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昊慢慢转头，看着濯尘：“那么，提出和我签订契约是为了……”
濯尘避开了与秦无昊对视。
看着他躲闪的小动作，秦无昊心里顿时明了，他僵在原地呆滞了片刻后，扯出一个笑容道：“如果需要帮助，早说不就好了。我不会拒绝的，所以签订契约什么的……完全不需要。而且……从来没听你说起过淬炼血脉的事情……我……我现在记住了……”
秦无昊说不下去了，他深呼吸，转头看着前面的战况，摸出笛子就走了上去：“我还是帮他们一把，速战速决吧。”
看着秦无昊走进了战场中，濯尘这次没有追上去，而是扭头不满的看着游音。
“母亲。”濯尘道，“化形以来第一次见面，还真是让人很不满的对话。”
游音不明所以：“什么？”
她说错什么了吗？
“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游音问道，“难道你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濯尘y-in沉着脸：“没有。没什么不该说的。”
游音挑眉看着濯尘，想了许久后恍然道：“你喜欢他？”
濯尘点头。
喜欢可以分为好几种，濯尘不知道自己属于哪种，他只是依靠本能的喜欢呆在秦无昊身边，以及很不喜欢秦无昊刚刚说话时的表情。
“两情相悦……是什么？”濯尘问道。
游音仰望着天空的雷电霹雳，道：“我也不知。”
她活到现在，都没有考虑过情爱到底是什么。
“你想知道，等去了妖域，就去问问箐素师叔。”游音说道，“她一定懂。不要问瑶琴师姐，她只知道如何勾引男人。”
濯尘：“……恩。”
箐素？就是那个为了情，自斩一尾的妖修？
雷劫已经到了后期，战斗也到了尾声。
有了秦无昊的参战，无论是梼杌还是濯尘，战斗都立即变得轻松起来。
而秦无昊，他只是为了发泄自己心中的郁闷。
早该想到的，当年他与濯尘不过萍水相逢，能一次又一次的帮他已经是极限，怎么还会为了他签订契约帮他至今？
他从未在濯尘面前隐藏自己的手段。
被第一时间猜到和毒医仙的关系很容易。
可即使真的是被利用，秦无昊也说不出一句怨言。
还是那句话，被帮了一次又一次的是自己。
在签订契约之前，他就欠着濯尘的情。
理是这个理，但是难过也是真的。
又一重雷劫劈了下来，秦无昊躲都不躲，手中笛子翻转，紫色的蝴蝶飞舞，身上不停的受伤，又被治疗。
哪怕是天道给的身体，淬炼过的身躯，也并非铁打，受伤会疼，流血会难受。秦无昊此时全然不放在心上，甚至还会迎击雷劫，这下连凌雲都注意到了这边，一巴掌将已经重伤的极上真君拍在地上，怒斥道：“这里不是玩耍的地方，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秦无昊恍然回过神，对凌雲点了点头，笑道：“我心里有数，师父。”
他是真的有数，不会死的。
别小瞧十多年n_ai妈的加血经验。
这样发泄一通，心里也舒服多了。
最后一重雷劫劈下的同时，梼杌和凌雲也都结束了战斗。
只是结果却不同，极上真君被凌雲当场斩杀，祺歌魔尊却是断臂求生。舍了一条胳膊，施展了一个障眼法，留了一条命在。
四大魔君却没有祺歌魔尊这么好的运气，除了其中一个女子以外，全部都当场陨落。
回头瞧一眼绿意阁那边，重要的战斗力全部损在此地，只有一个女子还站着，怀里抱着重伤的蒹葭。
绿意阁边缘弟子且不说如何，至少绿意阁高层弟子中，仅剩下这两人。
比当年的蓝山门还要悲惨些。
蓝山门至少因为青全峰的叛离，离亭的出走，竟是存活了好几人下来。然而绿意阁却是为了举办典礼，所有高层中坚力量都在此，这可以算是被人一锅端。
依娜手里抱着蒹葭，看着秦无昊。似乎是在犹豫，片刻后她走上前，在整仰望雷劫云散去的秦无昊面前站定，然后缓缓的放下了蒹葭，在秦无昊面前跪了下来。
依娜一句话都没说，作为绿意阁的高层弟子，她知道绿意阁对当年蓝山门如何见死不救，也知紫潇如何将罪名推到了秦无昊面前。
没脸求，却不能不求。这是她如今唯一的弟子，或许也是这一生唯一的弟子。
从小培养，视如亲生。
秦无昊低头就看到了沉默跪在他面前低着头的依娜，也瞧见了蒹葭那苍白的脸。
沉默半晌后，秦无昊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知道。”
“我是魔修。”
“那又如何。”依娜道，“我求你，与你是魔修还是道修无关。”
秦无昊：“我的情，不好欠。”
依娜：“什么都行。”
秦无昊：“入魔也行？”
依娜：“行。”
秦无昊：“认我为主也行？”
依娜：“行。”
“我们刚刚杀了绿意阁的副阁主。”秦无昊道，“你难道不该怨恨我们吗？”
依娜：“欠债讨债，本就如此。修真界实力为尊，我并无怨言。”
秦无昊抬头看向凌雲，凌雲瞧也没瞧这边，完全不表态。秦无昊便知这是师父让自己决定的意思，秦无昊叹了口气，坐下来，伸手搭在了蒹葭的手腕上，仔细探查她体内的经脉。
经脉倒是没有损伤，只是受了很重的内伤，五脏六腑俱损，且里面还存着一股暴虐的魔气，阻止伤口愈合。从这点上看，找他还真是对了，普通的医修未必能做到驱散魔气。“
“不是什么大问题。”秦无昊道，“认我为主的话就算了，不甘不愿，收了也没用。我不缺人。”
依娜抬起头看着秦无昊，见他表情不似作假，又低下头道：“多谢。”
秦无昊将那团魔气揪了出来，又将内脏损伤修复了一番，然后就停下了手：“剩下的让她自己修养吧。多吃些养生的灵丹灵食，养个十来年便恢复如初了。”
依娜点头。
十来年的时间对于普通人来说很漫长，对于修者不过弹指一瞬，修养十年的伤在他们眼中，还真就属于没什么问题的伤。
看蒹葭面色渐缓，依娜松了口气。
“之后，我便跟着你……”
依娜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秦无昊摆手道：“免了，说说而已，不用跟着我。别到时候找我复仇就好。”
依娜：“不会。怨恨只会让人心魔滋生。”
“是吗，你想的还真开。”秦无昊想了想道，“不如你告诉我，有没有解除伴侣契约的方法？”
依娜：“解除……伴侣契约？”
秦无昊点头：“对。”
第103章
契约伴侣解除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简单在于只要双方同意，将当初契约逆行运转，便可以解除。可是说难，将契约逆行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那是灵魂之间的联系被生生扯断，绝对会对解除契约的两人造成一定损伤，最糟糕的情况甚至会掉修为。
虽然不可能一下子从元婴期变成金丹期那么大的幅度，可是从元婴中期变成元婴初期还是有可能的。
越是高阶的修者，往上走一步都是困难之级，哪怕小小的一步，或许就是几百年甚至更久的积累。然而为了一个契约，就面临着失去的可能，这个代价向来是修者无法承受的。
所以伴侣契约什么的，要么就别签，要么就做好觉悟。这可不是离婚，一纸文书就能说散就散。
在问清楚了解除伴侣契约的方法以及各种后果后，秦无昊点了点头，对依娜说知道了，并没有其他说明，依娜也没有再问，而是在确认秦无昊是真的不想她跟着后，便带着蒹葭离开了。至于去哪里，并没有提起。日后如何，也没有说。
秦无昊原本也不在意她们的未来如何。他只关心自己的师父。
凌雲真君垂眸看着被他斩杀的极上真君，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十年前，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拔剑对着同为道修的极上真君。
而如今，斩杀了这个人，他心中却并没有悔恨等情绪，反而很平静。
直到自己的徒弟走到身后，呼唤师父时，才抬头，收剑。
转过身，看到秦无昊一身魔气，也面色淡然。
无论徒弟走了什么样的路，只要心不入魔，那就是徒弟。
绿意阁灭的灭，散的散，此时场上已经彻底没有了敌人，凌雲真君也终于可以将自己的徒弟打量了一遍。
“既已是魔修，便少在云莱域出现。”
秦无昊还在紧张等着师父的说话，没想到他一开口竟是这句。
“这里对你来说，过于危险。”凌雲真君继续道，“尤其是你如今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