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直接驶进医院,医生把聂加从彭道承手里抢走推进急救室,他便无所事事的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等着。
过往的人流多半都是患者和家属,彭道承看见有人坐在轮椅上被推出来,他有点难过,觉得
如果聂加也这样出来那他就不要了,不用要了,失去稳健的双腿,残废似的在他眼前晃来晃去那还不如直接死了好,那样好歹还是全乎完整的一个美人,他讨厌瑕疵品。
头顶上的红灯一直亮了5个小时,聂加被推出来的时候彭道承正在逗弄那只豹子。——一人一豹站在走廊里,人倒还好,豹子却是本性凶恶的,它一直警惕的瞪着眼睛,看见谁都一副要扑上去的架势。
彭道承一开始还奋力拉着它,后来便放松了手,咬吧咬吧,如果它一会真要死了,那这几条人命就是白送它的。
于是诺大的医院走廊里霎时间就上演了一场恐怖袭击——花斑豹上蹿下跳的追着一个人跑,所幸它一直是家养的,兽类的习性泯灭不少,并不具备野生的那种迅猛残酷,只是好脾气的围着人打转转,全无危险可言。
彭道承在旁边看着它玩得热闹,一回头见聂加被推出来,不由心脏紧缩似的后退了一步。事到如今,他也还没做好任何心理准备。
“彭先生,人救过来了。”彭道承近两年一直在忙着给黑道洗白,这期间他投资了大量资金到医院和学校。举例来说,这家名为\'裕博\'的医院里他就占有着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
彭道承冲年轻的医生点点头,边上的手下立刻会意掏出个红包塞给他。医生一愣,刚要推辞,就见彭道承越过他抱起了聂加。
他先是低头好好的把聂加打量了一遍,而后才对医生说道:“拿着吧!这是我替你聂少谢你的。”
医生只得惶恐着收下来,命令随行的护士把病人推到加护病房去。
彭道承看着聂加一时被安顿好了,自己便带着小虎子回家去了。——他在这件事上是心怀愧疚的,然而这不代表他要没日没夜赎罪似的看守在床前,不是说聂加不值得,而是他们还不是那种关系。
生死在他看来是常事,今天就算阴差阳错的弄死了聂加,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失去一个出众的美人,再多的就没了。
就这样彭道承几近冷血的把聂加扔在了一边,再想起有这么个人的时候已经是6天以后,他估摸着聂加已经可以说话,也认得出他是谁,便打扮了一番去了医院。
这次他没带大型宠物出场,但是很明显大家对上次的事心有余悸,小护士看见他便不住得打哆嗦,胆子大的也不敢上前搭话,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彭道承只得灰头土脸的上了电梯,在电梯里对着电梯特有的反光墙壁一阵龇牙咧嘴,他不在乎是否有人怕他,唯独对怕他手里养的畜生这件事耿耿于怀。
聂加住在6楼的尽头,彭道承穿越了大半条走廊,临进门前他又低头审视了一遍自己,确认完好无误才推开了门。
聂加此时已经吃完了早饭,靠在床上养精神。彭道承是很喜欢他这种瓷美人一样的表情的,他今天有意好好解释一下那天的事,然而还没说话就看见关俊从里面的盥洗室溜达出来,手里举着一个苹果。
彭道承登时便有一种捉奸在床的感觉,他扭头去问关俊“你怎么在这?”
关俊乍一看见彭道承,吓了一跳,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说:“我来看看聂加。”
“哦。”彭道承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他们两个人是认识的,还有着一段时间不短的情谊。
聂加本来还有些笑容,见到彭道承便在转眼间把好心情退了个干干净净。
彭道承自然察觉到他不自在了,只好找个理由把关俊支出去,自己则一味的陪着笑脸:“你这些日子好点了吗?我听医生说没大碍了,只要好好养着,伤口长好了就还和以前一样。”他兀自说着,聂加却一直不理不睬。
彭道承叹口气,拉了把凳子做到他面前,语重心长的说:“你是不是还在怪我那天让小虎子咬你?这个事怎么说呢!我解释也没有用,但是现在你好的差不多了,我们和好好不好?”
这样无耻的话一说出口聂加就忍不住笑了,他睁开眼睛上下打量着彭道承,言辞犀利:“哦?我好了就都没事了?彭哥开什么玩笑!”
彭道承听见他说话无力,语气绵软,又肯叫他彭哥,就觉得这事好办了:“那你打算怎么惩罚我呢?从这楼上跳下去赔你还是也让小虎子咬上一口?完全没必要嘛!我们好说好道的不好吗?”
聂加闻言不肯说话了。
彭道承只能再接再厉:“聂加,你那天说只要我救了你,你就是我的这话还当真吗?”
聂加一声不吭。
“唉,我承认我之前做的不够好,对你不上心,可是你也知道我还有那么一大摊子事,你因为生病受伤不能管公司,这都要靠我,我为你做的还少吗?你难道真打算因为这点小事和我生分了?再也不理我了?这又何必呢?”彭道承的话还是一味的无情,却步步都在挑明厉害。
聂加心里也在暗暗分析,面上却还是满目的清冷。他似乎想要调整姿势,在被窝里费力的挪动了一下便呼呼喘气。
彭道承心疼他,忙伸手扶了他一把,聂加顺势握住了他的手,叹息着说了一句:“你呀你……”这话头开得好,语气也好,很像旧时家长点着自家孩子的脑门常说的\'你呀你,就不学好吧!看长大以后怎么办?\'这样的话和严厉的训斥不同,充满了无奈和惋惜,更多的便是原谅。
然而聂加只说了前半句,后面紧跟着的却是另一种滋味:“人常说多情总被无情苦,我看我就是这么个例子。”说着抬眼看了一下彭道承,又迅速的低下头“彭哥对我的好我都知道,不过全没有用处,我,我,唉……”
彭道承听他突然止住了话头,不禁疑惑道:“你什么意思?”
聂加又叹口气,把手从彭道承手背上收回来,在被窝里翻个身,闭上了眼睛。
彭道承还在发愣,半晌才听得聂加轻声说:“我喜欢彭哥,你恼我吗?”
这,这是什么意思?彭道承觉得自己被弄糊涂了,聂加说的他全明白,却偏偏难以置信——男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男人呢?在他的思想里,男人之间只能是玩弄,他也确实在玩弄任何一个来到他身边的男孩子,包括聂加。
“你是不是生气了?彭哥?”聂加久久得不到回答,只好又问了一遍。
彭道承张着嘴,他\'腾\'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急急出了门。过了半天又折回来,手里拿着一只红色的康乃馨问聂加:“你喜欢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