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条爱歌微笑着,对无法违背她的命令的Rider说着,更像是居高临下地宣告:
“——从你眼前抢走的爱人,是我的啦。”
……
……
“余的……”
咔擦。
“老……师……”
咔擦。咔擦。
“只有余……”
——是他的。
——即使意识的确被洗去了大半,连傲慢都无法保存,这个毋庸置疑的、早已经烙印进灵魂的认知深不可掘,岂是区区外力能够抹灭的。
黑化Rider的面部在仅存的执念与契约的对抗中变得无比狰狞,被暗纹覆盖的黄金瞳中光芒黯淡,但仍旧彰显出无可压抑的锐利寒光。
可能连沙条爱歌都想不到,Rider竟然真的有余力——不,这是完全凭借自己足以胜过魔力束缚的强大执念,突破了极限的反抗。
高举起法杖,同样变为漆黑颜色的太阳船出现在拥挤的地底,在能够将背脊压弯的巨大压力之下,Rider的身姿依旧如钢筋般挺拔。
好像连自己的身份,都奇怪地记不清了。
但是,唯有这一点,绝不会忘记。
“无光之人……在太阳的光辉下,化为灰烬吧!”
“他是……余的!!!”
……
震荡发生在东京之下的地底,波纹传递到地表,让整座城市都在剧烈摇晃。
对外宣告的震动原因自然是地震。
可是,就在这座城市之中,身着便服的金发英灵却像是瞬间警觉一般,猛地转身,目光遥望向远方,碧色的眸中满是惊诧。
“Saber?”
他的御主拉住他的衣袖,有些不安。
Saber——亚瑟心中的惊疑还未消失,但却下意识地回道:“没事,绫香。”
他只是突然之间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出现在了所望的远方。
是曾经有过缘分的御主。
还有另一个,他本要在阿瓦隆中等待的人。
*****
埃迪醒了。
没记错的话,他是被吉尔伽美什放了千年的酒灌倒,勉强清醒跟人说了几句话,就撑不住地又睡了过去。
那时是在训练室里睡着的,身边还有耶底底亚和安塔希娅,再怎么说,他们也不会把他丢在椅子上不管。醒来之后,肯定还在迦勒底内。
他当然一点也不担心,只是觉得有点奇怪,怎么像是有雨水滴在了自己的脸上。
被酒劲儿浸得发软的手脚慢慢有了力气,坠到黑暗里的意识也回到了光亮之处,闭起的眼帘微颤,便慢吞吞地抬起——
“……”
“呼……哈、哈……”
“……”
“呜……”
埃迪:“……???”
一睁眼,他就发现到底哪里不对了。
首先是场景不对。
如今身处之处,怎么看都不像是迦勒底。他在悬浮于空中,却仿佛下一刻就要坠落的巨船上,船身通体漆黑,散发着令人不喜的暗黑气息。
其次,是倒在自己身上,剧烈地喘着粗气的这个家伙。
落在他脸上的并非一点一滴的雨水,而是如水流般从嘴角、喉间、胸前洒落的血。那血也呈现着被污浊了的不适的气息,粘稠,却又滚烫。
想要抱紧他,却只能倒在他身上,布满血污的脸紧贴着刚醒来的男人的面颊。
“余……的……”
像是执拗地想要强调什么,但一张口,就有更多的污血从口边漏出,把双目睁大的男人的白皙面庞弄得更脏。
他只能用尽最后的一点力,竭尽全力地抬起头。
把五脏六腑破碎后涌出的心血,拌杂着如今仅有的热烈、不愿淡去的爱意,通过死死贴住的嘴唇,送到男人的唇间。
第125章 第九章
“……”
被迫流入口中的血带着极重的腥味, 猝不及防间咽了下去,那味道自然难以形容,还格外地呛人。
埃迪想把还在往自己嘴里灌的污血吐掉。但是, 偌大的重物还死死地压着他, 嘴也被堵住,只有把浑身是伤的血人掀开才能够获得自由。
他的手已经在第一时间抓住了这个血人的肩, 可在推开之前, 像是额外又发现了什么, 动作颇为僵硬地顿住了。
这家伙……
这个不省心的, 好像每一次再见都比前一次更惨更狼狈的弟子啊。
埃迪没想到会见到他。
不, 准确的说,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以如此血淋淋的模样在这里相见。
是预兆吗?藤丸立香问起他有没有学生的时候,埃迪就想起了奥兹曼迪亚斯。还想着,过去的故人里,连摩西都见到了,他却没能再看到奥兹曼迪亚斯。
过分漫长的时间早已淡化了不算美好的回忆,留下的印象就算还是那个总是喜欢追在他身后、对他软磨硬泡纠缠不休的年轻的法老王,氪在省略了让他恼怒的部分之后……
虽然一开始他对他并不上心, 也没尽到多少老师的义务。
他还是很想念自己的第一个, 也是唯一一个弟子。
然后……可能就是想不得, 一想就真的来了, 跟奥兹曼迪亚斯那小子的x_ing子简直一模一样。
埃迪原本还以为,就算要跟奥兹相遇,也是在有许多英灵、也能召唤英灵过来的迦勒底。
谁能想到会在这里。
谁能想到才从酒意中醒来, 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一个仿佛才从血海里捞出来的弟子。
“唔……”
这是从两人紧封住的唇边艰难漏出的声音,轻得足以被血滴落在地上的轻响盖过去。
可能只有痛极了,被从残破不全的身躯与本来已经布满裂纹的灵核处而来的双重的沉重打压住,自尊心极强的法老王才会发出这么一点点不像是呻.吟,更像是悲叹的低吟。
被血色覆盖的身体边缘已经泛起了象征着消散的光点,哪怕这具身体的再小的一分一毫,也不能够再动。
他的褐发不仅被汗水和血水弄得无比凌乱,原本的颜色也已经有大半看不出来。
那被不知汗水还是什么打s-hi成一条一条的发丝垂落在眼前,发端就在睁眼不动的男人面上摩擦。
被擦到的地方很不舒服,还有更多的水渍留下。
而埃迪之所以定定地盯着这张在眼前放到最大的脸,一时没有别的动作,便是因为——他看到了奥兹曼迪亚斯的眼睛。
那双本应该和他同出一辙的炽金眼眸中,眸底被不属于自己的极黑的颜色占据了,只有瞳孔还有金色残留。
而如今,这仅存的太阳的光芒也要熄灭了。
——即使如此。
哪怕沉重的眼睑只能半睁在那里,没有力气彻底地抬起,但若是要他放弃,顺势将眼睑落下,继而迎来身体消散的结局……
不行。
就快要死了,也不愿意放弃。
奥兹曼迪亚斯便是用这双半睁半落的眼睛望着他,这么近的距离,埃迪能够更清晰地从他的眼里捕获到幽深到刻骨铭心的烙印。
是他的影子。
也是不舍,和比不舍更深沉的思念。
他就这样望着他,在即将消失之前,也是这个沉沉的、似是死也要把不知等了多久才等来的男人抓住不放的眼神。
可事实却是,就算自己不愿,也不得不放手,因为根本就抓不住。
这个眼神……
……
埃迪本来是要生气的。
一醒来就从迦勒底莫名其妙地跑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还被疑似死x_ing不改的臭小子压在底下灌了一嘴的血。
之前还想,不美好的印象都被时间消磨,留下来的就是奥兹曼迪亚斯在他心里还算不错的那一面。可现下一来,那所谓的被消磨的一部分记忆,就被很有几分相似的场景一下子牵引了出来。
埃迪想起的是奥兹曼迪亚斯第一次对他说,想要亲吻他的那个时候。
是“说想要亲吻他”,而不是狡猾地直接付诸行动的时候。十几岁……具体是十几岁?这个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把他推到树前,双手撑在他的脸边,就仿佛把他困在自己的臂膀间了。当时确实有个恍然一般的觉察,从十三岁带到大的小不点儿转瞬间就从少年变成青年,无论是外表还是身形、亦或是声音,都有了成年男人的霸道和强势。
只不过,从在埃迪听来还是幼稚得不行的话的内容来看,光是外表的成长还远远不够,他还是一个任x_ing的小孩儿,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即使是后面,奥兹曼迪亚斯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站在权势巅峰的伟大法老,被定义成小鬼的他在埃迪眼里也还是没有变化。
如今想来,这里面也有埃迪自己的错。
那时的他也很顽固,受了挚友变仇人的刺激,从没想过要去接受他人的感情,更何况这个“他人”是自己眼里永远长不大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