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钞票
刘三弄在长椅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一摸,操|了,手机和钱都没了。
纪航现在有点愧疚,他在刘三弄家楼下,就站了一会儿,脚边一堆烟蒂。
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人啊,总喜欢口是心非,心里揣了很多好话,嘴上想软,一不小心就撂了一堆狠的。自己真混账,当了这么多年哥们儿,还去试探对方的命门,真蠢。
可是有时候看他那怂样,就是想狠狠打击他一顿,或者打他一顿,这能怪自己吗?
不能啊。
纪航想着想着乐了,看了看天,估计这人不到天黑回不来,就钻进车玩了几把消消乐,玩累了抬头,天果然黑了。
也倒是巧,这么一抬头,就见着一个灰蒙蒙的影子朝筒子楼边过来了。
纪航按了按喇叭,一会儿,有人敲了敲车窗,摇下车窗一看,果然是刘三弄。
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迟才回来?
刘三弄很窘,我喝高了睡路边,手机和钱都被掏了,我走回来的。
睡路边?纪航无言以对,又想起下午那番话,只好默默揽罪,没把你送回来,这事儿怪我,走,吃饭去。
吃饭的时候,纪航十分谨慎,小心地回避着关于今天聚会的话题。倒是刘三弄这个缺心眼的,自己坦然地说了。
今天卢野打电话给我了。
纪航吓得筷子一滑,察觉到自己反应过度,立马调整,状似不经意问道:哦,他打电话给你干什么?
不知道。刘三弄很苦恼,复读机似的重复着,干什么呢?
他怎么知道你号码?
聚会上遇到徐仓,和他交换号码来着,然后胖子就把我卖了。
纪航面上平静,心里叫好,徐胖子神助攻啊,不错不错。
怎么就把我给卖了呢!现在多尴尬。
唉,也是,他怎么能那样。纪航义愤填膺,简直要拍案而起,附和着谴责胖子。
刘三弄叹了口气:那啥,卢野要我号码,也没有什么用意吧?
别啊,你想好点。纪航咬了咬筷子,万一他也暗恋你十年呢。
刘三弄噌得一下脸红大舌头,盯着盘子,傻乎乎地说,不可能不可能,他要是喜欢我,这十年早找到我了,而且当时
纪航别过头去,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笑出来。
当时,刘三弄强行亲了卢野,把人家嘴都磕肿了,然后被揍了一顿。哎呀妈呀,想起来都能笑死个人。
打是亲,骂是爱。纪航淡淡道,他是你亲爱的,我是爱你的。
你今天怎么这么恶心。
今天骂了你,不好意思,就来求爱了。
我要打电话向嫂子告状了。
纪航大惊,别怪我和你翻脸。
刘三弄耸了耸肩,就知道是这个反应,这个爱妻狂魔。
吃完饭回家,刘三弄简单洗洗,躺到床上,一夜没睡好。他手机没了,到手的卢野号码在臆想中成了一个光屁股的小天使,吹着号角扑棱小翅膀笑嘻嘻飞走了。
他大喊别走,小天使压根没回头。
第二天肿着眼睛起床,刘三弄懒得抓头发了,趿拉着大拖鞋,身上一件白T一条短裤,出门上班了。
说是上班,其实也能说得气派些,叫管场子,什么场子?溜冰场。
刘三弄在游乐场找了个管溜冰场的职,每天收钱管钱,租溜冰鞋,双排溜冰鞋三块,单排溜冰鞋五块,小屋里卖些吃的喝的,赚点外快,一个月四五千是有了。
他早早去了场子,开了门,简单打扫了一下,摆好鞋子和吃的,躺在椅子上眯眼小睡。
过一阵子,就有孩子要来了。
刘三弄睡不太沉,眯了半小时,闲得慌,又关上场门,去隔壁小操场上走了走。
小城的游乐场经营状况堪忧,所以干脆不收门票钱,还开了个后门,直通隔壁小操场。
小操场人流量很大,早晚都有不少人在锻炼身体。刘三弄戴上他的帽子,开始跑步,跑到第三圈的时候,步子一顿,像是发条用尽,不得已停了下来。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远处,心里一揪一揪地痛。
虽然年数很多,时间很久,但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毕竟是生他养他的亲娘。
有个花褂子的中年妇女,正和她的老朋友散步,不时偏头说些什么,话语间有很深的笑纹。
刘三弄看了好一会儿,眼眶发热,有点羞愧,有点难以自持。
他回去找过,可惜老城区都被拆了,也不知道自己家搬哪儿去了,电话联系不上,请纪航帮忙,纪航也不清楚。
这两人这十年都在其他城市,错过了这个小城一步步壮大的时刻。
他错过了好多,唯一能做的就是留着自己这个人,给卢野,留些银行里的钱,给爸妈。
刘三弄发觉自己最近眼泪挺多,分得也很匀称,一半给卢野,一半给爸妈。
卢野和亲爹亲娘,都是非常重要的事物,他哪个都不能失去。
挺想他们的,但没脸回去,大概他要在这条路上走到头了。
他是个不孝子。
开了场子,进了小木屋,刘三弄郁郁寡欢地卡着他的破帽子,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声,听到有人轻悄悄地敲了门板。
刘三弄朝外看。
木屋窗口露出半截小脑袋,乌黑的头发,又圆又亮,刘三弄每次看他的头,都能想起一片可人的西瓜秧地。
小孩儿大概是垫起了脚尖,又露出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睛,额头门帘毛躁地翘起一根半根,他笑弯了眼,道:叔,我来玩了。
刘三弄站起来,懒懒地说:怎么这么早,你家人呢。
我爸妈最近有点忙,就让我姐姐带我来玩。
哦。刘三弄去倒了杯水,递过去,顺手抚平了他的门帘。
小孩儿没躲,扭着身子撒娇,不要不要,我要喝橙汁。
刘三弄翻个白眼,伸手:给钱。
你个穷鬼!
刘三弄刚准备给他弄杯橙汁,听了这话,不怒反笑,摊了摊手,我就是穷,跟叔说,想喝橙汁吗?
想。
叫叔。
哦。
刘三弄等了半天,没等到人叫叔,作罢,递过杯子。
小孩儿哼哼唧唧,就着刘三弄的手,小心翼翼掀起盖子一角,见里面一片橙黄,开开心心接下了。
刘三弄目送着他去玩了。
感情这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长得好,穿得也好,而且人家是自己带溜冰鞋的,只交个入场费,不过小孩子玩嘛,花大钱也不值当。
过了半个钟头,又陆陆续续来了一堆小孩子,风风火火,叽叽喳喳,很热闹。刘三弄有时候就看着他们玩,能看一个下午,这会儿又胡思乱想起来。
离月底还有一阵子,只能等工资下来再买个手机了,反正他无所谓,也没人找。
手机卡的话,下班去挂失补办吧
回了神,刘三弄继续朝窗外看,差点笑出声,小毛头扶着场地栏杆一步一步,格外艰难,他表姐一路跟在后面,诚惶诚恐,生怕这宝贝蛋摔了。
不过这女的挺漂亮,裙子也短,刘三弄看着那白花花的大腿,心里着急,真是好看,怎么他就没感觉呢?
愁,愁死了。
一转眼,一个上午过去了,小毛头就自己玩,人家靠近他还不乐意,他姐一碰他,就小脸皱巴。
刘三弄看时间也正午了,太阳挺大,到了午饭时间,而小孩儿家里人还没动静,他就过去搭话了。
哎,怎么还不走?怎么不让你姐带你去吃饭?
小孩儿很不高兴,不行,我姐夫还没来呢,气死我了,我要打死他。
有你这么说长辈的吗,说不定是忙呢你们要在这等他?
一旁的女子脸红,点了点头。
忙什么呀!最近都不来,也不带我玩,臭姐夫。小孩儿委屈兮兮地嚷。
刘三弄摸摸他的西瓜头,好声好气安慰了一番,才把那气鼓鼓的小脸给抚平了。
聊了一会,彼此告了别,刘三弄回去把小木屋给锁了,别上门锁时,听得小孩儿欢天喜地的大喊。
姐夫
小孩子,真是一惊一乍,刘三弄摇了摇头,转身要走,一回头,眼直了,赶紧掏钥匙把门锁开了,进门,锁上。
他倚着门,脑子里一堆小蜜蜂嗡嗡直叫,我`操?他怎么来了?
叔我走啦。小孩儿跑得挺快,又窜到窗户下,挥舞着小手告别。
刘三弄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不住地摆: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你快走
和谁说话呢。
来了,怕啥来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