的对象,我可以洁身自好五百年。我喜欢一个人,可以不在一起,但在一起就只能有对方。你有过前科,但只要你给我一句保证,我就为了你放弃五百年都没见到过的那个人,只想着你,无论你要怎么样我都同意。”
放弃……画里那个人?
那个司晨画了一个世纪,不知想了几百年的人?
苍玄身子一震,怔怔地望着他:“什么?”
司晨深吸一口气,正色道:“你要是想要我,跟我在一起的时间里,就只能有我。你要是想别人,无论是心里想,还是身体上想,你都要跟我断了关系才能去招惹。”
他鼻子有些发酸,嗓音却保持不变。
“你过去做过什么,我都当你那时不懂我的规矩,可你现在懂了。我只要求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对我忠诚。只要你说你能做到……”
司晨仰头闭了闭眼睛。
“只要你说,我就相信。”
风撩起窗帘,吹动了苍玄的发丝,他呆呆看着司晨,不知所措。
他已经过了几千年这样的日子,他曾经试着去压抑自己,但事实证明他做不到。他很想要司晨,他很想答应司晨,可是他真的能吗?根本无法保证。
要不要先答应下来再说?反正如果他真的做了别的什么,只要瞒住了司晨……
司晨看着他茫然无助的神情,不禁无声地抓紧了床单,眼中越来越暗。
苍玄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出口,半晌低下头,喃喃道:“我也不想的。”
“我控制不了。”
司晨拳头攥到最紧,扎破了手心,鲜血悄无声息地染红了床单,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已经耗尽了全部的悲伤,怨怒,痛苦,才缓缓松开。
“哦。”他平淡地回答,“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苍玄猛地抬头瞪着他,想要靠过来。
司晨皱起眉头,撑住太阳穴,厌烦地挥挥手:“走。”
苍玄看着司晨连看也不想看他的样子,心脏都要裂开,他好久才明白司晨话里的意思,拿着花束的手松了松,想把花留在床上,又想起了自己当年再去找司晨的时候,看到他人已搬走,院子里的鸡冠花残落一地,干枯如早已残破不堪的感情。
一身风吹过,好久以后,司晨才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半空中的一个点。
月色如霜,夜风如水,偌大的房间,只剩下树影与他。
苍玄连花也没给他留下。
想到这里,司晨又自嘲。
人都不在了,要花做什么,学美女葬花吗?
活到这个年纪,还这么矫情。
他闭上眼睛,用手捂住脸,任自己被巨大的无力感慢慢吞噬。
就像孤独的旅人在沙漠中跋涉,明知那是海市蜃楼,却还是朝着绿洲走去,最终穿越那虚影时,想抓住什么,却只能看见着自己手中空无一物,有一种清醒地沉沦时唾弃自己,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傻逼。
司晨骂了一句,不知道在骂谁。
他本以为自己会一夜无眠,谁知很快就入睡。
他又梦见了凤凰。
人形的凤凰,美到绝伦。他痴痴看着,心想月亮尚有阴晴圆缺,你却永远完美。
凤凰朝着他笑,柔软的发丝垂下来:“小晨。”
司晨想握住他的手,想抚弄他的发丝。
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凤凰身后,一把抓住凤凰的头发,将他整个人提起来。凤凰大叫一声,司晨连忙想把那人击退,却在看见那人面孔的时候,如同坠如冰窖般浑身发冷。
高大的剪影中,睚眦冷漠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扭住凤凰的脖子,尖牙狠狠扎了进去。凤凰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拼命将手伸向司晨,满眼是泪,鲜血直涌。
“小晨,救我,救我——!!!”
司晨猛地惊醒,大口呼吸着,出了一身冷汗。他想起几天前就梦见凤凰向他求救,他想起白天看到的山洞和那些凤凰羽毛的残片。
睚眦的目标是凤凰。
他们昨天大战一场,现在又在生死搏斗!
凤凰仿佛垂死般痛苦,哭着求救,司晨得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