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泽总是说自己是无信仰者,他大概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提及故土之时的眼神是多么无奈而缱绻,那是一种能穿透躯体扼住人灵魂的东西。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大概那些在神位上坐得再久再稳的神明都会忍不住走下王座,只想要沉沦在他的眼神之中。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信仰。有着这样的信仰,再喧嚣的世界、再困难的境遇,也不能折辱这个人分毫。
这个人啊,已经光辉璀璨到骨子里,耀眼到连他乌诺都为之心折了。
别这样看着我啊余泽感觉到乌诺侵略性十足的视线,终于受不了地转过了身。但纵使他的声音再平静淡然,也浇不灭乌诺此刻心中愈来愈烈的火焰。男人的身体渐渐越贴越近,那高傲的头颅也再度低下。
又想做什么?余泽察觉到男人眼中危险的神色,敏捷地立起食指抵在了乌诺欲吻下来的薄唇上。乌诺被拒绝惯了,他已经不再在意余泽抗拒的动作,反而顺势张开了薄唇,顺势将余泽的指尖含入了唇舌间,甚至还暗示性地吞咽挑逗着。
嘶!余泽感觉到指尖粘腻酥麻的触感,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被这意外的发展弄得不知作何表情。
乌诺你最好搞清楚,我们可不是能做这种事的关系。
他们不是早就站在对立面了吗?他们上个世界就已经断得很干净了啊?怎么这男人仿佛统统忘光了一样?明明他之前不是气得要发疯了吗?一连串的疑问压迫着余泽的理智,让他内心有点烦躁起来。
那就变成能做这种事的关系。乌诺随口回答了一句,他说话间也没让余泽将手指抽出来,还恶劣放肆地用牙齿轻咬着。
#这个男人的脑子已经被欲望塞满了吧!#
余泽的脑海里下意识划过这个念头,他本来就不是擅长处理人际关系的家伙,拿乌诺这种性格的人更是毫无办法。
打又不一定打的过,赶是肯定赶不走,余泽最后能选择的也只有用言语气走他而已。
刚从娱乐星回来,你的情欲还没发泄完?余泽眼中划过一闪而过的狠色,他强自摆出了毫无死角的冷漠脸色准备发难,这副做派却只换来男人的一声嗤笑。
小鬼,这句话我只说一遍。乌诺慢慢止住了暧昧的动作,他的舌头离开了湿润的食指,手臂用力将余泽在怀中禁锢的更紧。男人低头将额头直直抵在余泽的额前,他用那双猩红的瞳孔盯着余泽,仿佛是要将他撕碎吞噬一般。
老子从来不会去触碰我不喜欢的身体,更别提触碰那些令人作呕的灵魂。
老子不、愿、意。
他不愿意在那里解决,也不愿意碰别人。这样强势而任性的话语从男人口中吐出,混着烟草和酒气的气味顿时席卷着余泽的大脑,弄得他也有些昏昏沉沉。
乌诺的告白总是太过直接,以至于余泽连装傻这种事都难以如常做出。
乌诺。余泽皱起眉后退了两步,他发现自己如果和乌诺用委婉的方式交谈根本屁用没有。乌诺压根不管什么对立不对立,简直任性猖狂到一个新境界。
虽说你从不在星际上公然露面,不去招收信徒建立神庙,但你的的确确是主神。
我们注定会是敌手。余泽严肃的话语反而让男人玩味地笑了起来。
余泽,再告诉你一件事也无妨。乌诺揉了揉硬质的碎发,他本来不打算向余泽解释立场问题的,这种事实在太丢份了,不是他的性格。然而刚刚的一个吻、余泽的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他回心转意,仔细想想就算说开了也没什么。
我对什么星际三万年什么信仰毫无兴趣。神明也好人类也罢,你想杀多少杀多少,跟老子没半毛钱关系。说到底他和余泽至始至终就没有利益冲突,他乌诺顶多算是看客而已。
现在我可以吻下去了?乌诺勾着唇角放肆地笑着,他倒也不急,就这么目光灼灼地盯着面露僵色的余泽。
余泽慢慢收敛了快要控制不住的表情,他静静地回看着乌诺,似乎想从对方深沉的眸子看出真假来。
你可是谎言之神。最终,余泽哑着声音憋出了一句话。
我对你从不说谎。
啧。这句话可是男人专用的谎言余泽闭了闭眼低语道,还没等乌诺犀利地再次反驳,余泽就身体先于意识地抬头吻了上去。这下子轮到乌诺彻底愣住,唇间柔软的触感让他总是蕴含暴躁愤怒的瞳孔中慢慢染上了无法抑制的愉悦之意。
乌诺终于回过神,他开始反客为主地攻城略,熟练地吸吮着余泽的舌根。这小子算是相信他了?这么简单?
嗒嗒嗒就在这时,疾跑的脚步声不知不觉从远处传来,本来还沉沦在热吻中余泽霎时睁大了眼。他迅速拽住乌诺坚硬的碎发向后扯去,第一次几近狼狈地催促道:
该死的!带我走!来人的脚步声实在太过熟悉,熟悉到即使过了再悠久的时光余泽也不会忘却!
现在!立刻!马上!!!乌诺看着自己已经起了反应的身体,再看着余泽那仿佛见鬼一般的表情,他几不可见地睁大了狭长了双眼,整个人有些发懵。乌诺茫然顺从地划破空间,就这么拎着余泽的衣领一起跨了进去,下一秒他们就跳跃到谎言之神唯一一处神殿之中。
哥哥还带着余温的空气里轻轻飘荡着两个字节,黑发黑眸的少女站在早已空无一人的树下,狠狠攥紧了拳头。
乌诺极力抑制住欲火,他先坐到宽大的神座上,随后将余泽扯落在自己腿上,就这么低下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余泽那惊魂未定的模样。他当然也听到了那个女孩叫余泽哥哥,却没想到眼前这小子会这般慌乱。
你妹妹似乎信仰的是复仇之神啊~乌诺调笑般地说道。余泽想要向诸神复仇,他的妹妹也选了个复仇之神作为信仰,不得不说兄妹挺有默契。乌诺不傻,他很清楚这样混乱的局面下,余泽最不想牵扯进来的就是他的妹妹。
只要这小子开口问他,稍微向他示个软,自己顺手庇佑一下那女人又有何妨。
乌诺算盘打得好,然而余泽对此的回应却是慢悠悠从他身上起身,甚至起身时候故意用腿部摩挲着他炙热的地方,就在乌诺感觉越分明之时这小子干干脆脆地跑了。
跑了?!这他妈都是什么事!!!乌诺眼睁睁看着余泽运用神力划破空间,不知道又去了哪个地方。乌诺那浑浑噩噩的脑子完全反应不过来了,这时候余泽不应该和他恩恩爱爱度蜜月吗!
离开的余泽可不知道乌诺的复杂心情,他直接找了个安静的酒店,然后躺到床上转动着手腕上的光脑,下一秒就连接进了《诸神》的游戏世界。
《诸神》的选拔赛无论是报名还是海选,都是在游戏里进行的。妹妹的突然出现顿时提醒了余泽,现在可不是和乌诺扯皮谈恋爱的时候。乌诺说的话他压根没信多少,等到他自己确认的差不多在一起也不晚。反正不管乌诺说的是真是假,余泽自信自己一个人也能将诸神一步步拖入深渊。
余泽沉下心神踏入了《诸神》的地界,恢复意识的瞬间,那扑面而来的书卷香气顿时让他放松了神经。余泽想起上次他下线的时候就是处在图书馆里。
余泽没有急着报名选拔赛,他先是下意识摩挲着腰侧杀机四伏的匕首,随手在虚空点开了《诸神》的游戏面板:
玩家ID:愚者
真实姓名:余泽
职业:神明(原盗贼)
神格:荣耀(主神级)
神位:一级神(经验3200/10000)
血统:由人化神
称号:法外狂徒
声望:举世皆闻
力量:MAX!
敏捷:MAX!
精神:MAX!
主武器:诸神!
副武器:黄昏!
骑宠:灰烬(种族:深渊巨龙)
选民:无
神侍:无
神仆:无
那一排排熟悉而陌生的数据让余泽恍如隔世。他摇摇头甩开多愁善感的念头,再度点开了那恢弘大气的排行榜,顿时一排排血色淋漓的大字浮现在虚空之中。
《诸神》里最具权威性的榜单有三个综合排行榜、声望排行榜、战力排行榜。每个榜单只取宇宙前百名,而前百名玩家的ID后面都跟着照片、真实姓名、所属星球。对于凡人来说,只要登上这样象征荣耀的榜单,分分钟出现在无数大屏幕上,立马名扬宇宙、被诸神另眼相看。
所谓的一夜成名也不过如此,这便是《诸神》的魅力。
余泽浏览着榜单上排名的变化,每个榜单的第一位都用金边加粗而凸显出来,而那第一位迄今已十年未曾动过,愚者二字永远高悬榜首!位列第一的余泽甚至连照片都与其他人不同,榜单上唯有他的照片是动态的。
综合排行榜上,余泽骑在深渊巨龙的漆黑脊背上翱翔空中,兜帽遮住了他的容颜,遮不住孤傲单薄的背影。那呼啸而至的风伴随着闪电,统统沦为了男人的背景。
声望排行榜上,余泽戴着面罩坐在酒馆的木椅上,浪漫的吟游诗人恰好在吟诵着赞美他的诗篇,洒落的大麦酒诉说着盗贼的传奇。
而那战力排行榜上,披着斗篷的盗贼与千百人遥遥对峙,两色匕首在男子修长苍白的指尖旋转飞舞,仿佛是蹁跹的蝴蝶在流连花丛一般。
盗贼头顶红得发黑的愚者二字,从容地在千百人中跃动,他步伐悠然,仿佛不是在干着收割之事,而是去参加一场优雅的酒会。
这三张图每一张都极具传奇色彩,都充斥着所谓力与美的美学!这些停留十年的图片就这样无声地向世人宣告着:
无论离开多久、无论被多少人排斥,他余泽永远是《诸神》第一玩家,是那个神级盗贼愚者!
第45章:番外诸神降临
星际32321年,是余泽记忆中最特殊的一年。
那年他还没背负那沉重的担子,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仇恨。他不过刚满十八岁,意气风发名传天下。
他任性地用生死进行豪赌,终究是完成了难倒无数人的史诗级任务。自那之后少年的名字便凭空降临到《诸神》的榜首,陌生的愚者二字响彻在诸神的土壤。无数玩家见此嗤笑谩骂,嫉妒地说他不过是米粒之光。
彼时的余泽还没有练就不动声色的本事,他满身戾气而桀骜不驯,每每听到这些烦人的言论就利落地割断他们的喉咙。反正这只是个游戏,反正这不过是个游戏。
余泽甚至连匕首的鲜血都懒得甩掉,他穿着一身漆黑的劲装,衣领的那些复杂精致的纹路悉数敛在灰袍之下,俊美的面容上是疲惫和疯狂。他漫步走进了沙漠中的酒馆,抬起手慢悠悠掀开了那破旧却干净的布帘,三步两步坐到了喧闹的酒馆中。
酒馆里的人都是来寻欢作乐放松心情,他们全都隐藏了ID,分不清谁是玩家谁是nC。曼妙性感的酒馆女郎熟练地将银币塞到胸脯之间,嗔笑着介绍着情报;中央木桌上满是嘈杂而热烈的交谈声响,大木杯间皆是浓烈绵久的大麦酒香,实在是最适合消遣的场所。
余泽接连灌下足量的麦酒,还不善饮酒的他到底是有些昏昏沉沉,内心充斥着烦闷和无聊。再厉害的盗贼也受不了连日追杀,更何况他不过是野路子出家。
那俊美消瘦的吟游诗人不知何时半坐在了木台前的矮凳上,他用那双修长脆弱的手轻轻拨弄着鲁特琴弦,悠远而清雅的歌声缓缓穿透了充斥着欲望的酒馆,奇迹般地抚平了余泽眉间的纹路。这个男人正在吟诵着他新作的传奇诗篇:
巨龙的翼膀遮住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