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没那个心思,他现在整一个钟业GPS追踪系统。”苏慕白刻意放缓了脚步,落在凌亦风身后几步之远。
“凌亦风。”
“什么?”
“没什么。”
我早就知道了,你最近的反常,就连我身上藏着的草莓味奶糖,你都没有闻出来。
就像你瞒着我,我也没有告诉你,我和李叔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番外:初遇凌亦风
三个月前,是我第一次遇见那个人。深秋时节,五点天还没有亮,躺倒在床上,戴上耳机,却依稀能听见从隔壁房间传来的声音,先是细碎的话语,然后升级成为声嘶力竭地控诉,最后就是瓶瓶罐罐砸落在地的剧烈声响。
有多久了,一开始进这个家门的时候她还维持着友好的态度,虽然眼神过分疏离,但至少还是笑着的,没几个月后,就是冷淡,被当做空气一般的存在,出门的时候通常叔叔已经去上班了,没有人愿意与我说话,桌上丰盛早餐永远只有两个人,而属于我的只有冰箱里快要过期干瘪的面包。
最初觉得无法下咽,后来吃多了,也就不觉得有多难吃,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当初的味觉出了问题。默默地背起书包,上课,放学,回家,继续沉默,晚餐大概就是一天里最好的时光了,因为叔叔下班回家了,终于能说上几句话。虽然也只是惯例的那几句,在学校怎么样?好好学习,才有出息。
每次说到大学的时候,叔叔的妻子总是暗暗的踢他的脚,我知道我都知道,不是习惯,是一直都清楚,就如同插班生总是很难融入到原有的班级里,而被领养的孩子就只能是别人的孩子。
床下被称为弟弟,却从来没有承认过我存在的人愤怒的踢着床板。
“苏慕白,全是你的错,要是你没有来到这个家,我爸我妈怎么会闹成这样。”
我沉默着,任凭他在楼下用着刺耳的语句咒骂着,不想解释,无论如何辩白最后还是会牵扯到都是你带回了这个孩子,要是没有他,我怎么会心烦,要是没有他,我怎么会气你。要是没有他,我怎么会外遇。
真是牵强的理由。就算是做错了,一旦揪住了一点就极力撇清关系,忘记了自己的过错,甚至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起身,穿上衣服,离开这个屋子。出门的时候,看了眼客厅的挂钟,不过六点。
大街上很少有人,天灰蒙蒙的,黄色的路灯还没有关闭。
突然听到隐约的声音,我摘下耳机,左右都没有人,大概只是幻听吧,继续向前走,但这一次确实是听见了男生的呼喊。
回过头,男生皱着眉,颇为生气,“喂,我说你挡我路了。”
其实不想开口的,已经有多久没有说话了,想不起来了。
“我在和你说话,你这样很没礼貌。”
“路很宽,你可以走别条道路。”
“我就只认这一条,我要走直线。”
以前就听说每个人或多或少对于有些东西会有执念,但是对于走直线的偏好还是第一次听说。
好像太久没有说话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我只是点了点头,侧过身,让他继续直线的路程。
“谢了。”他走了几步,回过身,笑得满脸褶子,像学校食堂卖的包子。
如果说第一次相遇是偶然,那第二次相遇就能够得上缘分了吧。
学校1号实验室的天台是我的秘密领地,因为1号实验室是旧楼,自从新的楼盖起来,就很少会有人来,尤其是加上在学生中流传开来的鬼怪之谈后。
我喜欢纯粹因为这里很安静,离天空很近,有时候睁开眼,甚至会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触手就能摘到闪烁的星辰。
我总是思索,离开我的父母和弟弟,到底成了千万亿颗星星中的哪一颗,结果梦就醒了,伸手去抓只有一把空气。
那一天惯常地在下课后去了天台,却在开门的时候看到了角落里的身影,他闭着眼睛,一只脚已经跨上了栏杆。
“喂,你在干什么?”我几乎是一瞬间反应过来,冲上去。
“你吓死我了。”他拍着胸,一脸受惊的模样。我很想提醒他,以他现在的姿态,被吓到的应该是我。
“是你啊。”他沉思了片刻,忽然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天挡着我路的那人。”
“还怀恨在心呢?”我又词穷了,突然明白为什么每次的散文作业总是被判定为不及格。
“没有。”他摸了摸头,笑着说。
“你在做什么?”我探头看了看楼下,四层楼有十多米的高度,跳下去大概不会粉身碎骨,若是运气不好脑袋先着了地,说不定也会死吧。
“是不是有想要试一试的冲动。”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他仰头看着天际,神情很是落寞,“你说人如果死了,会去哪里,要是活在另一个世界,没有人作陪会很寂寞的吧?”
“我不知道。”我照实回答,也学着他跨上栏杆,再向外移动几米就是半空了。
“试一试。”我觉得他应该是在等这个答案,而正好我也想知道。
明明是第二次见面,为什么却能握紧了彼此的双手,尝试着有些人一辈子都不敢做的事。默数着一二三,向前走了一步。
耳际的风呼啸而过,明显感觉到了掌心里的温度渐渐凉去,那一刻脑子里闪现过无数的片段,喧嚣着好像拥挤的市区,但最后一切都暗了下去,归于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