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扭捏捏的说:“彭哥是不是来了?他是来接我的吗?”
邵真看着聂加:“怎么?你想和他走吗?”
聂加想了想,眼睛忽闪着小扇子一样“嗯,那他不是来找我的,难道是要找你的吗?”
邵真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下,还是说:“是的,他来找我,有事相求。”
聂加点点头,突然从他身上下来又躺回了床上。邵真给他盖好被子,他们彼此瞧了一会,聂加小声的说:“你说,人是
不是应该记仇呢?”说着故意停顿了一下,歪头看了邵真一眼,不待他回答,又说:“要我说,知道记仇是好事,可是
始终要记得自己在什么位置,在干什么。因为一点小事惊动了不该惊动的,那就是不知轻重了,对不对?”
邵真没说话,他正在想聂加话里的深意。
“你固然知道喜欢谁,里子面子都要做出一派深情的样子,这没什么不对。可是真因为这个谁舍了你老大的脸面,容人
无度,不觉得太儿戏了吗?”聂加闲适的摆弄着自己的几根手指,见邵真脸色铁青,似乎心有不忍。想了想,还是说:
“有的时候人失败不一定是出现某个大事件你没有处理妥当,更多的是在小事上不能把握好。比起儿女情长来,你的职
责,身为领导者的本分别人一时半会虽然不敢说什么。可是怕天长地久,你在做,他们在看,服不服众,人心几何,终
究会有个考量,真到了那时候,你要怎么办呢?”
聂加说完这一车话,爬起来喝了床头柜上的一点温水,终于对邵真挥挥手:“去吧!”
邵真又站了一会,也说不清脸上是个什么神色,心里又是个什么感慨,只如鲠在喉的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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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道承缓了这一会,看着满地的碎片,头脑清醒了一点。
邵真很快下了楼,吩咐人打扫了地板,又端上几碟子吃的,也新倒了茶水。瞧着似乎是个要长谈的势头。然而一开口还
是说:“聂加问彭哥好,他这几天身体不舒服,上回在医院,彭哥也见到了。”
彭道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装模作样的点点头:“是是是,见过的见过的。”
邵真并没有看他:“我想着聂加上回在医院里的诊断,大夫说要开胸,这总归不是个小事情,我心里烦,对人冷淡了点
,彭哥别见怪。”
彭道承看他一眼,暗中咂摸着对方语气里的歉意的真实性,终于笑道:“咱们兄弟不用说这个,我也一向脾气古怪,看
你这碗碟子好看,还要摔几个嫉妒一下,你要真计较,这会我恐怕早被赶出去了!”
邵真喝口茶,顺着茶碗的沿儿看了彭道承油光蹭亮的皮鞋一眼,慢慢的说:“既然都是误会,咱们还是说说彭哥要的那
批货吧!”
42.
事情谈的很快,邵真决断起来很像苏润西,不是大事,基本一下就拍板了。
彭道承不知道喝了多少茶,嘴里苦涩,心里倒还算高兴。
司机一直在苏家大门外50米的地方等着,很尽职,连瞌睡都没敢打。彭道承就着门把手回身望了一眼,诺大的苏家被灯
光笼罩着,很像盛世王朝不灭的灯火。
“走了!”他拍了一下司机的后脑勺,想起家里还有温香软玉的孩子等着,眼睛一闭就在略微摇晃的夜色里睡着了。
邵真直到上楼脸色也不好看,他甚至破天荒的不想去看聂加怎么样了。只在大露台抽了一根烟,烟屁股开始烧手的时候
,旁边突然有人说:“你恨我这样教你了?”
邵真没回头,倒是摇了摇脑袋。
聂加从阴影里走出来,离他远远的站住了,半晌,才咳嗽一声:“知道当初的三个候选人里我为什么会选择你吗?”
邵真看着手指间最后一抹微弱的火光随着夜风起起伏伏,扬出老远的一缕白烟,突然觉得那些记忆深处所谓的往事,距
离现在不过也就六年而已。在这六年里,他们沉浮辗转,为了立脚什么都干过,每当受了伤回来,他看着从自己体内流
出来的鲜血,都会默念\'老大老大\'
那时候大家都还是少年,三个人里,邵真最冷漠,袁嗣最乖滑,只有大他们几个月的赵声热情憨厚,有个兄长的样子。
不过这在这场筛选里最没有用处,既然要在道上混,良心善心是最没有用的。
赵声也知道这个,可是最后还是在一场任务里甘愿替邵真死了,留下他们两个做最后对决。
苏润西对于这个结果拿出了官方的说法,他说:“赵声是最聪明的,他舍不得伤你们两个,只好自己死了,去了安静的
地方待着,留下这个难题给你们。”
邵真咬着嘴唇不说话,眼泪吧嗒吧嗒掉个没完。
苏润西帮他抹了两回,说:“越是这样你越应该做出个样子来,不然对的起谁呢?”说着又要伸过手来,被邵真躲开了
。
少年单薄的身形逆着光,轮廓都被太阳吞噬了,只有眼睛还是溜圆的,乌黑发亮。
苏润西看了他一会,刚要笑,就听得邵真吭吭哧哧的说:“老大不是那么想的,你在骗我,我不会让你如愿的。”说着
扭头跑出了训练场。
一会有人来报,说那个孩子打包了自己的东西,要回去了。
苏润西点点头,在阳光下眯着眼睛回头看了一会自己亲手书写的一个\'忍\'字,终于笑了:“传话下去,明天的任务取消
,不用再试了,下一任接班人就是邵真。”
邵真后来很多次想起当时的情况,都觉得不可思议。
苏润西对此没有解释,只是反复的说:“你做的很好!”
好,好到什么程度呢?怎么个好法?
邵真摇摇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成了最后的赢家,他不知道。回过神来感觉到手指被烫红了,才捻灭了手里的香烟,
烟灰随风一飘,散没了。
聂加说:“因为你有心肠,有不忍,有刚刚萌芽就要被迫掐死的悲悯,这点很难得,我很欣赏。”
邵真不置可否,他在隔了这么多年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不但没有释怀,反而像在厚重的枷锁里又加了一层,他听着
那逼真的\'咔嗒\'落锁声,心里一片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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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嗣和叶腾很相像。
他们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袁嗣有恨,而叶腾有爱。
袁嗣就这一点和叶腾讨论过,那是醉酒后的一个清晨,他们裹在被子里,身上是情事过后的青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