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景吾想要去握一下易之的手,未曾想对方侧了侧身,躲开了。
那个微笑,对于他人而言是如沐春风,而对于景吾来说,却如同假面一样。他虽是没有做什么越矩的事情伤他的心,但
是此刻的沉默又算什么呢?难道信誓旦旦的盟约不该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一句,妈妈您别开这种玩笑,我已经有了爱人
荒唐可笑,众目睽睽下他们这不算富裕的家庭也像市井小民一般在街上拉扯“婚事”。景吾心里忽然觉得未曾有的厌恶
。对于世俗,对于周遭一切虚假的厌恶。他们在伪善里活的并不坦然,最真挚的那个人在他面前,而他却拉不到他的手
。
但是,那些冠名道德的亲情,对于自己毫不羞愧的爱情,却是抨击的据理力争。
他的爱情,他要陪伴的人,忍受的是比他多得多的暗伤。
他的易之……
换了别的店又买了几件衣服。
郑易之是陪着乐的,金景吾是沉默寡语的。
酷夏,炎热难挡。易之拿着金妈妈给的钱到公交对面买了两瓶水。冰柜里拿出来,冰的温度从手心传到全身各处,透心
的凉。
他一直知道他们站的立场,但是没有哪一刻,让他觉得未来遥遥无期,金景吾离他这么远。来往的车辆,让这条大道雷
同汪洋。站在彼端,他看着对面的金景吾和妈妈,脸上掉下来液体,不知道是汗还是泪。
如果只有自己依旧站在原地,也许他会掉头就跑。世界这么大,总归有他的容身之所,只是,他的景吾,视线就这么投
过来,含着酸涩的心疼还有忧虑。他舍不得。
“小易,看看都是汗,去洗澡。”金妈妈把郑易之推进浴室,然后把新买的衣服分类放进盆子里,把牛仔裤放上盐泡着
。
“景吾,你去给易之拿换洗的衣服。”
金景吾拿了干净的衣服下来,用眼角偷偷的扫了妈妈房间一眼,才去敲浴室的门。
“易之,你的衣服。”敲了敲门,许久郑易之才开了门缝。金景吾嘴角略起来一丝苦笑,开个门还要思量的吗?挤进浴
室,他反手落了锁。
“你进来做什么?出去,我洗澡呐。”郑易之脸色不是很好有些发白,边说边想开门。
“生气了?”景吾连忙把他拉回来,推推搡搡之间,才发现他的衣服还在身上,水龙头还没开。
“你出去啊!”易之用力把金景吾推离自己身边,颤着声音喊。
金景吾一下子撞到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后背很疼,可是没有他的心疼。
那个发怒的孩子,站在对面,拳头攥的死紧,骨节姜白。那清澈的眼白红红的,粘在一起的湿漉漉的睫毛,说这是一头
战斗的小兽,却让人觉得心生怜惜。“宝贝儿……”
就这么三个字,从景吾的喉中跑出来,和着哽咽的成分,成功的让易之藏起来的眼泪流下来。
景吾上前轻轻的拥住了他,一下一下的抚着他的背,“别怕,别怕,有我在……”
金妈妈站在浴室外面,忽然觉得很悲哀。
原来一切都是真的。从她第一天开始怀疑,她就假装无视的关注了他们相处的细节。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确定,那些看
似呵护关爱的情节已经不是兄弟爱了。
她险些站不稳,原来,自己的孩子就是这些天自己从书里看来得同性恋。
怎么能这样?!
她一个人进了房间,坐在床上,想着。那年自己背着行李卷带着景吾搬进这个旧房子的时候,忍受邻居恶言恶语同事冷
嘲热讽的时候,景吾扁着嘴不流眼泪看着自己光着脚踩着水大冬天的拧水管,如同小太阳一样胖胖的小易仰着脸说阿姨
这饭真好吃……
金妈妈趴在枕头上,咬着枕巾,压抑的哭了。
这个坚强的女人,觉得茫然又无助。
拨开了外壳,她只有柔软的那一层。她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母亲。
吃过晚饭,易之就回房了。饭桌上一如既往的温馨和睦,但是仿佛都是不多言的爸爸在说。郑易之如小贼一样躲回去,
无力的坐在地上看台风啃着肉骨头。
再迟钝,也能看出来,大家都藏了心事。而这心事,易之不敢想下去了。、
而这厢,金景吾已经坐在了父母卧室的椅子上,在他对面的是沉默的双亲。
他忽然觉得庆幸。没有暴风雨,没有无理的谩骂,等待他的是自觉地坦白。
“爸,妈,我爱他。”纵使前一秒许多词语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般闯入他的脑海,但是首当其冲吐口而出的却是这一句。
景吾还想说,他觉得愧疚。景吾年的父母面前,他青春的身体已不再渺小,但是却觉得微不足道。这是生他养他的人,
有着永世不能忘却的恩泽,而他,却这么无谓和不知“羞耻”的爱上了一个同性,这是个会让父母也跟着蒙羞的事实。
“你!”金妈妈的泪啪塔掉了下来。她抬起手臂指着金景吾,颤抖着,最终还是一个耳光招呼了上去。
恶狠狠,不足以说清楚这个动作。相互的作用力让妈妈的手心疼痛着,火辣辣的。
金爸爸看着这一切,他沉默,依旧沉默。他看着被妻子一巴掌打歪在地的儿子,接近180的年轻小伙子这么凛冽的迎接这
“家法”,心底还有一点点的钦佩。他的儿子,铮铮傲骨,小时候含着金汤匙,又受了清贫之苦,但是唯一不变的还是
那份执拗,或者用执着更好听一些。
“妈,我知道这不被他人接受。对不起。”金景吾从椅子边上起身,重重的跪着地板上,“我喜欢了他很多年很多年。
从喜欢到爱慕,我不是没有挣扎过。我彷徨害怕,但是我敢于面对自己的心。”
景吾狠狠捶了捶左胸口,表情甜蜜坦然的像讲一个别人的爱情故事,“我被其他伙伴抛弃的时候,只有他在我身边单纯
的看着我笑。也许很多人想说物以类聚,我们穷了他也穷,但是我仍旧记得以前我穿的漂漂亮亮和别人欺负他的时候。
他是个善良的人,善良到为了一只小狗都能忘记自己还有一个人的生命。黑暗的时候,我总觉得他是放光的,我不会怕
了。”
“郑易之挺傻的。”景吾好像想到了易之的初恋甚至误解他喜欢陈欣然的事,嘴角浮笑。“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知
道自己在做什么。爸妈,给我们一次机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