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太子长琴起弦分裂大地,还是季闲珺一掌平定山河,那都不是人能有的力量。
木道人也是这样认为的,同时他也知晓为什么霍休那等人物居然也会被耍的团团转。
似这等无边的力量,又有谁会不动心呢?
眼中有神采逐渐变得明亮,木道人卷起袖子,故意大叹一声。
“先别说这个,危险是过去了,但事后收尾可不能随随便便作罢。”
说话之间他望向那些羸弱无衣的老百姓。
有些人是幸运的,家人,土地,财产都没有丢失,现在回去还能继续生活,但有些人就变得不幸,除了自己的命以外,他们一无所有。
皱纹飞上眼角,木道人年纪已经不小,看到此情此景也比陆小凤这样的年轻人更有感触。
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柔软的布巾给在旁边哭号的小姑娘擦擦脸,不嫌弃一块雪白的帕子就这样报废,仅仅是直起身后,以武当长老的身份淡淡说道:“是个大工程啊。”
陆小凤神情严肃:“我也会找朋友过来帮忙的。”
木道人笑笑:“相信陆小凤的朋友一定非同凡响。”
陆小凤回想一下自己鱼龙混杂的交际圈……讪讪着摸起胡子。
“也别太期待。”
“哈哈哈——”
放声开怀的大笑一扫先前的y-in霾,雪崩过后也并非一无是处,起码等来年开春,雪水融入土地那就是难得的沃土,附近人家耕种有限,这些失去家园的人在此地留下,和官府借种,种上桑田和粮食,等收货之时,很快就能再次攒起家当。
然而就在这时,脚下一阵剧烈的动荡,致使人们都站不稳,不由的下意识抓紧身旁的东西。
木道人也是一样,情急之下一个千斤顶扎下去才没有狼狈摔倒,但就算如此,他看起来也不像是无恙的模样。
“什么事?”
陆小凤脸色糟糕:“我也不知道!”
不管怎么说,涉及到与天较力的范围,他们这些风光无量的一流高手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突然心情糟糕起来了。”
陆小凤这样说,何尝不是其他人的想法。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带来的人不少,关键时刻起到不少作用,然而真当面对天地之力时,凡人的力量被衬托的无比渺小。
一人一剑,再怎么挥舞,对的也是人,而不具备撕裂天地的力量。
可是当亲眼所见的事相超脱往日的观念之时,一扇新得大门在眼前打开。
西门吹雪不由自主的转过视线,正巧叶孤城也做出同样的动作。
四目相对,目光灼灼。
他们互相确定彼此都等到了一样的东西。
至于得到的这份观感在以后会生出怎样的变化……那也不需要担忧,因为那就是道!
紧握住乌鞘的西门吹雪看起来意气奋发,好似随时可以拔剑力战一场,周身笼罩着异样的气势,好似在他面前无物可拦,无人可阻。
“嗡——”的一声本出现在虚无缥缈之间,是耳力捕捉不到的范围,然而世上或许真有心有灵犀。
叶孤城手中无剑,但心中的剑吟在此刻清晰无二的传达到西门吹雪的心中。
环绕在白云城主全身的剑意犹如实质,不难看出他的“锋芒”经过又一次淬炼变得更加凝实,也更加可怕。
西门吹雪非常想一试这一刻的天外飞仙!
又一次看向彼此,读出叶孤城眼底沉凝,西门吹雪脸上的跃跃欲试终是淡了。
他看懂了叶孤城想说的话。
他说:还不是时候。
剑道之究极,何其漫长。
若想与剑共度余生,品味百般滋味就不可过于心急。
因而,西门吹雪再一次等了下去。
如同他的怪癖,如同他友人对他的评价。
西门吹雪这个人,其实一直在等而已!
一个等,一个寂寞的人生,成就一个洒雪的传奇。
白衣飘过刺人的寒风,衣服上面的修饰却更为华丽。
绫罗丝弦,多以素淡之风点缀其人,暗纹花袖,简单的线路勾勒出衣裳的别致之处。
太子长琴穿着这一身坐在雪原之中,一颦一笑都似乎染上疏冷的高华,但是比衣更衬人的,却是人更衬人。
若这个人不是太子长琴,那么任何华美的衣裳都不会惹来敬天宗主流连的目光,可这个人成了太子长琴,那么他穿再简单的衣服,季闲珺也会说一声好看。
真的好看。
无论这个人还是这身衣裳。
好看的像是在发光,好看的像是一捧融化的雪,好看的像是一块温温的暖玉。
捧在手里才能体会到他的多变,贴在心上则尝遍他的柔情。
是个再好不过的人!
只是说的再好听,天时地利不和,光是人和再怎么样的甜言蜜语也说不出口。
你瞧,这不就开始作怪了吗?
在陆小凤他们察觉到晃动之前最先发现的其实是距离裂缝最近的两个人。
一阵仿佛要摧毁一切的巨大轰鸣从地下几千米处传来,伴随细小的余震开裂出更多的“口子”。
每一个“口子”都有百米长,二三十米宽,高深不可测。
但是相比起真正的“主体”,它们也只能被称作“口子”。
后面赶来一心似乎在看热闹上的石之轩瞥了一眼,似笑非笑道:“不妙啊。”只是他的口气怎么听怎么期待,俨然是在等季闲珺再次施展神乎其技的模样。
季闲珺背对着他负手而立。,平静的目光似乎是在审视掠过茫茫大地。
石之轩惊奇的看着一站一坐的两个人,好多年不曾这么兴奋了,犹记得上一次还是在练成不死印法的时候。
此情此念至于江湖人那就只有一个含义。
目睹更高层次武学境界的契机。
尤其世人只知大宗师,只知破碎虚空,却一直不知道虚空之后有什么。
原本石之轩也以为自己要突破之后才知道,却不曾想自己居然会有这个机缘。
目光死死定格到背对自己的人身上,石之轩不会明说季闲珺的那一掌叫自己看到多年瓶颈突破的希望,但他会暗中观察,审视,直到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沉下心来,他不禁感到回味无穷。
那一掌之力看似寻常,出时Cao木不惊,但只有下掌那一刻,磅礴宏力跨过沧海,辗转天穹,一瞬间爆发出碾碎山峦摧枯拉朽的庞然巨力。
然而最重要的还是只有宗师级别的武者能够品味到玄然奥妙。
石之轩此刻似乎是懂了,但又似乎没懂,急需要找个地方闭关好好体悟这一刻的感悟。
只是他不舍得就这样走,所以他留下来,目的也丝毫不曾掩饰。
季闲珺和太子长琴被邪王带着浓浓兴致的眼神盯的面露古怪。
太子长琴矜持的只是勾了下小指,琴弦被他奏响一个暗哑的音儿,季闲珺仗着他看不到自己表情,冲着太子长琴露出嫌弃的表情,一下子逗笑了白衣翩然的仙人。
“不打算处置吗?”石之轩等了半天也没人回答他,不禁再次问出口。
太子长琴的手指似有若无的点着琴面上的兰花,不以为意道:“他做事从不拖拖拉拉。”
“何解?”石之轩看向前方那道背影。
太子长琴笑了笑没再解释,同时也不需要他解释。
大地在巨响之后突然静止,像是一条挣扎的长龙被彻底断了气,连最后的挣扎都不曾施展出来,就是这么突然的转变。
石之轩轻“咦”了声。
正好季闲珺转过身来,他忙问道:“你做了什么?”
季闲珺莫名其妙:“我没做什么?”
石之轩眼里惊色更多。
“那怎么会突然没有动静了呢?”
季闲珺一笑:“我只出了一掌。”
何等意味深长。
石之轩沉默下来。
太子长琴接替他伸出手,让季闲珺把他拉起来,抖落袍摆上的雪渍,他淡淡道:“力道把握的堪称精妙。”
雪龙虽然是明面上的威胁,但别忘了导致雪崩发生的还是地震!
古时地龙翻身向来无人可阻,最早的地震仪也因战乱失落,所以古人一向拿地震束手无策。
可想而知,季闲珺一掌定乾坤的本事若是宣传出去会被多少户人家当成活神仙供奉,那都是不需要想的事情。
季闲珺似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何等惊世骇俗一无所觉,轻轻弹去他肩膀上溅落的浮雪,平和淡声道:“只是小事。”
“所以不值一提吗?”石之轩自言自语的说道。
他仔细观察过地沟下方,现在差不多摸出几分关窍。
掌力一举破坏太子长琴构筑出的四道防线,却将裂缝扩大成一个环绕泰山而成的半月形,月牙弯弯,曲径有情,极大的减缓了个别地方受灾的程度,还诱发出地气龙脉。
两龙相斗必定一死一伤,然而和无根之雪的雪龙比起来,根植大地的龙脉显然更为强盛,所以地龙胜,但也被大力削弱过。
之后只需要镇压龙脉垂死挣扎就可以了,但说是这么说……至今为止还没有谁做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