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跟原随云不约而同露出沉思的表情。
半响,楚留香呢喃道:“要真是如此,那么咱们的猜测可就都错了。”
不是说没有可能,相反,这猜测大大有可能。
除了原随云身上那些人尽皆知的部分,某个不为人知的理由也可能是幕后之人行动的原因。
但是……是什么呢?
刚刚明朗起来的局面再度陷入一团混沌。
发现自己一句话搞的自信满满的两个人纷纷皱起眉头,孙秀青张张嘴。
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季闲珺没有错过这个小动作,温雅圆润的声腔在她耳畔响起。
“还发现了什么吗?”
孙秀青一愣,看到是季闲珺在和自己说话,不禁在对方的视线中脸色一红,她不好意思道:“我有帮上忙吗?”
季闲珺表情顿时微妙起来,“该说是有……还是没有呢?”他看向那两个再度陷入沉思的男人,哂然笑道:“算了,就当做人生必要经历的关卡吧。”
孙秀青:“啊?”
季闲珺好笑的对上孙秀青迷茫的眼神,微微一笑。
“我没在说你,不过你好像也有烦心事的样子,介意和我说说看吗?”
孙秀青眼里闪过错愕。
季闲珺:“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孙秀青嘴角不受控制的为这果断的态度抽了抽。
季闲珺再道:“你是不是很想说诚意在哪儿?小姑娘,我愿意听,这本就是诚意的作为,换个人连问都不会问你相信吗?”
孙秀青这时才发现,对方明明说了许多话,但她没见一个人投过来注视,按理说,像是季闲珺这等核心人物每次开口,定然会引来众人下意识的探寻才对。
“你……”
“嘘,传音入密,我教你口诀,然后咱们都不需要出声说话了。”
记下季闲珺传授给她的内容,孙秀青不动声色的运用起来,她的天赋虽然比不上原随云等人惊才绝艳,但在季闲珺稍微透露出一点儿诀窍后,也能迅速掌握传音入密这项武林中人无从掌握的招数。
成功之后,她试了试,声音被捏成细细一束传到季闲珺耳朵里。
孙秀青:“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季闲珺语气里透出一股子悠闲。
“我在你眼里是那般不解风情的人吗?”
孙秀青:“……”
季闲珺:“终究是女儿家心事,我过问已经不怎么有风度……所以我果然还是不过问吗?”
孙秀青忽然自这变化的态度中品味到难言的恶劣。
“你……其实是无聊了才来撩拨我的吧?”
说完之后 ,她看见季闲珺一笑动人,鲜活的好似星眸淬过寒雪,清流涌入活泉,英俊出色的五官由此焕发惊人魅力。
忍下胸□□跃起来的心跳,孙秀青压低嗓子,没有用传音入密的招数低低抱怨道:“恶劣的混蛋。”
季闲珺笑而不语。
最终,孙秀青也没有逃过季闲珺的魔爪。
小女儿家的心事一字不落的跟季闲珺讲了个遍,内力都快不足了,季闲珺方放过她。
传音入密从游戏方面着手,那就是耗蓝极多的招式。
孙秀青刚学会就能坚持这么久已属不易。
她忍着害羞讲述完自己对万梅山庄庄主西门吹雪的爱慕,有心想听对方的评价,没想到对方居然在发呆!
季闲珺:“……”突然被携带有惊人热度的目光唤回神,一看是孙秀青,顿时以同样惊人的厚脸皮无视人家的视线,捏成一束的声音里透出些许笑意,“我有一个主意。”
“……”
孙秀青像是不相信他会给自己出主意的样子,眼神非常怀疑。
谁让这人刚听完就自顾自发呆去了。
被怀疑完全是自找的!
对此季闲珺一点儿不介意,不如说他还有些新鲜。
其实了解一些情况的人不难理解他这种心态。
有谁会去和敬天宗主谈家长里短?
小说里写这种剧情都会被人说作者脑子进水了!
这不搞笑呢吗?
所以季闲珺眨了眨眼就兴致勃勃的开始给人小姑娘出馊主意也并不奇怪。
他边给孙秀青洗脑,还边想着呢。
自己起码有八千年……不,快万年没有人和自己聊过这种内容了吧?
上一次还是自己为“人”时,收养的养女带着喜欢的人来见自己。
对方是个好小伙子,但他还是不免捏碎了茶杯。
之后就是漫长到养女的子嗣都顺应时光的流逝慢慢绝代,他曾经为她置办的嫁妆,房产,也在一次恍神之后腐烂到泥土里。
世面上偶尔流出过的那么几件首饰也尽皆被他收入宫中宝库,偶尔怀念时拿出来看看。
像是今天和孙秀青讨论这种内容,他难得拿出全部耐心,像是为了弥补那次和养女未来夫君造成的不愉快,他在对待孙秀青这件事上很认真。
然而情况却是——
季闲珺高高兴兴的了解完孙秀青复杂的内心和对方的家世地位以及状态?第一个疑问冒出来了。
“你为什么不表白啊?”
孙秀青:“……他爱剑成痴。”
季闲珺:“嗯,你变成剑有点儿难度,总不好以身祭剑。”
孙秀青:“喂!”
季闲珺:“说笑的,没考虑过把人抓回来自己养着吗?”
孙秀青:“……………………”
脸色惨绿,开始怀疑自己找这人商量的正确x_ing。
季闲珺:“这回我没说笑,一个眼里只有强者的人,他爱剑成痴不如说是怜爱自己不可自拔。在他的心中他就是剑,剑就是自己,不然怎么会有剑毁人亡一说?执着到这种程度,你想让他感兴趣,必须同时具备打死他的武力,和他求之不得的东西。显然一个剑客既然不痴迷收藏绝世好剑,那就是剑心,剑道一类的抽象概念,所以……”
孙秀青:“所以?”
季闲珺肯定道:“首先你要成为一个绝世剑客,顺带要有一把绝世好剑。”
孙秀青:“…………………………”
我信了你的邪!
像是任何一位女子对重情之人的推崇,季闲珺自孙秀青口中听来的西门吹雪,孤高,绝傲,一手剑法天下无双,是世间少有的完美无缺的男子。
但光是如此,她已然和江湖中那些传颂西门吹雪之名的人没有两样,绝称不上一句了解,所以她还说了——此人非常寂寞。
寂寞到什么程度?
寂寞到光是耳闻他传奇一般的经历,便有一种淡淡的伤怀涌上心头。
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会不远千里追杀一名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恶人?又是怎样一个人,在杀人之前必会焚香沐浴,仿佛对待一件人生中无可比拟的大事。
他杀人时的神色有没有人看见?他持有怎么样的剑法究竟有没有人知晓?
可实际上——
看见的人已然入土。
知晓的人统统亡故。
这等活着的传说,没有一个人了解他。
谁都不了解他。
孙秀青在见过这个传说一面后,不可避免的喜欢上了这个人。
听得是传说,喜欢的却是这个人,无异于最为可笑的笑话。
但是作为当事人的孙秀青却笑不出来。
对那个只差一步就能成神的人而言,单是喜欢他便要日日顶着强大的压力前行。
如同一个凡人喜欢上了神,如同一个娇美少女喜欢上一个一往无前的剑客。
在他人崇拜西门吹雪孤冷的白衣,杀人时的利落之时,孙秀青早早看见的是白衣下的孤独寂寞,看见的是利落下的执念成魔。
她一定是认识到喜欢上他会万劫不复,才会比谁都要为自己喜欢上他这个现实感到懊恼。
可即使如此,她也没有不去喜欢他这个选项。
正如她还不曾说出口的那句,即使他是个穷小子我也喜欢他!
对一个女人,尤其是古代社会,以夫为天的女人,这句话里面的意思很多,很杂。
笼统考虑,不止是富贵荣华,即使有一天西门吹雪不再是西门吹雪,孙秀清怕是还能守着他,眼清目明的说出自己喜欢他。
她喜欢的从来不只是那么一个传说,还是一个人。
一个名为西门吹雪的男人。
在说出口之前,孙秀青不认为有人会理解自己,她清楚自己站在恋爱的立场上,比一般人来得复杂。
说与不说,还是不说为好。
在没有别的意见的帮助下,孤身一人的女子只能闷头自己走。
前方的路啊,道途啊,她既然没有给自己不喜欢的选项,也就只有硬着头皮无怨无悔的走下去。
起码在真正头破血流之前,她不可能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