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隔壁剑气肆意,不一会儿剑锋对撞的金石之音夹在落叶之中飘向陆小凤这边儿园子。
抬手接住一片半黄半绿的叶子,陆小凤默默看它不等落到自己手里就被剑气割得四分五裂,手指上还被波及到多出一条红痕。
“……”
默了一下,他把手指头塞到嘴里唆了唆,之后他又手欠的想接住一片全面枯黄的叶子。
他想的好,这回总不至于被割到手了吧?
叶子全黄而干枯说明没有一点儿水分韧x_ing,所以上面如果储存着剑意,那么不等它飘过来就已经先一步粉碎。
然而他想的虽好,但就是想的太好了,所以当叶子落到手心,他不等高兴自己猜得没错,整整齐齐一道剑意自中间将黄叶一分为二。
叶子枯黄,那真是一捏就碎,可这剑意精炼无匹,居然将一缕剑气凝在一条直线上,从而使树叶分离,却没有伤到叶面其他部位分毫。
此等控制力,闻所未闻。
陆小凤骇然的想着,恐怕西门吹雪也达不到这等程度了吧?
而他如此想着的时候,另一头,另一处,另一个人却在做同样的事。
为什么说是同样,是因为他手里也有一片叶子。
鲜红的枫叶,不知被谁人用什么手段保存的完好。
但不同之处,是枫叶虽然鲜活艳丽,但叶面上被人用极小的毛笔留下一行小诗。
诗句秀雅,却不是不可多得的名句,但字迹熟悉,因为正出自他自己之手。
季闲珺手持枫叶来到一处隐秘的集会之地。
在这里,他看到最近销声匿迹许久的宫九,也看到摆在桌面的一排东西。
峨眉倚天剑,少林易筋经,唐门机关图。
正是季闲珺手里缺少的几样东西。
易筋经原本他是想利用无花去拿的,可没想到居然就这么被送到自己眼前了。
对面的宫九不发一语,季闲珺默了下,笑道:“有求于人,势必重礼。宫九,你所图不小啊。”
宫九死死盯着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扭曲而残酷。
“就是不知道季闲珺有没有胆子和本公子暂时同行一路。”
季闲珺果断摇头。
“不行,我最近没时间。”
宫九刚刚酝酿好的气氛一顿,难以置信的瞪着他。
季闲珺受不了他这副委屈的样子,无奈的表示:“再等等吧,我要去接个人,既然有这么多东西在,后天自然会见分晓。”
宫九甩开袖子,不快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季闲珺心神明显没在这上边儿的敷衍道:“好好,改日介绍你们两个认识。”而这时,他的心神已经飘到足足和此地有万里之遥的昆仑山。
山顶天雷劈空,雷蛇乱舞。
干燥的大地被劈斩出一条条裂缝,森森地气泄露出来,时不时还能看到玉石的影子。
但闻名海外的昆仑山玉却浪费在雷电交加之下,时不时就被打碎成一蓬玉粉。
粉末飘荡在空气中,有些消失在土壤里,有些则落到一角紫衣上面。
阖眼之人已经不知在此地静坐多久,只知道他那身华美精致的紫衣渐渐在劫雷中黯淡无光,至于他本人也更像是一座石雕而非是血r_ou_之躯的人类。
他的皮肤逐渐在雷雨中玉化,束发的玉冠不知在哪次击打中丢失,满头长发如同悬瀑般静静流淌。
如今一见,竟是变成一块精心雕刻出纹路来的墨色玉石一般,晶莹剔透,柔质滑润。
他在一个短息的时间里睁开眼睛,头顶的天雷劫雨似乎跟着变小了,但这只是一个短促的机会,很快天雷就会再次劈落,一丝不苟的执行着天道的规矩。
但是季闲珺醒来后自我感觉一下,却轻轻道出一句。
“系统的反应弱得几近于无,看来已经可以行动了。”
再之后,他真是一点儿不迟疑的起身,离开这处呆了一个多月的地方。
他走后,原地留下一块圆型痕迹,雷云失去对象,平静的消散。
然后一点儿绿色从圆形痕迹上冒出头来,然后青空朗云,万物复苏。
花枝绿叶以那点儿绿色为中心迅速覆盖整块被雷电击打的土地,相信几天之后季闲珺再回来,绝对认不出来这是自己用来闭关的地方。
因为绿树红花,景致怡人,空气中飘荡的白雾,将远方之景变作若隐若现的画卷。
无风无雪的昆仑山颠,世人从不知晓的绝境,突然生出一处人间仙境。
作者有话要说:
好饿啊,求大家冒泡让我吃啊!
第93章
人来人往的洛阳闹市,前往四面八方的人马络绎不绝。
突然之间, 青石铺成的大地传来一声声震动, 街道上行走的人们下意识避退到两边儿, 任由一匹急速前行的烈马穿行而过。
有见识的人从二楼窗口探出头来,一张英俊的脸上眉头紧蹙。
“……这是……边关告急……”
驿卒跑马, 一般都会考虑到马匹自身的健康状况,不会在明知道马力将要受损的前提下仍加抽马鞭,逼迫马匹不顾生死的前行。
因为大庆律法中就有明显的写出, 若驿马有损, 则管理驿站的官员负全责, 严重的甚至会被处以流放,免官等刑罚。
但是只有几种状况, 会出现“八百里加急”, 挡路者死的情况。
这名男子所说的边关告急, 无疑正是其中最为严重的一种。
“师兄, 您是说边疆出了问题?”一旁为这名白衣男子整理东西的人明明看起来比他要年长,可却叫他师兄, 而这个男子的面容也是一副好相貌, 五官看似冷清, 但一双眼睛像是沉淀着无数情感,反倒有几分多情的味道。
“追命,先回长安禀报世叔。”
男子说完, 被他叫做追命的人毫不犹豫将东西提起来背在肩上,推起大师兄的轮椅就向外走去。
追命心细如尘, 走时还不忘给本地衙门留下信通通气。
毕竟他们这两个六扇门的捕头刚到此地两日,案子还没破就先走了,怎么也要给人家一个说法。
在为人处世上,无情一向放心他,故而等他们两个启程,快马加鞭的驿卒先一步把消息传递回长安,诸葛神侯没在早朝上听到这件事,却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两名弟子把沿途以来收集到的情报一说,诸葛神侯当场沉下脸色。
“贼子傅宗书,尔敢隐瞒军情!”
朝廷之中,傅宗书党羽林立,一直以来就是诸葛正我的宿敌,更是亲辽一派,然而诸葛正我怎么想也没想到,此人居然还有敢隐瞒军情的一天!
无情闻言皱起眉头:“世叔,还没有查到陛下的消息吗?”
怒在心头的诸葛神侯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平静下来,脸色不好道:“朝堂有太后懿旨,还算稳定,眼下最为急迫的仍是陛下所在。”
言下之意,还没找着人。
无情顿时沉默不语。
追命听到这里已然不可思议。
“那么大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
诸葛神侯不禁苦笑道:“原因在龙虎山那位身上。”
追命错愕:“别告诉我说,小皇帝一听人家批卦就信了?”
诸葛神侯默不作声,似乎是默认了。
“荒唐!”追命满脸厉色,要说这天下有各种各样的人,追命正是不信命的那个。
此时一听堂堂大庆皇帝被几个神棍骗子说下两句,就丢下皇位不管,跑到哪里去至今都不知道,他在不可思议有余又不免生出浓浓的悲哀。
无名似有所觉的看他一眼,淡淡道:“不管你现在在想什么,都别给我说出来。”
刚想说“这国家还有救吗?”的追命立时蔫了。
要说这世上谁能叫大名鼎鼎的追命听话,大师兄无情是一个,诸葛正我又是另外一个。
两个人一起用不赞同的眼神看他,不用想也知道,追命除了听话再无其他出路。
不过他还是不甘心,追命隐忍道:“难道咱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
边关告急。
任由傅宗书把持朝政,到时战火燃遍雁门关外,这责任由谁负责?死去的百姓由谁收殓?
诸葛正我沉默一阵,霍然起身。
“我入宫!”
听出诸葛正我话里的决心,无情慌张说道:“太后掌权却无国印在身,哪怕世叔前去,陛下不在,一切只是空谈!”
诸葛神侯将要迈出门外的脚步停下,高大的身材似乎在这一瞬间年迈了许多。
追命看得心酸,不忍的撇开头。
“世叔,咱们还是先找到皇帝再说吧。”
无情认同的点点头。
“这个时候,您必须要稳,陛下不在,如今朝堂可就靠您一人支撑,您不能让傅宗书抓住破绽。”
“…………说的没错。”诸葛正我转过身,深深一叹,“就是不知陛下到底去了哪里,是否知道形势已然不同于他离开之前。”
……无情和追命彼此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垂下头。
若说朱珵珺知不知道,他……当然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