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孟焕之也一样重复着自己的节奏,他在海拔4000多米用烧不开的热水冲冲剂,带着200抽的纸巾和相机徒步去看风景。到达德钦之后,他依旧住在之前住的那家酒店,早上五点就披着外套起来,到酒店的大露台边等着看日照梅里金顶的胜景。
只不过这一次,孟焕之在云南待了远远不止一个星期,而是一个月。
一晃就到了四月中,路鋆这才发现,上海早就没有柳絮在飘了。孟焕之的鼻过敏,也应该早就康复了吧?
从云南回来之前,孟焕之照例给路鋆打电话,一边给他买鲜花饼,一边问他还要不要其他的什么?
刚刚吃完午饭的路鋆说,自己找到了一份还不错的实习,一周去公司三天,今天已经开始上班了。他朝着公司的方向一路散步回去,听到电话里的孟焕之跟他道恭喜,又说这么重要的事,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可惜自己没赶上,有点遗憾。
路鋆笑了,“没关系,不过要用多一点鲜花饼换,我要松仁味的。”
“我在这里还学会了做云南菜,你要试吗?”
路鋆不知真假,故意逗他说,“是吗,和哪家的姑娘学来的?”
孟焕之提着买好的饼,走在条条七万八绕的青石板小路上,听到路鋆藏着笑这么发问,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语气装得颇为正经,“我在德钦住了好久,在住宿的地方,跟着一个可好看的纳西族姑娘学的。”
这天,上海和云南的天气一样好,晴空万里。
他们按照各自的步速,行走在两个城市中。
一一一
周一早上九点半,路鋆启动自己办公桌上的电脑,然后拿着杯子到茶水间倒水,忽然听到窗外哗啦一声,大雨瞬间倾盆而下。从办公室望出去,暴雨像是编织出一张巨大的网,将这灰色的天地统统罩住。
虽然在这间公关公司的实习才刚刚开始,但他已经渐渐适应了这里的一切。他知道咖啡机怎么运作,知道奶和糖用完了要到哪个柜子去拿,也知道自动茶水机出水口因为常年使用所以出水特别慢。
等茶的时候,他望着落地玻璃窗外的雨景,直到有人在他身后和他说话。
“中午之前,把新案子的所有媒体做成表格发给我。”
他回头,意料之中地看到Mandy站在饮水机前用她那个一升的玻璃水瓶装饮用水。
这个估摸还不到三十的女人,早在面试的时候就已经见过。名片上印着她的名字,Mandy Lau,刘雪慧,地道的香港人,就算没有名片,光凭口音就能猜出大半。她是带路鋆的顶头上司,她的名字和照片被挂在公司走廊上月最佳的展板上。
报到第一天,她把一大叠客户资料和所有的分析报告放到路鋆的桌上,第二天早上,她就在茶水间绷着脸问路鋆昨天的材料全部看完了没有?路鋆往新带来的马克杯里装水,点了点头。稍后,打开电脑,就收到了今天的工作内容,新案子的报告放手给他来做。
路鋆之后才知道,原来她是全公司经理条线上最年轻的一个,也是出了名最严厉的一个。曾经用了好过几个实习生,但都因为不满意,把人调去了其他组。
午休,路鋆和组里的几个同事一起到附近商圈吃午饭。饭桌上,大家说起了去年冬天有个小实习生,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军大衣和一双邋遢的旧款球鞋来报到,结果被Mandy训得狗血淋头。没办法,做惯了奢侈品客户的女经理,对这些方面就是如此苛刻。据说她刚进公司,第一个接受的客户就是GOACH,一做就是三年,之后才开始兼顾其他客户。
同事们以先辈的口气告诫着路鋆,“要是你没信心把普通的仔裤T恤穿出范儿,每天像这样的衬衫黑裤就绝对错不了。切记不要玩花哨,Mandy眼睛很毒的。”
“喂,不过Mandy对你似乎还挺满意哦。至今还没被训过话,真是奇迹。”
接到孟焕之电话的时候,路鋆正在做一次活动的翻译。他接起电话,操作鼠标的右手却没有因此而停下来。
“你在忙?”
“嗯,我每周一三五实习。”
“我刚回上海,一下飞机就接到三哥的电话,说晚上吃饭,你过去吗?”
“去啊,听说是找到‘家属’了……等一下,三哥打电话找你的?”
“嗯,那你先做事吧,晚上见了再说。”
路鋆保存了文档,然后停下手里的动作,“喂,我的鲜花饼你没有忘记吧?”
“没有,还有一顿云南菜嘛,挑你没课也不用实习的时间好了,这个周末好吗?”
路鋆笑了,“晚上再说,我挂了。”
虽然从公司走到地铁站只有五分钟的脚程,但那片路段正在新建地铁线,因此建筑工地边的小路在雨天里变得泥泞无比。
晚上六点半,终于把手上的工作全部做完,路鋆踩了一脚的泥巴,整个人都湿漉漉的,狼狈不堪地去挤地铁。上海高峰时段的地铁就像被塞爆了的沙丁鱼罐头,分分钟都让人觉得窒息。
赶到徐家汇的时候,他在餐厅门口撞见了同时抵达的孟焕之。
过去一个多月,习惯了没有孟焕之的聚会,此刻人真的站到了他的面前,反而觉得有点局促。他好像晒黑了一点,听说云南的三四月日照充足,气候晴朗。而孟焕之大概也是第一次见路鋆穿着衬衫的样子,手臂上还挽着脱下来的外套,小实习生一身职场打扮,好新鲜。
“云南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