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知道自己的体力快要撑不住了,闭着眼道:“潮生,你继续下山,别管我了……”
陆潮生并未回答,而是又抱紧了他。
当天夜里,季舒迷迷蒙蒙中醒了过来,他连眨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眯着眼看陆潮生缓慢地往旁边挪。陆潮生摸出背包里那颗水果糖,回头看了季舒一眼,扭过身将糖吞了下去。
季舒那瞬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这一颗糖是他们仅剩的食物,陆潮生既然肯吃了,那倒也好。他能活着,那就更好。
陆潮生吃完糖站了起来,将身上的行李晃了晃,走到季舒身边,弯腰吻吻他的额头,然后一步一步走出了季舒的视线。
季舒没有力气呼喊,更没有力气伸手去拉住他。
——陆潮生,你要抛弃我了吗?
季舒一直强撑着的神经刹那间都断了,他突然不想再去支撑,任由疲惫和绝望吞噬了自己。
再次醒来时,季舒又躺在陆潮生怀中,他那瞬间分不清身处何地,也分不清眼前的人是真是梦。
陆潮生用雪给季舒擦嘴角,低声道:“小舒,我昨晚往山下走了几百米,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季舒摇摇头。
陆潮生喜悦道:“我在一颗树下面发现了一个鸟窝,里面有五只冻死的鸟。”
季舒疑惑地看着他。
陆潮生指着旁边的火堆:“我太饿了所以吃了三只,这里还有两只正在烤,等会我喂给你。别睡,嗯?”
季舒眼神往旁边扫,看到了插在支架上烤的两只小鸟,很小。
季舒眼角有泪沁出,使出仅剩的力气抱住陆潮生:还好,你对我还不至于无情。
23.
季舒从曹医生家里出来,失魂落魄的在街上走。
已是深夜,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
季舒眼睛已然看不到路边的东西,直愣愣得盯着前方。
当初从雪山回来,为什么本来体质较差的自己只休息了半个多月就差不多恢复,而陆潮生却一躺十几天都是在输液?
为什么陆潮生总是对自己的靠近有所避讳?
为什么陆潮生总是脸色苍白?
为什么他一个月后走起路来依旧双腿发颤?
这么多奇怪的地方,为什么自己一点都没察觉?!
季舒突然觉得心脏的地方绞痛的厉害,他停下来蹲下去。手掌中心抠破的血迹顺着指缝留出来。季舒就着灯光看那个很小的伤口,用另一只手的指尖对着那伤口使劲一戳。
立刻疼的差点咬掉舌头。
这样就很疼吗?那当初陆潮生割掉两块肉有多疼呢?
季舒抱着自己的脑袋,哭的无法自抑。
他以为那时候陆潮生抛弃了他,所以一直痛苦到现在,每分每秒都记得当初看到陆潮生背对着他越走越远的绝望与惧怕,可当事实真相摆在眼前,季舒的痛苦只多不少。
他到底有多蠢,这样误会了陆潮生三年?他到底哪里配的上陆潮生那样爱他!
“小舒?”
季舒抬头,陆潮生正站在他面前。原来不知不觉,又走回了平安路。
季舒站起身,拉着陆潮生就往家里走,三步并作两步的上楼梯,开门后一把将陆潮生推到门后。
陆潮生:“……”
季舒伸手解陆潮生的腰带,动作太快又不得章法,几次被腰带的金属打到手背。
陆潮生被突然发疯似的季舒弄的哭笑不得,他以为季舒急着要和他上床,调笑道:“慢点来宝贝,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季舒两只手分别抓住裤腰两边,“哧”一声将陆潮生的裤子退到脚踝。两条肌肉勃发的腿就这么暴露在季舒眼前。
大腿两边的伤疤可怖狰狞。
季舒盯着那伤疤看了几秒,肩膀微微抖动,啜泣着去吻,嘴巴贴着陆潮生的腿,许久之后才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陆潮生见到这个情景,立刻明白季舒是知道雪山的事了。他伸手抚摸季舒的头顶:“告诉你了,你岂不是要吐出来?”
季舒跪在他两腿之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两人这种色情的姿势让陆潮生想笑,他蹲下身抱住季舒:“我自愿的,你没有对不起。”
季舒抽噎了一下:“你不懂,我一直误会你,我以为你当时抛弃我了,我怕了三年,我每天都在怕……”
陆潮生看到季舒这么愧疚,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将他当作一个已经成熟了的男人。
陆潮生始终记得最先开始认识季舒,他单纯,简单,虽然身处娱乐圈,却幼稚的随时都能被人卖掉。
陆潮生自己摸爬滚打许多年,对季舒这样的人毫无抵抗力,他想让季舒永远不知疾苦,也不染尘埃。所以他宁愿季舒跟自己闹脾气,也不愿告诉他夏励对他有非分之想;他瞒住自己在雪山上做的事情,只为了让季舒毫无负担。
可是真正相爱的两个人,怎么能靠着一次又一次的隐瞒来维系感情呢?即便那个隐瞒是出于好心,谁又知道在表面下有多少东西被曲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