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溪那天买了一打啤酒,一边嫌弃味道怪怪的,一边又想知道自己到底酒量多少,结果喝到第四罐就晕晕乎乎不行了,东歪西倒,魏然把他从客厅扛到卧室。宁溪眼皮沉得厉害,朝魏然含含糊糊说先睡了,让他自己去玩游戏。
魏然怕宁溪贪凉感冒,给他盖好被子,又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守在宁溪床前,直到他呼吸绵长,平稳入睡。
他伸手轻轻描绘宁溪的眉眼,睡着的宁溪,眼睛不再是他看到的全部焦点,魏然的眼神缓缓移到他的嘴唇上,宁溪的嘴唇微微张开,就像是某种邀请与引诱。
魏然的拇指一点一点擦过宁溪的柔软的下唇,被无意识的宁溪含进嘴里,舌尖触碰到指腹,魏然猛地清醒过来。
现在还不行,他要再等等。
☆、心动
宁溪醒来看到的第一眼就是魏然的后脑勺,魏然个子比他矮,身形瘦瘦小小的,宁溪晚上睡觉喜欢抱被子,也不知昨晚发什么了什么事,就把魏然当人形抱枕抱在怀里睡了一夜。宁溪心脏跳得有点不受控制,他的胳膊揽着魏然的腰,脑中居然还闪过一瞬手感很好的念头,而且某个难以启齿的部位顶在魏然屁股上,让他很是尴尬。宁溪小心翼翼抬起手脚,慢慢从魏然身上挪下来,这么丢脸的事情自己一个人承受就行了,还是别动醒魏然才好。
坐在床边捂着脸的宁溪脑子混乱成一片,怎么想也想不起他昨晚到底做了什么,他喝多了就睡了啊,睡着了谁还记得后面的事?他没把魏然怎么样吧?两个男孩子能怎么样啊,可能魏然也喝多了,两个人倒头睡一起了呗,哪有什么事发生。宁溪自我安慰别想太多,另一边魏然动了动,揉着眼睛坐起来问现在几点,宁溪忙说还早,让他再多睡会儿。魏然“嗯”一声又倒下去,宁溪这才回过神来去收拾东西洗漱。
魏然昨晚就把客厅收拾干净了。宁溪洗漱完先到楼下跑了两圈,再买了早餐带回家,迎面撞上刚洗完澡还没来得及穿外套的魏然。少年一对又细又直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胸前两点嫣红在白皙的皮肤上尤为明显,未擦干的水珠顺着纤细的腰肢滑进短裤里,宁溪顿时不知眼睛该往哪儿放,胡乱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大毛巾扔他头上,语气都显得躲躲闪闪,“赶紧擦干净,别感冒了。”
魏然瞧见他的眼神,心里有了数,只说他一直期待的一部电影上映了,下午想让宁溪陪他一起去看。
电影当然很好看,宁溪很快就被精彩的特效吸引,压根没注意到身旁的魏然昏昏欲睡。魏然实在太困了,头一歪倒在宁溪肩膀上,让宁溪想起以前苏小冉也喜欢在电影院里把头靠在他肩上。宁溪的身子一僵,要是在今天之前他肯定不会多想,但经过早上接二连三的刺激之后,他难免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明明用一样的洗发水沐浴露,魏然身上的就是好闻许多,后面的剧情演的啥宁溪压根没记住,他满脑子都在怀疑自己的x_ing取向。
如果魏然是个女孩,是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请求交往?
第二天魏然约宁溪去游泳,夏天游泳馆人多,他们到的时候正好还剩两个柜子。后面紧接着又来了一个小男孩,一听没柜子了就要哭,宁溪最见不得有人在他面前掉眼泪,心一软就让了一个柜子给他,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处境。魏然是无所谓,他无比自然地开始脱衣服,看宁溪背过身天人交战的样子想笑又不能笑,憋得着实难受,又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魏然借着换鞋没站稳,直直往宁溪身上栽,宁溪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手忙脚乱把他扶住。魏然朝他抱歉地笑笑,凌乱的黑发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温顺至极,“麻烦你扶我一下。”手臂交握的皮肤开始变得发烫,宁溪不由想起一道火锅圣品“猪脑花”,那煮熟的白花花的絮状物大概就是此刻他脑子里的现状。
泳池就跟下饺子一样人挤人,宁溪愣是找了一个离魏然八百米远的地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清心普善咒,企图把心中的邪念驱走。
对自己最好的朋友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他真是混蛋!可宁溪又骗不了自己,他看魏然的眼神已经变了味,复杂又说不清楚的感情像一滴落在纸上的墨,迅速晕染了原先洁白无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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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然胜券在握,心情舒畅。和他计划的一样,在宁溪心中种下了种子,只要时不时浇个水,就等它自己生根发芽,然后坐享其成就好。
魏然猜宁溪下学期就会跟自己告白,却不想计划赶不上变化,外公突然去世,家族面临大规模洗牌,一股山雨欲来的味道正慢慢向他逼近。
☆、窥见
高二分了文理科,宁溪魏然都在理科,学业更加繁重,可是第一学期开始还没一个月,魏然就请了病假,一个多星期没来上课。宁溪担心他,打了无数个电话魏然都没接,短信微信QQ什么更是石沉大海。宁溪去过几次魏然的家,想给他送笔记作业发下来的卷子,但连楼都没上去就被魏然的爷爷拦了下来。魏然的爷爷文质彬彬,一点也不像是没读过书的乡下人,每次收下他带来的东西都跟他道谢,说等魏然病好了就会回去上课。宁溪也说过想见见魏然,魏然爷爷却只说他在休息,不好打扰,宁溪只得作罢。
想想看自己真的一点也不了解魏然,魏然父母是做什么的?有什么兴趣爱好?梦想理想?他甚至连他房间是什么样都没见过。宁溪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没见魏然,就算是寒假暑假两人每天也都有联系,可一连十天音讯全无,魏然就像从这个世界中凭空消失,宁溪很是惴惴不安。魏然啥都不懂,不像宁溪课外书读的多,每次宁溪和他讲那些奇闻异事魏然都很感兴趣,可是现在,放学后的路上再也没有人听他叨叨了。
就在宁溪的想象力快要突破天际的时候,魏然终于回来了,除了看起来有些疲惫,其他一切正常。宁溪见到他几乎按着肩膀把人从头到脚盯了个遍,“你生什么病了?是不是做手术了?恢复得怎么样?你怎么都不回我消息?在哪个医院也要告诉我啊,我可以去看你啊!”魏然听得一愣一愣的,“噗呲”一声笑出来,“我没事,小毛病,也没住院,就是在家休息了几天。”他看宁溪紧张兮兮的样子,心情大好,于是推说自己这段时间功课落下了,请宁溪周末到他家去帮他补补。宁溪一口答应,也想借此看看魏然的起居环境。
魏然家面积不大,装修也挺简单,有一个房间上了锁,魏然说是他父母的房间,平时不让进。魏然自己的房间小小的,靠墙一张单人床,小书桌上堆满了学习资料。宁溪随口问了一句“没有别的房间了吗?那你爷爷住哪儿?”魏然顿了一下,然后笑着说爷爷就生病的时候来照顾了他几天,已经回乡下去了,宁溪“哦”了一声也没多想。
宁溪把这两天老师讲的课又给魏然教了一遍,两人写了会儿作业,魏然写着写着就开始犯瞌睡。宁溪说要是觉得困的话就去睡会儿吧,魏然强撑着摇头说还好,可是过了一会儿,终究没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宁溪把魏然抱上床,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魏然的精神一直很差,隔三差五就请假不来上课,宁溪问他他也是岔开话题顾左右而言他。渐渐的宁溪也不问了,他觉得魏然有事瞒着他,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可又有什么立场去质问魏然?每个人都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苦衷也好秘密也好,如果魏然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勉强。
但宁溪更希望可以为他分担点什么,哪怕只有一点点。如果魏然愿意多依赖他一点就好了,就算解决不了烦恼,他也能在他身边,让他不至于太孤独。
他们是好朋友啊,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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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被锁上的门已经打开,房间里有整三面墙的书柜和一张有四块电脑屏幕的书桌。魏然小小的身躯蜷缩在宽大的皮椅里,盯着其中一块屏幕发呆。
如果我走了,你还会记得我吗?
☆、分别
魏然的请假越发频繁,甚至高二第一学期期末考直接缺席,好在还能联系上,只是信息回的很慢。还有一件让宁溪觉得奇怪的事是班主任一点也不关心魏然来不来上课,成绩好不好,明明对其他同学要求都很严,唯独魏然是个例外。宁溪觉得班主任知道什么,也想旁敲侧击打听一下,然而班主任只说让他管好自己就行了,想想将来考哪个大学才是正经。
关于考大学的事宁溪高一暑假时就和魏然商量过,宁溪想学法律专业,法律专业最好的学校在X市,魏然说他还没目标,不过应该会和宁溪考一样的城市。魏然的成绩一直马马虎虎,加上这学期大部分时间都没来上课,课业已落下一大半,宁溪说愿意帮他在寒假里补回来,却被魏然拒绝了。
寒假里两人见过一次面,那是除夕夜,宁溪一家守着电视看春晚,快接近12点的时候宁溪给魏然发了祝福短信,没想到下一秒就收到魏然的回复,魏然说在他家楼下,想和他一起跨年。
宁溪已经好久没见魏然了,听他说在楼下,立马套了一件外套就准备下楼,还是齐女士硬让他戴上了围巾。这天下了点雪,地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银白,魏然一身黑色站在那里,正对着他笑。宁溪只觉心头一暖,唇角轻扬,一对小酒窝带一对小虎牙,在寒冷的夜晚就像一束阳光,明媚而又温暖。
宁溪家的小区沿着江边,除夕夜有很多人挤在江边看烟花,两个人怕被人群冲散,双手紧紧握在一起。魏然在外面站了不知多久,手冰凉冰凉的,宁溪把他的手塞进自己衣服口袋里。在烟花照亮整个天空时,魏然看着宁溪的侧脸,宁溪注意到他的视线,转过头对他笑。那一刻魏然无比确定,他的眼里只有宁溪,他以后的人生也只想拥有宁溪。
烟花易冷,再绚烂的色彩也会在无尽的黑夜里消失。两人慢慢往宁溪家的方向走,手还握在一起,没有人提出异议。宁溪说太晚了可以留他住一夜,魏然咬了咬嘴唇,他很想答应,和宁溪单独相处这件事诱惑着魏然的神经,于是他开玩笑说,可以和你睡一张床吗?宁溪想了想,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