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加拿大毕业回来的筷子好像又瘦了,他回来了,女朋友却留在了加拿大。路鋆在今天赴约之前还问赵晋飞,不是说他们早就分手了吗?现在再演苦大仇深,是什么情况?赵晋飞耸肩,分手分了两年呗,这次是真的没戏。
三哥自从前一任女友离开,就真的仿佛看破红尘,无欲无求。路鋆把第二杯酒推到三哥面前,开玩笑地问:“要是你哪天有了别的想法,我来给你做媒啊。”
赵晋飞笑得前俯后仰,“算了吧,求你放过三哥。”
筷子坐在做旁边,还若有所思,用着过来人的口气教导赵晋飞:“如果真有这么一个肯跟你一吊吊几年的姑娘,就快娶了吧。要我说,你早该把小伍给收了,你不下手,别人就该下手了。”他说的是自己的心事,女朋友在加拿大遇上了新的追求者,几番衡量之后,高富帅和绿卡完胜那几年的青春岁月。
赵晋飞微微笑,“是啊,早他妈该收了……”
路鋆听出这话里的不对劲,还没开口,赵晋飞就主动招了:“我跟小伍分手了。”
“什么?什么时候!?”三哥和筷子此刻的表情无比一致,齐刷刷地望向同一个方向。
赵晋飞倒是平静的有点反常,“就这个礼拜,她刚好出差到上海,前天走的,走前我跟她在打浦桥那儿吃饭,吃完饭我们就分手了。”
他们的分手过程就像赵晋飞现在的脸一样,平静、自然、顺理成章。
打浦桥那里有家川菜馆子,伍嘉文特别喜欢,赵晋飞原本不怎么爱吃辣,但每次都陪着她去,后来老板都认识他们了,每次去吃都给他们打八折。
前天,他们也就像往常一样,拉着手去吃饭,买完单之后又拉着手出来,然后散步去停车场的路上,伍嘉文忽然说,“赵晋飞,咱们分手吧。”
他想了三秒钟,说,好。真的只有三秒钟而已。
然后赵晋飞开车,送她回酒店。
伍嘉文下车之前,还特别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声谢谢,而他自己也特别自然的笑着回应说:早点休息。紧接着,就是解开安全带时发出的“咔哒”一声,然后车门开了又关,伴着越来越远的高跟鞋声音。
赵晋飞在黑夜里开了很久,上海的夜太亮了,哪里都是灯,他不知道要躲到哪里去。
车里的电台放着一首老歌:
「没有承诺,却被你抓得更紧;没有了你,我的世界雨下个不停。我付出一生的时间,想要忘记你,但是回忆,回忆,回忆,从我心里跳出来拥抱你。」
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
路鋆先后见过赵晋飞跟那么多女人在一起、分手、又在一起,还从来没有哪次见他这样。他这次平静的诡异,一时间让三哥和筷子都不知要如何安慰。
说起来,大概是早有预感的。他们都知道,他们不是在谈两个人的恋爱,爱情在他们的身上被赋予了许多附加的意义。他觉得开心,因为他知道小伍也在忍,小伍也在等,他们谁都舍不得。可是,总有人要先开口。有时候人“怒其不争”,只是因为没办法设身处地而已。
赵晋飞记得以前自己好几次为分手痛不欲生,路鋆都会用什么三段式理论宽慰自己。但原来人真的难过,是痛地流不出眼泪,是你站在巨大的现实面前,动都动不了。
“所有事物的发展都要经历三个阶段:发展的起点、对立面的显现和对立面的统一。”——大哲学家的理论也不是哪里都能适用,别说正、反、合了,有的人,三分之一还没走完,就死在半路上了。
所以,这个春天还真是应了那句“诸事不顺”。
赵晋飞喝醉了,路鋆开着他的车送他回家,就听到坐在副座上的这家伙嘿嘿地傻笑了两声,然后说:“流年不利,我算过了……不要随便谈恋爱,不然就跟我一样,死无葬身之地……嗝。”
第二天,路鋆忍着昨天没有休息好导致的头疼工作了一上午。中途去了一趟茶水间的间隙错过了一个电话,他看着陌生的11位来电,心里第一个蹦出的念头居然是孟焕之,紧接着就是昨晚赵晋飞的话,一句流年不利叫他心有余悸。
「咦,原来是你啊?」
「你换电话了吗?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的新号码的?」
又或者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路鋆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握着电话,他没意识到自己这个犹如石雕的奇怪动作究竟持续了多久。
最后,他还是带着迟疑回拨回去,听筒那一边很快就有人接了起来,有个陌生的声音,“喂?”
“请问哪位找我?”
对方好像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您好啊,我是XX保险公司的,不知道能不能打扰您几分钟的时间?我们公司最近有一个……”
热情的对方话还没讲完,路鋆就挂断了电话。
回头想想,赵晋飞有时候说的话真的很对。当年还没毕业的时候,赵晋飞就无意预言过:你们之间线太多,难道不会勒死人吗?结果他真的险些被这种羁绊勒死。而昨天喝醉的赵晋飞又说,流年不利,诸事不顺,路鋆真害怕自己要是还像当年那样贪恋新鲜,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
但谁都知道,一个人的运气不会总那么差,差到不能再差的时候,也就说明绝地反弹已经不远了。
这个夏天开始之前,办公室迎来了两个“新朋友”,一个是不请自来,另一个则是费尽周章。
路鋆带着两位新同事来到办公区域,向同组的同事们作介绍,他打心底里觉得,这一季最黑暗最煎熬的日子终于迎来了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