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不得自己真心为他却被这样恶意揣测,但在看到他眼角泛起的星光时,我已万分后悔。
“明琛?是打疼了?让我看看。”青年偏开头,不让我查看挨了耳光的脸颊,我这才发觉自己的语气过于担心,只能按
捺住快要泛滥的心痛,尽量平淡的道:“你太僭越了。你还小,有些事情想得太多就会出岔子,这次就算了,回去后要
知道反省。”
青年怔怔的看着我,一边的脸颊慢慢红起来,浮起五个清晰的指痕。
“原来真的被我说中了。”他突然放弃般的笑起来,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以前遇到那么多事,但是我从来也没有觉得
自己可悲可笑,现在我才知道自己如此可怜。原来最伤人的不是直接的侮辱,而是在仿佛被重视之后,才知道自己一钱
不值。”
青年退了两步,摇摇欲坠一般扶住殿中的圆柱,似笑非笑的挑眉看我,“星主,是不是高高在上的人都像您一样,大概
是觉得我们这些凡人太过渺小,原来如果不能拥有平等的力量,连爱和恨看起来都是那么微不足道。”
“你在胡说些什么?”此时此刻,我只想安慰青年,但话已至此,说什么都似乎无法挽回。我在心底轻叹一声,“明琛
,不要这样。即使……我对你不够爱恋,但总还是心疼的,你不要……”
“够了!”陆明琛的双眸中一片死寂,脸色灰败却再无留恋,“您的喜欢我知道,您的心疼我也知道,就像对那些路边
的猫狗,这样施舍的心疼和喜欢,我不要也不稀罕。既然您不放心我与其他人一起,那我便独自离开委羽山,从此……
天涯海角,就再也不用相见。”
他转头向殿外走去,逆光中,我只觉得他忽然就要这样消失在我面前。
一种熟悉的恐惧的蓦然袭上心头。
仿佛是那日看到那座即将飞升天外的城池。
“站住!”我第一次提高了声音,“陆明琛,站住!”
人类青年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只是踟蹰却坚决的向外走去。
我反射的去捉青年的手腕,却在刚刚碰触到之际,手背传来一阵刺痛。
我惊讶的看着自己手上那涌出的黑色鲜血。
尽管伤口很浅,但我万万也没有想到青年会真的伤了我。
陆明琛转过身,手里的利刃闪着寒芒,映着他眉间决裂的神色,异样的妖冶凄厉。
我看着这样的他,竟并没有为自己的受伤感到愤怒,只是一股茫然的痛楚潮水般的漫过心头。
这一瞬间,我仿佛感到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已经从我身边悄然逝去。我似乎曾经伸手相握,甚至似乎浅尝过它的芬芳
,但最终它却又如朝日的晨露一般,奇异的消失在明媚的阳光之下。
青年重新回转身,继续向前走着。
此时此刻,我仿佛要用力的抓住些什么,才能勉强压抑这阵突如其来的慌乱。
“把他带下去,”我向远处驻守的侍从们用魔力传去命令,“把他关在寝殿中,任何人不准探视。”
我转过身去,闭上眼睛,听着周围的声音在嘈杂过后又迅速的恢复静寂。
阒无人声的大殿中,只剩我一个人独自兀立。
也许我真的做错了什么。
我这样想着,却不知道所有的死结该从何处解开。
我在大殿中站了许久,想着方才陆明琛说过的话,不知怎么回事,竟然越来越觉得无法安心。
原来觉得青年懂事,知道进退,现在却发觉他的真性子竟然这样刚烈,宁要玉碎不要瓦全似的。如今就这么被关起来,
不知道会不会又生出其它心思。
一想到方才他自轻的言语,我就觉得心疼得难以自抑,也许真的该仔细和他谈谈,但现在他情绪激动,仿佛又不是太好
的时机。
想了想,我还是决定等青年冷静些后再去找他。
就这样,过了几天的一个傍晚,我来到了自己已经半年没有踏入的寝殿。
第十六章:最美的容颜
寝殿的建筑装饰完全是按照星临当年居住的归墟殿建造。
穹顶是圆形的,由一整块巨大的水晶构成,满天星光经过折射照耀进来,在地面上形成瑰丽的光线花纹。地上铺着驼色
长毛地毯。四周都是圆形巨柱,上面缠绕着翠绿的藤萝。东南西北四方分别摆放着四个一人多高的细脚花瓶,中间插着
玄、苍、朱、金四色花朵。一面巨大的水晶棱镜摆放在宫殿一侧。
寝殿的中间是一张圆形的大床,但现在上面并没有半个人影。
我又转身向四周看了看,也并没有看到人类青年的身影。
这座寝殿中并没有任何遮挡的屏风和装饰用的纱幔,四下角落一望无遗,根本不可能藏下任何人。
我转头查看,又发觉床上的被褥叠放整齐,根本没有昨晚居住过的痕迹。
这是……?!
“来人!”我语气中带着连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慌乱。
见看守寝殿的侍从跪倒身前,我厉声道:“人呢?陆明琛去了哪里?”
我的疾言厉色让侍从们面面相觑,然后有人慌张的哭叫起来:“星主,我们真的不知道啊……把那个人类关进去之后,
就没有任何人进入过,我们也没有看见有人出来……”
“星主,我们按时将三餐从窗口递进去,当时没有发觉有什么异样啊……”
“星主饶命啊……”
“昨天晚上寝殿里还有灯的,我还看到里面有人影晃动。怎么突然人就不见了……”
我看着满屋人哭作一团,心中反而平静下来。
“同鸿呢?有谁知道同鸿的去向?”
一片哭声中,有人探了探头道:“昨天晚上同鸿大人就下了委羽山,是我亲眼看见的。”
我心中一动,“他有没有带什么人一起离开?”
“没有,”那个侍从又答,“同鸿大人走得甚是匆忙,也只是带走了自己随行的几个仆役,其中也没有人长得像星主让
我们看守之人。”
“那他乘坐什么离开?”
“是车辇。”
“车辇?”我握紧了手指,来回踱了几步后停在那个侍从面前,“是挂着帘幕、门窗紧闭的车辇?”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