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电影院的时候,陈同学委婉地说:“王亦鸣,我知道夏阳和李可是好意……但是……嗯……我觉得我们好像不是特别合适。”
王亦鸣顿时松了一口气,真心实意地说:“没关系,我们可以当朋友啊!”
陈同学也和王亦鸣一样,笑道:“那说好了!有空一起玩游戏!”
这是王亦鸣的第一次尝试,陈同学条件很好,事实证明了,不是比陆文宇帅的,就一定比他好。
回去的路上,李可说:“别急,小鸟,这个不行,我还有大把的资源!你等着,你的终身幸福就包在我身上了……”
王亦鸣哭笑不得:“……你不要自我感动了可可,我其实不需要这样,我很忙的。”
“忙什么?”李可问。
王亦鸣晃了晃他的笔记本,说:“我在写我的故事啊。”
李可上前看了一眼,就看见什么森林,兔子的……他一脸受不了,说:“王亦鸣你都多大了,我以为你他妈写小黄文呢。”
王亦鸣:“你才写小黄文。”
李可开始听歌了,说:“好好好,你写吧,我不吵你了。”
王亦鸣在火车上写了一会儿,又涂涂改改了半天。他的杰克是一只孤独的兔子,在森林里活了很久很久,他年纪很大又很小,直到遇见了——
王亦鸣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放下了笔。
他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农田,田野边上空置的房屋,破败中又有一点说不出的美。他不想让自己的生活充满隐喻,但是他整个人都是生活的产物。他曾经想摆脱生活,但是现在,王亦鸣知道,没有人可以完全地摆脱生活。
他已经不需要通过将自己的时间全部填满,才能不再想起陆文宇了。他可以很平静地想起他,但是他也不会把这种思念和未消散的爱恋表达出来。
这个时候,隐喻就出现了。
这些隐喻在很多地方。
他喝水的蓝色杯子,弹吉他时候的指尖,唱歌时候的沙哑音调,去买麦片的时候会选一个特别的口味,喜欢去散步,坚持打篮球,给自己故事的主人公取名叫做杰克。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生活。
他改变不了过去了,他不想浪费现在。
他不再害怕爱上别人,但是他也不会再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如果这辈子都没有人来爱他,那么,他也不会害怕。
至于陆文宇。
陆。文。宇。
他带给王亦鸣的东西是永恒的,相爱的那些瞬间也是永恒的,永恒的人不会老去,永恒的人会以一种更加安全的方式陪伴着王亦鸣。
可能王亦鸣还需要大把的时间,但是他接受了这个事实,不钻牛角尖,不抗拒来或去。无论以后两人是否能够再次见面,王亦鸣还是希望他能永远快乐,找到自己想要的,爱自己想爱的人。
王亦鸣退出了,但是他不怨恨。
第61章
陆文宇写完学期末的论文,飞回了家。在上海落地,然后再转乘火车,太累了,他在火车站里拿着杯子去接直饮水,身后排队的人讲话声音太大,陆文宇直饮水只接了一点,象征x_ing地润了润喉咙。
他一个人拿着车票,在检票口等车,看见人群之外有一个卖东西的女人,她手上拿着一个会飞的小黄人,小黄人起起落落,吸引了一些孩子的目光。
陆文宇恍若隔世,想起去年夏天他要回家,王亦鸣送他去车站的那个早上,他说这个小黄人特别好玩。
于是他更加沉默了。这些日子以来,陆文宇愈发高挑瘦削,头发长了,胡子又是很久没刮。
上了高铁,陆文宇坐在靠走廊的位置。他放好行李后,便拿出手机听歌。
感谢千丝万缕的社交网络,陆文宇想。
王亦鸣拉黑了他的微信,但是他还是努力找到了他的微博,豆瓣,甚至连网易云里的听歌记录都看得到。
他觉得自己应该猜到了王亦鸣拉黑他的原因,来英国后,陆文宇为了节省手机空间,把一些不必要的社交软件都给删了。故此,他错过了周凌放在INS上的偷拍,还有在他微博下面的那条留言。陆文宇看到的时候非常生气,本来他和周凌是不可能再说话的,结果因为微博留言的事情,陆文宇又脑子一热,在微信上和周凌吵了一通。
自然是吵不过周凌的,在收获了一堆“渣男”“你去死吧”“王八蛋”以后,陆文宇精疲力竭,两个人又互相拉黑了彼此。这个事件让陆文宇知道了一个真理——碰见初恋要赶紧跑。
陆文宇把周凌的那条留言给删了,想了想,又气不过,还特意发了一条新的微博。
【声明:@凌LinZhou 不是我男朋友。】
他消失的太久,粉丝数量掉了不少,但是算来算去,一两万还是有的。
陆文宇一发微博,底下的姑娘都沸腾了,清一色看过去全是各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男神还单身,我又相信爱情了。
陆文宇没心情玩这些社交软件,他只是单纯地想要知道王亦鸣的近况。
王亦鸣的微博最新一条的点赞还是前几年的,号小,什么东西也没有。陆文宇只能又去偷偷摸摸地注册了一个豆瓣,好在王亦鸣的豆瓣还算更的勤快,都是书评和影评,日记也有,陆文宇全看了,感觉自己又变成了一个没文化的弱智。
王亦鸣看过的电影比他多很多,看过的书也是,他口味其实很小众,有些影评写的也很有意思,偶尔几条还有几百个赞。他翻来覆去地看了很多遍,把那些没看过的电影和书都做了笔记。但是太多了,他根本就来不及看。
陆文宇这时候才有一种感觉,他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王亦鸣了,他在英国混混度日的时候,王亦鸣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他去了一趟武汉,陆文宇看到了他和李可、夏阳的合影。他去学了吉他,翻唱的歌特别好听。他辞去了上海的工作,回南京尝试做了一件特别有挑战x_ing的事情。他去拜佛,拍照,走湖,一些很小的事情在王亦鸣的眼里都变得生动起来。
虽然王亦鸣以前没有说过,但是陆文宇却好像隐约知道他有时候不敢看自己的原因。
现在,是陆文宇不敢看他了。
陆文宇有什么?
出国读书,读的整个人既封闭又狭隘,还差点跟初恋滚上床……这算什么,这也算生活吗?
陆文宇不敢关注王亦鸣,只是把他的豆瓣主页收藏起来,一天看好几次。
就连耳机里面听的歌,也全是王亦鸣收藏的歌单。
火车从上海虹桥出发,经过苏州,镇江,很快到了南京南。
陆文宇口袋里揣了包烟,一到站,就趁着停靠的间隙去站台抽几口烟。他熟悉南京南站,走上站台的时候,陆文宇忽然有了一种不切实际的冲动。
都到这里了,他能去和王亦鸣见一面吗?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无可救药。
陆文宇在站台拥挤的人群中间出神,列车员吹了口哨,尖锐的哨声响了起来,陆文宇这才灰扑扑地重新上了火车。坐回位子上,一直到了站,他都没有再起来过。
他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看着窗外的景色,经过一段路,都觉得有点像南京。陆文宇自嘲地笑了笑,原来他的留恋是南京,而不是自己的家。
到了家里,没人,陆文宇只好在包里找钥匙,找了半天没找到,打电话给他妈,他妈也不接。
陆文宇只好在家门口坐着,一直等到十一点多,他妈妈才姗姗来迟。
蒋女士大概也没想到家门口会坐了一个男人,房子是九十年代的老房子,楼梯道没有灯,也挺狭小,她本来今晚手气不错,赢了不少,高高兴兴地回去,结果冷不丁地被陆文宇吓了一跳。
陆文宇在黑暗里抽烟,嗓子很哑,喊了一句:“妈。”
“哎哟吓死个人了,大晚上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啊!”
“我手机没电了。”陆文宇说。
蒋女士掏出手机来,按亮了手电筒,光线刺到陆文宇的脸上,他条件反s_h_è x_ing地躲开。
蒋女士大呼小叫:“你不剪头发的吗?!胡子拉碴的也不知道刮刮,真是受不了你。”
陆文宇沉默不语,一般来说,他不太喜欢和他妈唱反调,因为他说一句,他妈能说十句。
开了门,陆文宇站起来跺了跺已经彻底麻掉的脚,提着行李箱进屋了。
“吃了吗?”蒋女士问。
陆文宇说:“没有。”
“要命了。”蒋女士嘟囔了一句,“你点个外卖吧,家里没有吃的啊。”
陆文宇说:“现在点外卖送过来估计要十二点了,家里有什么泡面吗?我随便吃一点。”
蒋女士一个人,家里一般是不开锅的,麻将档凑合吃点,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没有没有,早就吃完了。”她翻箱倒柜,勉强给陆文宇找了一袋面包出来。
陆文宇看了看面包,说:“我先烧点水。”
“烧吧。”蒋女士回自己房间看电视剧去了。
陆文宇烧了水,吃了点面包,其实他也不是太饿,因为已经过了那个最饿的点儿,已经饿过头了。但他还是逼着自己吃了点,吃完后陆文宇无意中看了看袋子上的日期,保质期已经过了半年。
“陆文宇!”蒋女士在房间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