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人差不多齐了,先去吃饭吧!”
见李民胥带着荆焱坐在蛋糕桌旁边拴蝴蝶结,荆渊走过来让父母先去吃饭;家里办宴不像鞍市的那些日常酒会,荆家父母坚持要到门口迎一迎亲朋好友。
带着阿磊和江漪如落座,荆渊去各桌敬了一轮酒,随后带着李民胥走到厅中说了些吃好喝好的客套话,让他许愿吹了蜡烛,请亲朋自行选择下午的娱乐活动。
荆渊说完后,荆父站起来先向亲朋敬了杯酒,看向他道:“你这孩子啊,才一轮酒就喝醉了?你和阮嫣复婚的事还没说呢,当初本来就是你对不住人家,折腾了一遭把人都气到国外了;我们做父母的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也不好催你们。千好万好不如先好,等她毕业回来后你们就去把结婚证领了,到时候再请大家来家里好好聚聚哈!”
“这也是雷雷的生日愿望,是不是?”
“是!”小孩子欢快地鼓着掌,n_ai声n_ai气地回答。
荆渊第一时间看向阿磊这桌,见他正笑着将剥好的虾放到江漪如碟中,仿佛丝毫没有听见荆父说的事情。
“爸,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当初离婚也是好聚好散;现在阮嫣在国外已经有男朋友,您别让大家误会,影响到她以后的生活,也耽误了人家。”
“伯父,这一年公司的事情太忙,阿渊也是最近几天才知道阮嫣有了男朋友,我替他敬您这杯赔罪酒,您别生气!”
荆渊的发小站起来对荆父赔笑道,说完一口闷了满满一杯白酒。
“五哥,这强扭的瓜不甜,你再喜欢的儿媳妇也要渊仔喜欢才能成事呀!你家渊仔有本事,现在把公司做得这么大,还愁娶不到合意的媳妇儿么?”
“也是,是我还以为他俩还有感情,想着再找不如原配,就一直想撮合他们;既然这两个孩子没缘,我也不能强求。大家就当我今天没说过这事,阮嫣是个好孩子,当初我和渊仔他娘都喜欢她;既然现在她有了好归处,我们也不能耽误她。”
说完李父开了瓶白酒,倒满后向大家重新敬了酒,此事略过不提。
“这荆家的好戏,是一出接着一出呢”,江漪如侧身在阿磊耳旁说道,“民胥和那孩子倒是玩得投趣,要不要叫他过来?”
“这些我以前就看过,别理他们”,一次又一次,既让人看到荆渊的无奈和坚持,又令人不忍感叹;过了这么久,荆家还是这样,阿磊一个字也不会再信。
生日宴结束后,亲朋各自离去。
荆渊驾车带阿磊回到了以前住的出租屋,进门打开灯,单间配套的房子摆着一张木床,靠门这边立着一个缺了一扇门的衣柜;荆渊侧着身子走到窗户边,掀开遮尘布坐在床上。
不到三十平的房子没有电视书桌,也没有厨房阳台;阿磊站在门口没有过去,只低头玩着手机游戏。
一百多平的房子被隔成了四套单间,当初住在这里时阿磊时常惊醒,隔音极差的房子里住着另外三家生活作息各不相同的人;楼下时常传来的烧烤烟气还有河渠腐臭的味道,床边偶尔出现的蟑螂尸体……
这一切的一切,仍在记忆中如此清晰而鲜明,唤醒了阿磊封闭已久的感观;只要待在这里,就能想到那些声音,那些气味,还有,那些日子。
住了四年后他们就把这里全部买了下来,没有拆掉隔板,其余三间房子仍然租给原来的租客;只是这一间,虽然已经没人居住,但陈设却是一如往常。
记忆里的人已然变了模样,纯白的心上沾了抹不去的印记,让人难受得想要割掉。
“怎么带我到这里来,这味道太难闻了,赶紧走吧”,阿磊捂着鼻子,语气非常的不耐烦。
荆渊没有想到阿磊是这样的反应,明明当年,明明当年他们度过了无数甜蜜的时光,在回忆中寄托了点点滴滴幸福的爱意,至今想来仍旧让人心头发痒。
当初没钱租房时,阿磊和他一起住在桥洞底下;洞下堆了许多久未清扫的粪便,偶尔还会有老鼠从身上窜过,阿磊虽抱怨过,但从来没有过这样嫌弃的表情。
明明这里是见证他们爱情的地方,无论之后住了多大的别墅,吃了多贵的菜肴;荆渊都还记得和阿磊在这里的每一个相拥而眠的夜晚,记得窗上午后阳光略过的白衬衫,还有后来那一道道夹杂着油盐蒜香的家常菜。
荆渊愣了一会,约莫过了几分钟后才站起来。
床尾离墙太近,荆渊先前侧着身子过去裤腿上蹭了不少白灰;站起来的时候些许白灰簌簌落下,深灰色的地面多了几点白痕。
抬头默默地看了一会阿磊,荆渊盖好遮尘布后直接从床上走了过来;两人关门离去,久未打扫的地面里只留下了两串孤独的脚印,宽大清晰,深深拓在这间可能不会再有人进来的房间。
坐上车后,荆渊带阿磊去了李家名下的酒店,这是阿磊常来的地方。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房号,离上次两人在电话中不欢而散已经过了两年;阿磊心中苦笑,迫不及待地从那个地方逃离,没想到荆渊却带他来了这里。
是要提醒他两人分开之后的互相背叛,还是在增加他想要挽回的筹码?
☆、恳求
明珠蒙尘,旧爱难寻,世间之事大多有此结果。
刷过房卡后,阿磊开门径直走向浴房;浴房隔音极好,外面的人就算仔细去听也无法听到任何声音。
荆渊坐在沙发上等候,茶几上放了瓶红酒,本是要先开了醒一会,等阿磊出来时刚好可以一起喝;但不知不觉间,等阿磊出来时,荆渊已经喝了大半瓶。
阿磊出来时没有和他说话,直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下了;荆渊默默地喝完剩下的红酒,去了浴房,很快就出来关了壁灯,侧躺在大床的另一侧。
两人之间隔了四五十分的距离,将厚厚的被子拉成一条直线;空调温度开得略低,没有被子遮盖的脊背有些寒冷,荆渊转身面向阿磊,只看到在窗外霓虹灯照s_h_è 下若明若暗的身影。
隆起的被子仿佛成了一座不可攀登的高山,在昭示着往昔的旧爱已经成了一场模糊的梦境,再也无法找回。
“荆渊,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便再也不可能挽回!”
阿磊的声音突然响起,给了荆渊本来寂静冷硬的心重重一击。
荆渊何尝不知自己所犯的错无法弥补,在一日一日的煎熬与孤独之下,他就越来越想念那个曾经那般爱过自己的阿磊;越发触摸不到,就越想要看见他的身影。
等到阿磊眼中再也没有荆渊,才知道曾经的自己是多么幸运。
“阿磊,我爱你……”荆渊只说了这一句话,眼眶就s-hi润了起来,喉间的哽塞感让他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本来想问,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本来还有一丝希望,想要回到曾经的日子。
可这一切的一切,到了真正面对阿磊时,他却再也无法问出来。
从前,荆焱没有出生的时候,荆渊不曾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大的过错;到了初为人父,为孩子以后的人生开始规划打算时,他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站在阿磊的角度上想过他的悲伤,想过他的气愤和绝望。
从来没有人能够教他,怎样才是无私的爱。
一份爱情中,有了无法跨越的鸿沟,又怎能重修于好?
当初借阿磊帮母亲争夺股权时,荆渊曾借机让阿磊许他一个承诺;本想在一切事了之后,阿磊能许他一段时间,两人一起重温相爱的记忆。
如今真到了这一天,才发现再也没有可能。
晨光熹微,阿磊起身换好了客房送来的衣服,荆渊却是一夜未眠。
“此后相见,不要做这样的深情模样了吧……”
“你我之间,已再无可能”,纵然曾经视爱如命,但阿磊此生都不会再原谅荆渊。
阿磊说完后,没有等荆渊的回答,直接离开了酒店。
回来时,江漪如正在为孩子检查书包;阿磊一夜未归,江漪如也不问他去了哪里,只是催促着李民胥快些吃饭,莫要上学迟到。
阿磊回房补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揉着酸疼的胃,喝了些瘦r_ou_粥,整个人才清醒过来。
一周后,荆家父母亲自登门拜访,带的礼物摆满了客厅的茶座。
这次,他们不再端着长辈的架子,或是刻意刁难打击阿磊,或是责怪阿磊教坏了自己儿子,或是兴高采烈地告诉阿磊阮嫣怀孕的好消息。
他们只是可怜而悲苦的讲述着身为父母对孩子的期望,恳求阿磊念及当初的情分劝一劝固执的荆渊。阿磊耐心地听他们讲了一上午的“家常”,答应一定会将阮嫣接回国,荆家父母才满意地离去。
早在昨天,阿磊派去接阮嫣的人已经回了邮件;阮嫣不肯随他们回来,但她希望能够亲自见阿磊一面。
阿磊用过午饭之后,便提着箱子坐上了去M国的飞机。
见到阮嫣时,她正在学校图书馆看书;静谧阳光洒在羊绒大衣上,沉静的气质让她看起来并不像生过孩子的人,能让荆渊失了分寸的人,总是那般美丽单纯。
和阿磊见面后的第二天,阮嫣就办了休学手续,准备和阿磊一起回国。
在机场门口处,两人暂作分离。
司机送阮嫣回荆宅,得了消息的荆家父母早就站在门口热情地接阮嫣回家;而阿磊却坐出租车去了城中一处破败荒废的地方,那里曾经是一家蛋糕店,四年前就被划入拆迁范围,曾经的店铺早已关门,橱窗上画满红白交错的油漆,里面稀稀拉拉地放着几个架子,再也没有明亮的灯光和空气中飘散的甜香。
江漪如选了新西兰作为定居地,学校期末考试过后,阿磊为李民胥办好证明手续,亲自送他们过去;江漪如的职业并不符合新西兰的移民条件,阿磊半年前在新西兰准备了两套房产,为李民胥联系了当地的私立学校,一切都已安排得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