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突然发现怀里的人正冷冷地看著自己。
谢问柳吓了一跳,但见自己的口水滴了那人一额头,慌忙拿手擦去。那人脸上露出一种厌恶的神色,但却无
奈地闭上眼,隔了一会儿,才开口问:「这是哪里?」他虽然语气冰冷,但声音还是很悦耳,谢问柳听著居
然有一点走神,直到罗煞轻轻冷哼一声,他才回过神来,连忙道:「这是天山西边的山脉,在你营地的後边
。」
罗煞沈默了一会儿,突然淡淡地道:「是你救的我吗?」
谢问柳其实是一个外拙内巧的人,平时也很会察言观色,但不知道为什麽,在这个人面前好像完全愚了。
「是,算是吧!」他心里甜滋滋的。
谁知罗煞冷笑了一声,道:「哦,这麽说来你是一位不错的大夫……」
谢问柳见他的语气颇为不善,抬头见罗煞露出护腕的修长手指间捏著一根银针,冰冷地道:「说,他在哪里
?」
「走了…」谢问柳见罗煞还是目光寒冷地看著他,又加了一句:「是真的。」他说著心里不知怎麽泛起了一
阵苦味,刚才隐约的甜蜜荡然无存。隔了一会儿,他再抬头,罗煞已经不再盯著他,而是望著洞内的一角似
在发呆。
「你也是此次应试的考子?」
谢问柳突然听见他开口,愣了一下才道:「是的。」
「叫什麽名字?」
「谢,谢问柳。」
罗煞转过头来,眼中充满了讥诮,道:「你就是那个未战先降的谢问柳?」
如何生存下去,是生活在异国的汉人的头等大事,谢问柳从不後悔做过的每一件使自己能活下去的事。可是
罗煞眼中的鄙视让他在那一刻恨不得未曾写过那二十四封信,如果死得轰烈烈,说不定他听了自己的名字会
夸一句,这个谢问柳倒也是一条汉子。谢问柳随即想到,如果自己当真先死了,那麽岂不是就不能救他,那
到底还要不要先死呢?
罗煞哪里知道谢问柳的胡思乱想,又道:「你现在有什麽对策。」
谢问柳精神一振,连忙将自己发现全盘托出,他先分析了那个五朵梅花的排布,又讲一下目前的形势,然後
才道:「
贵都的实力显然高过我们,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联合其他营的考生,古时苏秦联合六国抗秦,使彼此有唇
亡齿寒之危,因此强大的秦国也奈何不了弱小的六国……」他越说越高兴,谁知道罗煞却淡淡地打断了他,
微笑道:「你想做舌辩六国的苏秦?」
谢问柳见他眉目神色之间颇有轻视之意,连忙解释道:「葛尔朗营没有与任何一营交恶,是唯一一个可以进
出其他营的队伍,我觉得……」
「我觉得你最好什麽也别做!」罗煞转过头,淡淡地,但又甚有威严,道:「你在这十天里,只要负责弄点
吃的,不要让任何人找到我们就可以。」
谢问柳嗫喃了几声,终於没说什麽。两人躲了大约有十天,一天深夜谢问柳刚爬出洞口想弄点食物,就看见
整座山到处都是火把,吓了一跳,连忙丢了手里的食物,爬回洞口,将情况告诉了罗煞。
谁知道罗煞很镇定地道:「扶我出去!」
「可,可是……」
「快点!」罗煞喝道。
谢问柳一咬牙将罗煞扶起,两人爬出洞口,一直向上爬去,刚到坡顶,就听到山野中一声声喊:「君上,君
上!」
「我在这里!」罗煞声音不高但是那冷冷的声音却在旷野中传得很远。尽管谢问柳猜出他的身份必定大大的
显赫,但却万万没想到就是新君亦裕本人,只觉脑袋中轰轰地作响,一片混乱。
一个鹤发高大身穿狐皮戎装的将军箭步冲了上来,连忙扶过亦裕颤声道:「老奴来迟了,老奴该死。」
「没关系!」亦裕的声音照旧是冷冷的淡淡的。
谢问柳看著他被人前呼後拥地扶走,自己一个人被人冷冷清清地丢在当场,有一些无味,刚想掉头走人。
可忽然听到那个冷冷的声音,道:「这个人是贵都犯下弑君大罪的证人,一起带回去。」
他一言令下,谢问柳立刻被几个士兵围了起来,将他如同押解犯人似的带回了兰都。
谢问柳庆幸的是自己并没有被下落天牢,而是被拘押在了皇家驿所,不但泡了一把热澡,还有美食可用。谢
问柳自问做了这个假贵族,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享用平时连想都不敢想的美食,所以一旦有这种机会他从来
都不放过。
很快四碟精美小菜与一壶北国特有的玉河春酒都见了个底,谢问柳打著饱嗝往床上爬。突然有一阵寒风吹过
,房内的烛火瞬息间熄灭了。谢问柳刚想著不知是不是窗子没关严,一柄在皎洁的月色下透著寒光的刀已经
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别出声,转过身来!」那人低沉地喝道。
谢问柳咽了一口唾沫,僵著脖子转过身来,道:「你,你想做什麽?」他一转身就看一叠兰都最大钱庄的银
票,看著那一叠大额数目的银票,他仿佛看见了面前堆满了银山。
「只要你说,你根本没看清是谁在袭击君上,这些都归你,事成之後,你还会得到一笔!」
第 四 章
那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谢问柳的头上,他立刻清醒了过来,只见眼前站著一个黑衣蒙面人。那人将刀往前
送了几分,谢问柳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刺痛,刀已经刺破了他脖子上的皮肤,谢问柳甚至能感到热热的鲜血已
经顺著脖子淌下来。
「你不答应是死,你如果答应了,一夕间就成了兰都最大的富翁之一,你选择。」那人的声音沙哑但又彷佛
充满了诱惑力。
若是依照谢问柳平时的性格自然是先答应了再说,反正过了眼前一关,日後口说无凭又有什麽关系呢。可是
不知道为什麽,他不愿意说任何背叛亦裕的话,哪怕是在说谎。
「我不会答应你的!」谢问柳脱口道,然後他好像认为这句还不能表达自己的决心,又说了一句:「死也不
会!」说完他就闭起眼引颈就戳一般,可是隔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的脖子一松,谢问柳心中一阵好奇微微
睁开眼,房中空空一片,蒙面人早就不知道了去向。
谢问柳重新点燃了烛火,发现自己的颈部只是划伤了一个小伤口,并无大碍,似乎是有惊无险一场。他有一
些纳闷,将刚才与那蒙面人的对答仔细想了一遍,忽然惊出一身冷汗。莫不是新君对自己信不过,故意找人
来试探自己,想到刚才若是有一丝半点犹疑,此刻只怕早就成了刀下冤鬼。方才的那一瞬实在是凶险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