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虽说不是什麽大伤,但是请个大夫出个诊至少要一钱银子,一帖金创伤药膏二钱银子总要吧,然後是一些
养伤的汤汤药药,大夫复诊的诊金,前前後後加起来一两银子总是要的。你看我年纪大了,这两个月恐怕都
干不成活,您统共赔我三两银子这事也算了。」
他一副惜财如命的样子,赤朱他们听了颇为不屑,谢问柳却颇有知已之感,这些贵族哪里懂得银钱对於穷苦
人家的重要性,於是爽快地道:「你的价钱倒也算得公道!」他跳下马从怀里摸出两锭纹银递给灰衣人道:
「这里一共是十两纹银。」
灰衣人咧嘴一笑,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接了过来。谢问柳一笑,刚想转身,突然想起了什麽,蹲下来,一
把抓住灰衣人的胳膊,道了一声得罪,一掌击在肩处,灰衣人後肩上的箭飞了出去钉在树干上。
等谢问柳上了马,还忍不住回过头来,只见那灰衣人弯腰四处找著什麽,只听他嘴里喃喃地道:「牛肉,上
好的牛肉,唉……」这听起来似乎他刚才丢了一块牛肉,这人不急著处理自己的伤势,倒先急著找牛肉,竟
然把一块牛肉看得比箭伤还重要,谢问柳忍不住心里又是一动,但转念一想,这已经是一位老者,陆展亭却
年轻得很,绝无可能是同一个人。这麽想著心中释然,纵马追上众人,绝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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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了兰都城,谢问柳见众人均是有一点不畅快,便笑道:「今晚上我要请城里一位汉人先生吃饭,众位兄
弟们一起来吧,我们在得月楼吃顿好的,烤鹿吃不上了,吃顿得月楼的烤全羊也是不错的。」
得月楼是兰都城里最为昂贵的酒楼,这些人虽然都是一些宫里的大侍卫,俸银颇丰,但要想在得月楼吃上一
顿,也是万万舍不得,更不用说吃烤全羊,纷纷大喜。
同赤朱与侍卫们道别之後,谢问柳回家换了一套官服,又急匆匆赶到了皇宫,先进了御厨房。御厨们见了他
立刻喜笑颜开,亦裕脾气甚怪,通常你弄一样东西上去,他既不说好也不说坏,但是如果不对胃口,脸色能
吓死人。有了谢问柳就不同了,他不但能弄出亦裕喜欢吃的东西,还能弄出不少花样,这一年下来,他似乎
一下子成美食名家了,在他的带动下,原本粗鄙的北国御膳也是一天比一天精致了起来,其繁复的程度几可
追上南国了。
御膳里自然少不了谢问柳隔三岔五进的一方豆腐,今天做的是一道小鸡炖豆腐,谢问柳道:「这材料选好吗
?」
为首的厨子连忙笑道:「长侍郎您放心,刚好一斤重的小公鸡,按您的法子,这几天喂饱就让小太监赶著它
跑,到时炖出来必定嫩且实,滑而不腻,再按您的吩咐,放了点儿野山菌,保证您满意。」
「主要是君上满意。」谢问柳满意地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厨子立刻给泡了一杯茶,讨好道:「这是刚从南
边采购来的大红袍,您尝尝。」
谢问柳尝了一口,皱了下眉头,又掂了片茶叶子放进嘴里嚼了嚼,随即将那茶叶子吐在旁边的吐食盒里,道
:「这根本是普通的乌龙茶,又哪里是大红袍?大红袍是乌龙茶中的极品,又称「茶中之圣」。它长於武夷
山岩石夹缝之中,是野生茶,天然带有桂花香,岂是这种一般二般的茶可以比?」
厨子吓了一跳,尤其是想到将这种普通的乌龙茶当作大红袍进献给君上,他不挖了自己的眼珠子,也要割了
自己的舌头。
谢问柳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不用太在意,北国人要当一个南国的厨子,原本不是易事,大家辛苦了!」
他掏出一锭银子,道:「等下弄壶小酒度度暖,算我的。」
厨子们连连道谢,按北国宫廷的规矩,御厨们吃得好住得也不差,俸禄却少得可怜,过去还靠小偷小摸贴补
一些。庄之蝶入主後宫之後,几乎不管事,大小事都是谢问柳在过问,这位谢大人通的那些门路,比他们御
厨还御厨,但凡他们能想到的,没有他不知道的。一来二去,这些来钱的门道都不通了,就只能仰仗主子们
的赏赐,时间一长倒是养成了他们尽量干好活的好习惯。
太监们用银盘端著菜鱼贯的跟在谢问柳的後面,谢问柳挺著胸走在前头,後面那小鸡炖豆腐的香味即便上面
扣著盘子也挡不住,一缕一缕飘到鼻间。谢问柳不由心想,我现在也会赋诗填词了,虽然也许还差一点陆展
亭,可要说这吃的,我知道的只怕就不比他少了吧,这麽综合起来,也许我也差这位才子差得不远了。他这
麽想著,志得意满起来,不慎一拐弯撞上了两个人。
「大胆!」为首的宫女喝了一声。
谢问柳一抬眼,见庄之蝶手拿著一卷书站在眼前,慌忙行了个礼。
「谢大人不用多礼了,我去上书房借本书。」庄之蝶瞥了一眼他身後长长的队伍,淡淡地笑道:「我听说谢
大人把这御膳料理得很好……弄得很详尽,每天都要弄上三十几种,什麽四道果点,六色茶点,八件冷盘,
九件一品锅……听人说南国的御膳也不过如此。」
谢问柳又行了个礼,大声地道:「这是臣应尽的本份!」
庄之蝶微微一笑道:「谢大人的苦心本宫是明白的,只是这花开得太好就败了,富贵过了头就俗了。还有…
…其实君上是一个喜欢食素的人,并不喜欢这麽大鱼大肉的。」她走到一个银盘前,闻到里面一丝味儿,便
笑问:「这道菜是什麽?」
「回娘娘,是小鸡炖豆腐。」太监低头应道。
庄之蝶转过头揶揄道:「谢大人……君上最不喜欢吃的就是鸡,从前在南边的时候是一块都不沾的。」
谢问柳一时间困惑了起来,这一年他不知道做过多少样用鸡做的菜,亦裕似乎也从未说过他不喜欢。他又听
庄之蝶悠悠地道:「唉,又是秋天,以前展亭哥哥一到秋天,就喜欢采了园子里新鲜的桂花拿糖蜜了,存了
十日之後,再去集市买乡下人自制的甜酒酿,然後自搓些圆子,与酒酿桂花一起,不过花费二三文钱,却是
唇齿留香,叫人惦记至今……」她似乎回忆完才惊觉得这些人还站在那里听,便笑道:「你们怎麽还不上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