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液体滑进我衬衫的衣领,我知道那是眼泪。
景吾,他说,郑易之,为什么我这么好,你不喜欢我?
景吾啊,你睡着了吗?我趴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景吾,心里小声的问。
月光下,他的脸还是那么清晰。我倾身,轻轻的吻了他的唇。
这时候台风在写字台的脚下,软软的“嗷嗷”了两声。我连忙回转身,看到台风眨了眨水蓝色的眼睛,很快又把脑袋缩
了回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了。
台风,偷看到的不能乱说哦~在嘴边比了个嘘的动作,我轻轻地爬上了床。
金景吾,我曾来没有吻过陈欣然的嘴唇。
如果,如果,我喜欢你,你还会喜欢我是吗?
第十一章:还来得及
头很痛,我知道这是醉酒的结果。
爬起来习惯性的往上铺张望,床上只有摊开的被子,人已不在。
台风卧在写字台的脚下,用水蓝色的眼睛看着我,嘴里还啃着拟真的肉骨头。
我拍了拍脑袋,开门,站在梯口看见爸爸正在读报纸,妈妈端着粥刚从厨房出来,郑易之正在摆筷子。
我记得当时他站在我面前,拉我的手,背我去等车……还记得我碎碎念说了很多话……
易之看见我,没有像往常一样赶我去洗脸刷牙,而是瞬间低下了头,继续摆碗筷……
我惶恐,昨夜说了隐藏许久的秘密……
吃过早饭,易之拉开凳子,丢下一句“我要写生去了”,噔噔噔跑上了楼。在我眼里总有点落荒而逃的样子。
看着他背着画板旋风一样从阁楼的梯板上下来,匆匆然,心忽然有些痛。请让我抱着幻想生活,不要拒绝靠近,不想听
你说出拒绝的话。跟在他后面穿鞋出门,在1楼的楼口,我拉住了他的胳膊。
我说:“易之,昨天我是不是说了什么话?”
见他点头,我苦笑着加了句,“如果可以,当我没说过好吗?忘记好不好……”
小鹿斑比,从正视到底眸,用了很短的时间。易之再仰脸看我的时候,表情一如往常,冲我一笑,大声说:“我走了,
写生去了……”
郑易之,留给我一个背影,有些决绝,有些仓皇,在朝阳里,单薄又无力。
秘密,终究是不能讲的。
我和易之的话少了很多。
等待开学的日子,除了陪台风几乎无事可做。
台风早已不像我第一次抱它的时候那么乖,简直就是个多动症。如果不和它玩,它几乎能把家翻个遍,名副其实啊名副
其实。抚着它脖颈,偶尔它也会听你说说话。对着它眼睛,我就会想起它的主人,倔强的,柔软的,像一个多棱镜。生
了病有了伤不喊痛,挨了骂受了冤不叫屈,不开心的时候大声笑着说话,难过了沉默着只是画画……
台风啊,男人是不是真的不该喝酒啊,酒后吐真言啊,还都不是良言……台风啊,哎,要是能给我说说情就好了哈,如
果能让人失忆也行啊。
但是台风只是享受着我给予的抚摸,望着我前面的骨头。
晚上妈妈做了宵夜,冲我使了个眼色,把碗递到我手里的时候小声的问:“你和小易吵架了?”
我摇了摇头,捧着碗往楼上走。还没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摔东西的声音。
推门。
地上都是洒落的画纸,五颜六色的颜料泼在地上成了七彩的涂鸦,台风躲在角落里低低的“嗷嗷”像是吓坏了。郑易之
站在一堆凌乱的东西之间,气急败坏的继续把画纸揉成团。
“易之,怎么了……”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像一只战斗的小老虎,怒气冲冲。
他没有应我,只是一脚把凳子踢倒,坐到地板上自顾自得喘着气。
妈妈也听到声响,赶上来就看到他坐在翻倒的凳子旁边。越过我的时候,妈妈瞟了我一眼,上去摸着他的头发,轻轻的
问:“哟,我们小易怎么了?”
郑易之顺势趴在妈妈的身上,颤抖着双肩,喏喏的重复到:“颜色调不出来,调不出来,为什么,为什么……”
“好了,好了……调不出来慢慢调,小易可以的。”妈妈一下一下的抚着他的背,心疼的安慰。
我站在门口,端在手里的碗仿佛要落下去,千斤重。郑易之的脸埋在发间,我仍旧看到,闪亮的眼泪在灯下,一颗一颗
的落下来。每一颗不是晕开在妈妈的肩上,而是砸在我的心坎上,除了疼还是疼。
易之打电话回来,说我报到那天他们上素描课,回不来。妈妈恩了一声,说你好好学习吧……恩,台风感冒好了,别担
心了。
我在旁边听着,觉得有些酸。明显在躲我不是吗?对于那么干净的他,这样的喜欢是恶心的吧。
拎着前一夜收拾好的行李,在月台,和爸爸妈妈轻松地告别。
妈妈眼圈都红了,哽咽着嘱咐:“景吾啊,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读书……你这孩子,从来没去过这么远的地方
……”
爸爸握着妈妈的手,安慰她,“景吾懂事的,放假不就回来了嘛……”扭头又对我说:“赶紧上车吧,火车要开了。”
受了妈妈的感染,我鼻子酸酸的,用力点了点头,朝着月台入口又望了一眼,才依依不舍的进了车厢。
刚放好行李,火车就开动了。妈妈的脸,爸爸的脸,很多很多送行的人们,都被甩在了后面。看着不断后退的风景,视
线模糊。用力吸了几口气,把那些液体憋回去,才发现火车早已驶过一站路。
我的少年,我已经离你有一站路。一站路有多长,长到我们不能面对面,分享一杯泡面……长到,这个距离,看不见你
的脸……
踢正步踢断一双鞋底。穿着实在难受,拖下来拎在手里,从炙热的操场彼端走到这头。这是个多么可笑的场面,一个湿
淋淋的人,赤脚走在橡胶跑道上,手里拎着坏掉的黄胶鞋。这双鞋,可以帮我换双新的。
清晨,正午,夜里。
军训,持续了半个月。
结束的那天晚上,男生们洗完澡,闹哄哄的在宿舍打牌,我一个人带着烟躲在了顶楼的阳台。不是没有住过集体宿舍,
但是几个刚成年的男生在宿舍学着男人一样讲黄色笑话,我还是不能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