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悠问:“你们估分了吗?想报哪个学校?”
郭守一挠挠下巴:“C大,不出意外应该可以,就怕分数线突然来个抛物线式地起伏。”
“老师们不是看了题目说难度增加,可能比去年还低吗?”
“但愿如此吧!你呢?”
傅悠手里还有一对A,这局她是地主:“我还没定学校,也许会在B市选。”
“C大也在B市,那咱们以后还能常见面,顿时分别的伤感就没了!”郭守一用胳膊碰碰旁边的人:“你呢,唐小知!”
“我......也在B市,报B大吧。”
“厉害呀!为这个剪不断的缘分得干杯!”
傅悠拿起旁边的啤酒非常意外,三个啤酒罐碰到一起她分明看见了对面唐知脸上勉强的笑容。
接下来的几天旅行玩得算是尽兴,合照都快塞满手机。
回程路上郭守一靠在座椅上睡着了,傅悠想了又想忍不住问道:“他知道你要去B市念书吗?”
唐知摘下耳机摇摇头:“我还没说。”
“他能同意?”
“不知道,试试吧。”
“你是想...离开他?”
唐知沉默了几秒钟。
“我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六月下旬高考成绩放榜,郭守一和唐知都稳稳当当,远在分数线之上。三人小分队里最意外的竟然是傅悠,被郭守一n_ai了一口奇迹般的超常发挥,擦边能进B大。
这边儿陈姝高兴地直接从香港飞了过来,谋划着要去B市住断时间好好陪陪女儿;而另一边的唐知却喜忧参半,看着张罗着要请卓嘉进他们一行人吃饭的男人心里不是滋味儿。
热热闹闹地盛夏一晃而过,临到填志愿的时候才终于无法逃避,在某次温存过后,唐知忍着全身酸软全盘交代,一时间满室寂静,连肌肤相触的温度都渐渐发凉。
傅启瞻松开从背后环住小孩儿的双手,立坐起来冷声道:“B市和这里隔着一千多公里,你知道吗?”
“B大在全国排前五,我能争取一下肯定......”
“是这个原因吗!”男人打断他明显蹩脚的理由:“这是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吗?”
小孩儿不说话了。
傅启瞻胸膛起伏,似是意识到了这两年来种种过往都笼罩着一层薄纱。对方越沉默就愈发证明他的猜测,所有的镜花水月一碰就碎,他自以为圆满实际上不过是唐知刻意营造的假象。
和愤怒比起来更多的是焦躁,男人抖着手特别想抽烟,于是披上睡袍离开了卧室。
傅启瞻不是个隐忍的x_ing格,他大可以威逼利诱让小孩儿放弃这种念头,甚至再把人关起来干脆重新搬回西坞别院都行。可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足够让他铁石心肠渐渐融化。
两根烟抽完男人换了身衣服推门出去,自始至终唐知都没出声。
封灿早上刚到实验室便看到里头已经站了个人,凑近一瞧对方眼里溢满红血丝显然一宿没睡。
还没等白大褂开口发问,傅启瞻揉揉额头疲惫不堪道:“上次吴硕说T1试用程序快要编制完成,可以对接手环测试了,对吧。”
“啊...对,刚刚实装。”
“拿过来,我来试。”
“这不太好吧,先用机器实验更保险一点,要改进的地方太多了。”封灿疑惑不解:“你今天状态不大对劲啊。”
傅启瞻几度开口完全不知该从何说起,他现在根本不敢去想唐知对他到底是何种感情,就怕得到的答案太过残忍。
到了上班时间点员工陆陆续续打卡上楼,卓嘉进的出现像救命稻Cao一样被男人紧紧握住,在办公室里闷了一晚上的烦心事终于有地方倾泻。
前因后果傅启瞻极其简练地叙述完毕,直言无法理解为何平日里对他百依百顺的人会陡然改变。若说唐知会演,可生活里点点滴滴的细节骗不了人,从对方第一次重新对他露出笑容的时候起,他们之间已经相互走近了许多。
对此卓嘉进是这样回答的。
“你不能用你的思维去揣度他,他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独立的想法。不论他对你抱有怎样的感情,喜欢也好......屈从也好,为了一个人放弃内心对其他事物的憧憬是不现实的。”
男人望着他等着后话。
“你将他圈在身边却从不问他是否愿意,你自认为对他有求必应却不知他提出的要求是否发自内心。我们都以为他想考Z大,后来才发现当初只要同意让他读书,念哪所大学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你的规划里有他,可他只是附属品,反过来想,他的蓝图是如何构造的我们一无所知。”
“他才20岁不到,想出去走走没有什么不对。就好像你爱他,同样你也爱夏季的晚风一样,二者并不矛盾。”
同一个世界走了两遭,来来回回同样的人、同样的事,那些不堪的回忆也要经历第二遍。如果不是为了唐知,哪还有存在的意义?
傅启瞻搓了把脸,痛之入骨反倒笑了。
他说:“你不明白。春夏秋冬我都不爱,只爱他。”
☆、意外
研发中的T1准确x_ing暂时得不到保障,而且人x_ing化方面的设计都未实装,目前只通过单一的警示铃声来提醒使用者注意自身情况。用吴硕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半成品,且为了方便跟进实验内置铃声非常刺耳。
尽管缺陷很多,傅启瞻还是决定将芯片对接手环带上了。现在特殊时期,他担心小孩儿多反抗两下自己会忍不住动怒。
实际上和卓嘉进聊了几个小时他大致已经做好了退步的准备,掰着指头数一数,一学期也就四五个月,唐知还有寒暑假,自己平日得了空也可以去B市住一段时间,所以看开一点并不是不能接受。
想到这里男人便拿上车钥匙打算回家,路上经过蛋糕店习惯x_ing的进去买了份甜点,到屋时小孩儿正抱着狸花坐在沙发上发呆。
看到傅启瞻进门,唐知飞快的站起来,就这样愣愣地望着他也不说话。甜甜闻到蛋糕香味儿喵喵叫了两声从他怀里跳了下来,跑到男人脚边蹭裤腿。
“吃午饭了吗?”
小孩儿摇摇头。
傅启瞻叹了口气,将甜点放到餐桌上招呼他过来,自己扒开冰箱门找食材。
“你准备报B大的什么专业?”
“设计。”细小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
“开学前把要带的东西收拾好,九月份到明年二月份换季衣服也别忘了,放寒假我去接你。”
唐知嘴里还有蛋糕,鼻梁却发酸,他坐在餐桌旁突然红了眼眶。
“傅启瞻,”这是少有的全名称呼:“我寒暑假不会回来了。”
男人切菜的手陡然停住,维持着僵硬的姿势站在橱柜前偏头看向客厅。
“大学时间很短,我还想做很多有意义的事情,该考什么证,该走遍哪些地方我都排的满满当当。”蛋糕上面的Cao莓突然变苦,唐知眨眨眼将水光憋回去继续道:“参加夏令营的时候我意外认识了B大设计学院的教授,这个机会非常难得。从小到大因为身体原因一直留在Z市,可现在我真的不想再和前二十年一样得过且过了。”
所以,别再对他那么好,愧疚太重,举步维艰。
听完这带有哽咽地倾诉,傅启瞻忽然觉得自己从来都不了解唐知,也从来没有问过他心里的自己应当是个什么样子。
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目标,想做律师、财务、翻译等等,各式各样的理想天真又大胆,可唐毅和他乃至所有熟识唐知的人都默认对方就该躲在羽翼下受保护,什么都不用担心的过完一生。
但唐知和他们一样,终究会经历从男孩儿到男人的蜕变。
傅启瞻此刻仿佛被抽掉了全身力气,他侧靠在橱柜边上连一个稍微苦涩的笑容都挤不出来。
他说:“你真聪明。这两年一步步地谋划,逼得我无法反驳。可你又怎会知道,全世界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像我这样为你退让到无路可退了。”
Z大附中填报志愿从周二开始为期三天,在此之前弘景新城里的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以对。
尽管如此,到了晚上傅启瞻还是会将小孩儿压在身下狠狠地剥削,像是泄愤又像是失去挚爱般惶恐。
唐知还和以前一样逆来顺受,一声不吭地咬着枕头硬抗。身体上的不适能让他保持头脑清醒,毕竟他能给的也只有这个。
黑暗中除了r_ou_体撞击的声音再无其他,欲望叫嚣着狂欢,心却温热都不及。
而这种僵持不下的局面最终被一场意外打破。
周末Z市举办了一场创新科技展览,吴硕提议去看看其他智能产品比较一下顺便找找灵感,拿到邀请函的傅启瞻便带着实验室一行人前去参会。
谁想同样参会的唐毅没带别人,竟将唐知带了出来,大概是得知自己弟弟要学设计所以特地捎上他过来开开眼界。
展览场馆东西南北四个出口各放了两尊一人高的瓷瓶,全区划分为五个板块,从精细软件到服务程序甚至大型机器人全都覆盖。
此次活动算是半开放状态,一层只要买票就能进。傅启瞻在二楼正同业内几个朋友说话,忽然听到下面一声巨响,原来有两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嬉闹撞翻了南面两个大瓷瓶。全场安静了片刻,保安和两对家长立即上前查看情况,好在人没事,大厅内又渐渐恢复了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