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于礼仪,楚留香他们没去偷看,而是在他看完收起信之后询问。
季闲珺轻嗤一声,甩甩手里的信封。
“这是我十几年来的束脩。”
乍一听这话没问题,楚留香还在想,西门吹雪是认下这个师父了,但再一琢磨,味儿不对了。
呃,这难道是在表达不满?
季闲珺一眼看出他在想啥,趣儿笑道:“他这是记仇了。”
你能让西门吹雪记仇也是一种能耐了,因为在此之前西门吹雪不需要记仇,他拔剑!
楚留香想到这里,嘴角一抽。
你还笑?还笑?也就是西门吹雪拿你没办法,不然……不然……好吧,他拿你没办法本身就是一种本事。
楚留香心累的想着,西门庄主不像是会在这方面计较的人啊?再看一眼季闲珺嘴角到现在没放下去的弧度,他默了。
这可能就是这俩师徒的情趣。
搞不懂,搞不懂!
一面念叨着搞不懂,一面把自己摔到床榻上。
这么多天总算能安安稳稳睡上一觉,楚留香觉得等会就算天塌地陷自己也不带醒的,可事实上,当划破夜晚的那一道不与寻常的剑光闪现时,他不可避免的睁开双眼。
清清冷冷的剑身映着窗外明月,寒得唤醒夜间魔魅,楚留香醒得时候,正对上的就是这样杀意毕露的一剑。
无声,冷酷,势要点血。
剑锋上的冷意好似能隔空刺破血r_ou_般的尖锐。
一看持剑人就不是正统的剑客,而是夺命的杀手!
危机时刻,楚留香一个翻身滚落床下,险险避开刺杀,再起身时对方已经夺窗而逃,和以往杀手悍不畏死的行径俨然两样。
楚留香当即追出去,猛然推开的门扉后明亮的月色洒落他满身,也照亮他锁紧的眉头。
正当他准备追上那道快要融入夜色的人影的时候,楚留香忽然听到隔壁也传来相似的动静。
没记错,除了季闲珺被安排在主卧,他和原随云是在同一个园子里面。
“砰——”的一声,几名无声无息潜入进来的杀手被打出门去,原随云面色平静的走出来,忽略他身上未散的杀气,白衣长发,月下翩跹。
楚留香猜的没错,原随云就住在他隔壁。
整整表情,他叫道:“原随云!有人跑到外面去了。”
原随云目色冷冷的斜他一眼。
“叫我做什么,还不快追上。”
楚留香被他的态度噎住,看来原大少主也是有起床气的。
不过他动都没动,刺杀他的人功夫不弱,刚刚耽误的那点儿时间足够对方逃的没影儿,现在的重点是……
“路数不一样。”
楚留香肯定道,看眼在原随云掌力下挣扎,不一会儿就没气的黑衣人,眼里迅速划过不忍。
原随云:“看得出来,”他语气从容似有一股恼意在内,“之前没有杀手会逃的。”
他们只会像是被cao纵的人偶一样不断围攻上来。
“但是这人数是不是太少了点儿?”
楚留香默数了一下,终于发现有哪里不对,他刚说完便见原随云一脸不好的惊道:“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
不是他们这府里还有谁?
想到某个人,楚留香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不好看了。
不需要迟疑,两个当世一流高手连忙运起世间一流的轻功身法冲向季闲珺所在主卧。
他们到时院子里寂静的可怕,季闲珺坐在屋内靠窗的书桌前,手里捏着笔专注的在撰写什么,以至于就算知道他们来了也不曾分出半点儿眼神。
然而和这副景象格格不入的是,数十道人影倒在门前,他们无疑正是此次的杀手。
楚留香面色凝重的拉开一个黑衣人的面巾,当场倒抽口冷气。
杀手被人以超然的剑法夺命,喉间一抹猩红艳丽逼人,然而真正诡异的是,这些杀手无一不是面带笑容。
就像是遇上人生至极幸福之事,所以前方哪怕是死亡也甘之如饴。
这等诡谲的景象,他们两人不禁从心底泛起阵阵寒意。
楚留香苦笑道:“看到这种笑容,我三个月都要喝不下去酒了。”
太渗人了,简直像是被迷住似的,一副把去死当成入住极乐净土的门票似的表情。
简直比大白天见鬼还吓人!
直到这时,某人画下最后一笔,挽着袖子在水中轻轻涮着笔头。
季闲珺:“你来了。”
清朗的音色在这夜间显得格外幽深,楚留香浑身发寒的自这云淡风轻的口气里听出无穷杀机。
作者有话要说:
季闲珺:总有人送上门让本座装逼(▼へ▼メ)
我错了,我不该小看你们的EQ,你们已经不是情商了,而是脑洞大过天了←-←我被震惊到了
第35章
头顶月色泠然挂梢,读书人一身玄色。
向来一身紫衣的季闲珺少见的搜出一身华服黑装换上, 然后整个人陷入莫名状态坐在书桌前拿起笔。
笔下字迹风骨如柳似烟, 本该摸不着边际, 正如他此时飘零的心绪,然而浅浅一行难以抒发诗意般的泼墨挥毫, 一纸山水就这般随心勾画。
暮雨,祭月。
杨柳垂堤,红花消瘦。
离开敬天始境几百年, 在他的时间观念算来, 不过是偶尔一次休假, 闹不出大乱子。
可是自从扇与琴一同出现,他惊觉自己似乎和这个位面有了未解的缘分。
因此一字成谜, 季闲珺不禁生出自己忘记了什么的疑虑。
窗前明月光, 树影重重, 远有虫鸣知了, 近有鸟居衔枝。
一抬头就能见墙外探进园子里来的树冠中有一窝鸟雀栖息,也是怪了, 虽说初秋但寒冬将临, 它们还不走会否是在等待?
思绪百转, 年轻的面容看不出实际岁月的苍老,季闲珺不可否认的是个“老人”,他的年纪放在普通人身上足以生老病死数百回。
可他仍是有无数值得他人津津乐道的传说, 与天斗,与地斗, 与人斗,其乐无穷状。
至于那些别的,全都收起来,谁也看不见。
敬天宗主永远光鲜亮丽,是他人捉摸不透的深沉。
思及此,收起最后一笔,可是怎么看都不满意。
如上文所说,季闲珺总容易给人一种无所不能的错觉,可实际上他琴棋书画虽通却不精。
这方面他半点儿没忽悠原随云,所以你看,他这不就没事补习吗?
至于为什么是水墨织就的盛世,坦白讲,他有点儿想念那个从玉座之上俯视千载的水土河山了。
上位者一般时候不容易伤春悲秋,他们惯爱藏起真实心意,旁人眼里就是城府加身的皇威凛凛,说不清道不明的伴君如伴虎。
但若是偶尔给自己一次闲暇清净来放松,却还要被人打断,更甚至打断者含杀意而来,那么这份被破坏的心情注定要有人承担后果。
月入乌云,树影深深,点亮的灯笼无端熄灭,唯余窗台上一豆灯火燃着最后的光亮。
在烛火笼罩的范围内,一只手修长雅致,像是文人才子一般捻开薄薄的宣纸,窗外人影林立,一双双漠然生死的眼睛,像是拉人入冥府地狱的鬼魅般空洞。
“虚无的视界,看到的是什么?”
季闲珺突然开口,念得是隔壁死神家的台词。
七位界主各有各的脾气,像是距离敬天始境最近的死海溟境,沉着天地初开时无尽岁月积累下的尸骨。
那些或是意外,或是寻死到此的武者不需看到死神的面容,先会被死海上空的雾气吞噬的一干二净。
生在这种没有活人的世界,纵使死神奇思异想的开辟出一方陆地供死者栖息,纵容他们像是生前一般活动,但到底有哪里不对。
曾经敬天宗主不曾隐居前的那一场七界大会,春华琉境之主春问生就曾当面吐槽过死神作风诡异,实在给他们这群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同僚丢脸。
这点儿季闲珺也不否认,毕竟那次赌约,虽说是季闲珺闹得人间生死崩溃,但死神到底是把他们这群人暴露出来,之后才惹得救世主釜底抽薪,直接找上敬天始境。
可以说,他们这群人里,只有死神对那些凡人有着多到异常的怜悯。
这也使得他的行事风格一直和其他几界之主不太和睦。
不过从这点上看,季闲珺也没资格说人家。
他自己想混黑混黑,想洗白洗白,别人乐意当个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怎么了?他们有任x_ing的权利!
只不过这菩萨实际是个死神,听起来总有种黄鼠狼给j-i拜年的不怀好意,但是本人不在意不就好了?这世道偏听偏信的还少吗?
如他们这些统御世界的绝世高人,能管他们的也就头顶上那个天道,其他同等级的存在勉强能道一声同僚,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拘束?
若真有人疑惑这个,季闲珺可以负责的回答——没有。
能管束他们的人一个不存在。
他们彼此之间动手,那叫自相残杀。
敬天始境诞生的那个宇界共有七个境界,每个境界都是一方世界。
世界之主各自因机缘诞生,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出身不同,能力不同,x_ing情不同,但总归会回到那个位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