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抱怨一番,唉声叹气的没个消停,林翊道,“妻者,齐也。妻子你要敬重,实在不喜,大不了以后多纳两房美妾就是。”
“我才不想纳小妾呢。”林靖嘟囔,“我想以后像大哥哥大嫂子这样。”
林翊摸摸他头,“你大嫂子也非倾城绝色啊。”
“可是,大嫂子脾气好,人温柔。”
林翊笑,“你还没跟人家相处过呢,就知人家不温柔了?”
“温柔骂我色胚吗。”林靖倍觉伤自尊,他又是个小心眼儿,天生记仇。
林翊直戳他脑门,“谁叫你在外人面前显露心事的,哪怕夏家姑娘生成无盐女,你也该表现的遇着西施一般才是。”小笨蛋。
林靖闷闷道,“大哥哥,你不知道,先是夏三哥来帝都收拾庭院什么的。夏三哥人生的俊俏极了,跟我差不多。我想着,做哥哥的这般好看,做妹妹的能丑到哪儿去啊?不用她太漂亮,跟夏三哥差不离就成了。结果,真叫我失望。”
“我听你大嫂子说,你很喜欢吃人家做的糕点。”
一说到这个,林靖倒来了精神,“是特别好吃,我给她要方子,结果家里做出来就不是那个味儿。后来,我送了她一套上好的首饰,她才又给我做了两回。”
看林靖一脸馋相,林翊实在懒得理他。
林翊看林靖对夏家的亲事还算满意,便也放下心来,准备什么时候跟夏中秋提一提。倒是这两日,林翊有一桩烦恼,又不好对人讲。
林翊是要做严父的,尤其是家里有林靖这般没规矩的家伙摆着,林翊生怕儿子受林靖影响,以后也没了规矩。故此,林翊甫一回家就对林泽摆出个严父嘴脸。
殊不知,小林泽方将将满一周的模样,哪里知道他爹的苦心。因林翊总板个脸,有事儿没事儿的冷声冷语,小林泽听不懂,又害林翊的冷面相,每次见林翊都跟见到鬼一般,必要哇哇大哭的。
林翊是想做严父,又不是想做鬼,把儿子吓成这样,林翊又隐隐有些后悔,想着他个屎娃子,大概还不懂什么事,倒不必这般严厉,把孩子吓着也不好。
林翊就思量着,哄一哄林泽,父子之间莫生分了才好。
因为平日里做惯了一家之主,林翊一时间还真拉不下脸去哄儿子。他顶多是趁儿子午睡时去瞧几眼,那小小的婴孩儿,眉毛眼睛像母亲,鼻梁嘴巴像父亲,只看着心里就软似春水,叫人有说不出的爱怜。所以,甭看林翊天天面瘫,疼林泽的心半点儿不差。
只是,林泽这会儿是感觉不到的。
林翊看儿子,越看越喜欢,浑不觉时光流逝,熟睡的林泽嘟嘟囔囔的呓语两声,就睁开了眼,他午睡醒了。
说来林泽并不是淘气爱哭的孩子,他醒来从不哭闹。只是今日一见林翊,林泽立刻扁起嘴,眼中逐渐浮现泪光。
林翊小声哄道,“莫哭莫哭,怎么一见你老子就哭呢,这是什么毛病。”
林泽可听不懂这些话,在他印象里,这个要叫爹爹的人好凶好凶的。林泽从小床上爬起来,举起白白嫩嫩的小拳头揉一揉眼睛,又打个呵欠,墨色的眼珠灵活的转两下,也没看到母亲或是嬷嬷,只有这个好凶好凶的爹爹,林泽开始哽咽,嘴里喊着,“娘亲,娘亲。”
林翊十分耐心的跟儿子亲近,“来,泽儿,叫爹爹。”
依旧n_ai声n_ai气地,“娘亲娘亲。”一边喊娘,林泽已是炫然欲泣。
林翊想到之前林靖挤眉弄眼的哄林泽,似乎这小子十分吃这一套。林翊回忆了一遍,反正四下无人,他也就挤眉弄眼的做了个鬼脸哄儿子开心。殊不知,他不做还好,乍一做鬼脸,林泽非但不乐,反是一幅活见鬼的模样,哇的一声,顿时涕泪四溅,哭声震天。
林翊郁闷:这不知好歹的小崽子……
第68章 乌鸦嘴林靖显预言,英雄传小牛说英雄
林靖发现自己颇有些预言家的潜质,不过,林翊很不客气的称之为乌鸦嘴。
原本林翊得胜还朝,昭文帝很体贴臣下的给了林翊十日假,令他在家休养。当然,该给的赏赐,该升的官职,已经在圣旨写明了。
也赶得巧,不多几日便是林泽的抓周礼,林家正是兴旺,自然许多人捧场。
经过林靖提前的训练,林泽很给面子的抓了几样吉祥之物,林公府足热闹了一整日。至晚,客人告辞离去,主人也疲惫的很,更不必提今天的主角林泽,早由n_ai嬷嬷哄着呼呼大睡了。
送走客人,林靖跟兄嫂说了一声,也回了自己院里休息。
经过三年的调养,虽不能跟小牛犊子似的关小二相比,林靖的身子较之先前已是健壮许多,而且,换季都未生病,林靖嘴上不说,x_ing子却是愈发开朗。
春色将阑,莺声渐老。
林靖美滋滋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除了林翊考察他功课不大满意挨了几巴掌外,林靖没有半点烦心事。直到劫法场的大新闻传来……
林靖在茶馆听着说书人绘声绘色道,“话说刽子手刚抡起大刀,旁边忽地跳将出数十大汉,个个持刀持枪,武艺超强,飞檐走璧,上天入地,刷刷刷几下,跃到监斩台上,砍断绳锁,就要劫囚啊。正当此时,锦衣卫拔出绣春刀,悍不畏死,迎上前去。顿时刀光剑影,电闪雷鸣,你死我活,血流成河,最后一清点,嘿,上百个反贼,个个当场正法,无一漏网之鱼,可见天理昭昭,疏而不漏啊……”
这段“山东匪大闹劫法场,锦衣卫诛逆逞英豪”,林靖简直百听不厌,直待说书人抑扬顿挫的说完整场,下来讨赏,林靖命小厮青竹拿了铜钱打赏,方起身回家。
其实这事儿他早知道了,家里的消息总不会比说书人的嘴都慢。
林翊只管靖匪,至于劫不劫囚的事,就不归他管了。所有匪患的名单,林翊皆已呈上,就是那些漏网之鱼,也都一一报备朝廷。故而,即便有人想借劫囚之事发难,到底因林翊行事周全,只能作罢。
只是,漏网之鱼都猖獗到帝都劫囚,山东匪患之严重,可见一二。
天下不太平到如此地步,哪怕林靖小小孩童,都不禁有些担忧。
养于深闺的林靖都感叹一二,殊不知诸好汉已然断头,江湖中依旧有他们的传说。
如司徒三给弟弟请的那位姓王的拳脚师傅,王师傅这几日便尽是长吁短叹,借酒浇愁,醉后饮泪,种种反常,连司徒四都瞧出来了。
司徒四还跟小牛子探讨了一番王师傅反常的原因呢,小牛子道,“兴许是给哪个花楼的姑娘给踹了。”
司徒四正义凛然,“小牛子,你莫污蔑王师傅,王师傅从不上花楼的。他嫌太贵了。”
小牛子笑喷。
司徒四是个坦率人,既瞧出来便没有不问的,见王师傅又是一碟花生米,一碟红油猪耳,外加一坛粗酒,自筛自叹,没完没了。司徒四都为他愁的慌,觉着男子汉大丈夫的,腻歪到这德行,实在叫人看不过去,遂坐在一侧椅中问,“师傅,今日又不教新拳脚么?”
王师傅叹,“小四,这几*你先自练吧,师傅实在……”说着又洒了几滴泪水下来。司徒四忙问,“师傅怎么忽然伤心起来?可是有谁欺负您,叫您不痛快了?”说话回来,司徒四还是相当的尊师重道的,他既在畔,便未让王师傅自己筛酒,反是替王师傅筛起酒来,道,“师傅,咱们不是外人,您若有不痛快的事儿,尽管说,别掖着。”
王师傅道,“我一江湖流浪之人,无妻无子,以天地为家,何来不痛快之事?”举起酒碗,将大半碗酒一饮而尽,喟然一叹,“我是伤心山东数百英雄尽赴黄泉,天地不公啊!”
司徒四就有些听不懂了,问,“山东谁死了?”没听说王师傅山东有亲人哪?而且,数百英雄什么的,一听就跟王师傅关系不大。
王师傅侧望司徒四一眼,继而再饮一碗酒,咬牙泣血的模样,叫司徒四看的后脊梁发毛。王师傅道,“你不知道吗?朝廷派了承恩公去山东缫匪,三十几处山寨俱被荡平,江湖豪杰尽落鹰犬之手,而今已被押赴帝都斩首了。”说着,王师傅又红了眼眶。他持酒碗的手有些不稳,一碗酒竟被洒出大半碗去,沾s-hi了衣衫。
见王师傅寥落伤感至此,司徒四心下也有些不大好过。
如今一家大小都入了这行,这些江湖事,司徒四也听说过一些,皱眉道,“前些时日师傅不是跟我说那前去缫匪的官兵无用的紧么?还有那承恩公家的将军,还险些被穆大头领活捉了去呢?怎么忽地又厉害起来了?”
王师傅叹,“唉,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哪。先时的荣将军的确无能,后来朝廷又派了林公爷前去,这位林公爷将门虎子,能耐了得啊!”说着,王师傅咣的将碗撂在榆木桌间,震的桌上小菜碟子乱颤。司徒四继续给王师傅倒酒,惊觉酒碗底摔出一线裂纹,已然是用不得了。司徒四唤了小子取只新碗来,道,“原来朝廷还有能人啊?”
“你这话说的,朝廷怎会没有能人?”王师傅失笑,顿一顿,两道粗眉拧起,“前年莱州大旱,穆大头领带着兄弟们打入州府,开仓放粮,活人无数啊。唉,只是若有活路,谁愿意入山为匪呢?”
司徒四默然片刻,对王师傅的话深有同感,道,“遇着那些狗官,想活命就得不要命。”又给王师傅斟满酒,劝道,“师傅多喝几碗。”问,“师傅跟那位开仓放粮的穆大头领认得吗?”
王师傅惋叹,“只听过穆大头领的威名,可惜无缘一见哪。”
“穆大头领也被朝廷抓去斩首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