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冬低沉的声音像摇篮曲似的,曲南希奋力地挣扎了几下,床板都被他用头撞得嘭嘭直响。韩冬空出一只手垫在他后脑勺处,防止曲少爷把自己撞坏了,制住对方的动作却纹丝不动。
见挣脱不了,曲南希平静下来,脸上忽然露出有些诡异的笑容。
韩冬一愣,一伸手把他的下巴掐住,果然见他上下颚在使劲,一副要把自己的舌头压断的架势。结合起刚才曲南希把头当锤子似的往床板撞的模样,韩冬立刻就猜到这少爷居然该死的有自杀倾向!
他家人怎么照顾他的?把个病人放出来云南这种地方疯跑是怎么回事?
韩冬用拇指和无名指扣住曲南希的下巴,把空出来的食指和中指塞到他嘴里,撬开牙齿,抵住他湿润的舌头,以免他咬伤口腔内壁,一向不善言辞的男人绞尽脑汁,完全不知道情况为什么会急转直下,发展到现在这种僵持的状态。
“曲南希!”
韩冬喝叫一声。
这闷雷似炸在耳边的叫唤一下子把青年挣扎的动作钉住了。
曲南希脸上奇怪的笑容消失了,表情变得如之前一般,拽兮兮的带点嚣张。韩冬再三确认,在曲少爷的瞪视下把松开钳制,把手指从人家嘴巴里拔出来,湿漉漉的带出了一道水渍。
“曲南希?”
韩冬木着脸,试探地问一句。
“你还要骑多久?”
曲南希用手背蹭了蹭嘴唇,口腔里还残留着韩冬的手指留下的咸味,让他感觉怪怪的。
韩冬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还是压在青年身上的姿势,这么一在意,身下的躯体温暖又结实的触感让他那张面瘫脸立刻涨红。
闷葫芦二话不说地滚开两个身位,抿着唇挂在床边,半响说不出话来。
温俞来探病那次,曲南希就知道自己的精神不对劲。
性格这种东西是日积月累的,不是说变就变,被砸了之后,他却好像壳子被敲烂了似的重新变回初中之前那个霸道嚣张的性子,这可以解释为之前的他一直在逃避,后来看开了所以人变了。但那时自己主动接过百合花那副明显想要自杀的举动,无论是哪种性格的曲南希都不会去做的。
很明显,这是病,不只是心理上的。
他明明一点都不想死。
所以,这病得治。
曲南希舔了舔嘴唇,看向沉默着的韩冬,视线看似无意地扫过男人夹起来的腿,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缩进里头躺好,给对方留出了半张空床。
“你不睡了?不睡了给我扇个风吧,这鬼天气。”
临时的室友如此喜怒无常,韩冬却有些心不在焉。他竭力地避免自己将目光放在曲南希散开的衣领下露出的锁骨上,并且尽全力无视刚才摸过的那片湿润发红的唇,别别扭扭地夹着腿半个屁股坐在床边,拿过床头的叶子扇给曲南希轻轻扇了起来。
曲南希半眯着眼睛,就在韩冬以为他就快睡着的时候,刚刚发完神经的青年忽然出口问。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叫曲南希?”
第11章
刚才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时候,韩冬确实喊了曲南希的名字。
但曲少爷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在他醒来后到他们相处这大半天,两人还没有互相介绍过呢,韩冬的名字还是曲南希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但这里没有人会不曾媒体上露过面的曲南希,那么,韩冬从哪里知道他的姓名的?
从韩冬的扑克脸上看不出什么,男人有规律地摇着叶子扇,自己的刘海都被汗湿了,动作却还是不紧不慢的。
曲南希感受着眼前这青年无言而温柔的照顾,静静地等待着答案。
对方给他的感觉越来越熟悉,仿佛他们曾经在这样一个简陋狭窄的木屋里,以同样的方式相处过。又或者其实韩冬就是这么一个面冷心热的老好人,总是做好事不留名酷炫得没朋友,正好和温俞那种面热心冷好人缘的交际花形成对比,维持着整个宇宙的善恶平衡。
越想越觉得有趣,曲南希侧着头盯着韩冬,试图从那一潭死水般没有丝毫波澜的脸皮上看出些什么,然后,他发现,男人的确缺乏表情,但眼眸却清清亮亮的,里面纠结、担忧、温柔、无措的神色全部都明明白白。
“你……不记得我了吗?”
韩冬嗫喏着问。
这句颇有两分闺怨味儿的话出口,男人似乎觉得十分丢脸,低下头把脸埋进了阴影里,只剩下微红的耳廓在黑发间露着,直到奔流上涌的血液把它们染得通红。
看着一个大男人像颗土豆似的缩在那里,曲南希很不给面子地喷笑出声,两三下转为肆无忌惮的大笑。
青年捂着肚子笑得在床上打滚,眼泪都挤出来了。韩冬木然地抬头,看着曲大少半点面子不给地笑得张狂,手痒痒的,真想像先前一样把这神经病压在身下堵了嘴,看他还敢不敢在救命恩人的面前那么嚣张。
曲南希笑饱了,揉了揉脸重新躺好,眼尾渗着红晕:“好久没有这么笑过了,韩冬,你真可爱。”
身高一米九的韩先生获得“被男人夸可爱”成就,噎得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天开始微微亮起,一宿没睡的两人总算开始正正经经地谈正事。
“我以前见过你的,就在云南。”韩冬难得开尊口多说几个字,“那时你大概十三四岁吧,样子没怎么变。”
这是过了十年了,小爷我还长得那么幼稚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