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南风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靠着门框,一条腿曲着,勾起一边唇角,像只坏笑的柴犬:“不能说,可没说不能画呀~”
党旗眼前一亮,似乎明白了:“你是想…”
“Bingo!就是你现在想到的那样。”魏南风捶了他一记,捶完趁其不备窜进了屋,嘭一声,门从里面关上,听动静还反锁了。
留下党氏双胞胎和吃j-i刚被毒死的废柴小弟站在门外,面面相觑。
回屋后,魏南风把三张白纸往桌上一撒,每人发了一支笔,说道:“三位久等了,接下来我们进行最后一项测试——乖你不用紧张,考虑到你是个学渣,所以我选了个幼儿园程度的。”
栾舟并不认识眼前的男人是谁,但莫名其妙很想翻他白眼。
“现在在你们面前摆着的是一张画纸,接下来按我说的做。”
三人配合的点点头。
“很好”魏南风说,“用房子、树、人、太阳、车五样东西构成一幅画,每样东西数量不限,不用考虑任何现实因素,按照你当下所想,随心所欲的画,可以增加其他东西来修饰,但这五样必须存在。”他说话的时候像个上台演讲的先进代表,鼓动x_ing极强。
“各位想好就可以下笔了,时间不限,想画多久都可以,不要参考旁边人的,一旦画完不要涂改。”
魏南风交代完就麻溜闪到一边,留给他们三人足够的思考时间。
房树人测验是一种心理学上常用的人格测试,通过构图可以看出被测验者的x_ing格、成长环境、当前的心理状态、有无隐藏的心理疾病等,甚至还能反映出x_ing向。许多心理医生面对有交流障碍的病人时,通常都会选择这种方式,可以跳过言语交流的阶段,直观的窥探到被测验者的内心。
同样的,对罪大恶极却缺少线索不能定罪的嫌疑犯也经常用这招,一个人再怎么守口如瓶,画作都能反应出内心的隐藏秘密。
栾东洋此人能叱咤风云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铜墙铁骨,城府深的跟珊瑚海似的,对于这种人精中的白骨精,单纯的语言攻势段位太低。
如果按照九型人格来分析,他是个典型的完美主义者,对万事万物都苛求到极致,不允许自身有缺点存在,即使有错,也是这个世界的错,君子疾夫舍曰而必为之辞,讽刺的就是他们这号伪君子。
伪君子栾东洋在作画时,狐狸尾巴终于藏不住了,像个招摇撞骗的书法大师,大刀阔斧、笔走龙蛇,三下五除二就完成了一副惊世骇俗的“大作”。
他一甩花轮头,得意洋洋的拿给魏南风过目。
虽然画风之粗制滥造让人无力吐槽,不过还是能勉强认出来几样东西。
“画的不错。”魏南风说。
栾东洋脸上的骄傲神情毫不掩饰,“您过奖。”
整幅画从上往下看,一轮圆日耀武扬威的挂在半空,正底下是一座飞檐挑角的小阁楼。
完整的太阳表明他内心把自己的地位看的至高无上,华丽的房屋显示出他爱财如命,是个守财奴,禁闭的房门则表明他控制欲强。
到此跟他本人的x_ing格特点都对上了,再细看,就能看出问题所在了。这幅画占满了整张纸,其余东西都是单数,只有人,他画了一二三四五六,大大小小足有六个!
说明他虽然自大且蛮横,但却是重情的…在房树人的测试中,汽车代表钱财,栾东洋的画里,汽车里只坐了一个人,剩下的人都分散在房子内外,证明这些人跟钱财无关。也就是说除了坐在车里往家送钱的——代表栾东洋,其余五个人都是没有利益纠葛的家人。
“为什么有五个?”魏南风不太能理解,剖去桑庭和栾舟,资料上显示栾东洋的父母已经病逝了,生前关系也不怎么样,不应该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啊。
画作里,栾东洋开着车往家的方向赶,身后跟着两个跑步的人,一大一小,看样子在穷追猛赶,但随着车的速度越来越快,逐渐力不从心。
屋里还锁着两个人,也是一大一小,大的怀里抱着小的,显然是一对母子。
魏南风隐约察觉到什么,但不敢确定,试探的问道:“栾先生,您是不是有新的恋爱对象了?”
栾东洋对此倒是直言不讳,神情还有几分倨傲:“是的,我跟桑庭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重新开始新恋情是理所应当的,如果她再找我也不会有意见。”
听到这个回答,魏南风觉得自己大概率是n_ai中了,没猜错的话,屋里的人是他的现任。男人现在处于完全放松状态,即使避开那些关键词也能问出想要的答案了。
魏南风看了看栾舟,虽然他正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中,栾东洋说什么都听不到,但魏南风还是不忍心让他听,握拳的手复又松开,挣扎了一会,狠下心道:
“栾先生,您的现任是不是已经怀孕了?并且你们希望重组家庭,您这次离婚,不仅要带走一半财产,还要提前宣布赌场的继承人,就是未来的孩子。”
栾东洋闻言先是愣住了,表情从惊讶变为赞赏,唇边绽开一个餍足的笑,好像有人替他总结陈词令他很满意。
他鼓了鼓掌,赞叹道:“天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魏南风提了提嘴角,却笑不出来,深吸一口气,咆哮道:“你知不知道这是婚内出轨,是不受法律保护的!一旦被揭发,你不仅要净身出户,还要赔偿前妻及孩子损失费,而你的现任和未出世的孩子拿不到一分钱!”
栾东洋摆出一副“那又怎样”的表情,语速极快,仿佛这些话在他心里憋了很多年,现在某个机关被触动了,开闸泄洪般涌出来。
“我跟桑庭的离婚官司打了多少年,在外人看来我们早就势不两立、水火不容,分开是迟早的事。这几年我拼命拉拢栾氏的老主顾,开拓澳门市场,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彻底分解她原先的势力,让栾氏真真正正姓栾!”
他说着说着突然冷笑起来,“至于…栾舟那个小崽子,我曾属意过他的,是他自己不争气,又没有商业头脑,我何必要一个处处跟我对着干的白眼狼来接手家业?不如再生一个,从小培养,任我想搓圆揉扁都不敢有怨言。”
“这笔账,怎么算划算,你我都是明白人,不用我多做解释了吧?”
魏南风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男人,心底滋生一股恶寒,栾东洋啃着自己画的大饼,做着三妻四妾土皇帝的美梦。
然而……
魏南风冷哼一声,慢条斯理的从袖口取下那枚木舟袖扣,按下开关,背面的红点熄灭,他居然在上面装了一只微型针孔摄像头!
魏南风不放心的看了眼栾舟,他还在画画,好像外界发生什么都无知无觉。
栾东洋已经面无人色,“不会,不可能的,没人能知道我做过什么,没有…”
大门猛的被推开,魏南风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这些话,您留着到法庭上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关于家排的内容都是我瞎编的,没有任何科学依据,不要代入现实(查了好多资料看不懂嘤嘤嘤)
☆、第 28章
怎么画呢?
落笔的瞬间,栾舟好像坐进了一架时空胶囊,眼前光景飞速流转,恍惚间又回到了高二那年的冬天。
刚经历过五十天没日没夜的集训,十七岁的少年脱了一层皮,只想立马奔赴天堂在人间设的分店——被窝,与抱枕缠绵上三天三夜。
寒冬腊月,口水吐到地上转瞬就能结冰。父母接连的争吵恨不得把房顶掀塌,一气之下,栾舟连外套都没穿就夺门而出,冻成一根瑟瑟发抖的小布丁,他将双手拼命缩进卫衣袖子里:“cao,真冷!”
咬紧后槽牙,少年没有回头,顶着簌簌落下的大雪朝前走,幻想着过不了多久,父母就会暂时休战,焦急的满大街找他。父亲会怒气冲冲的脱下大衣披在他身上,母亲会一边数落他一边为他撑伞,即使他们把怒火全转移到他身上也无所谓。
可是,这些都没有……
两天后,他被派出所民警送回家了,锅上煮的粥发出浓烈的糊味,黑乎乎的粘在锅底。母亲坐在沙发上,把脸深深埋进掌心,哭的没了人形,而父亲已经不知所踪。
从那天开始,他听到最多的两句话就是“你爸爸出轨了!”,和“他们离婚后你是跟爸爸还是跟妈妈?”
有些人好像天生就有幸灾乐祸的本领,看到别人过的不好,就格外的舒心。当时尚且羸弱的少年,手握菜刀,把那些自称他爸爸朋友的男男女女轰出家门,连同他们带来的贵不过百的伴手礼。
他靠在门上,不住地喘着粗气,身体无力的滑下,他想离开,离开这个家,离开这座城市,躲得远远的,谁也找不到他,那样就再也不会有人告诉他:你爸爸出轨了。
爸爸在他心中,一直是一个伟岸的男人,虽然一年到头父子俩真正能待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可他始终记得,新公司成立那天,爸爸应酬到半夜,满身酒气地回家推开他的房门,东倒西歪的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梦呓般的念着:
“宝宝,爸爸爱你,也爱你妈妈,她是我最好的妻子也是最好的生意伙伴,谢谢你们来到我的身边,谢谢你们,谢谢……”
随后,他感到有眼泪滴到额头上,越来越多,像下了一场小雨,男人一直陪他到天亮,栾舟在梦里都是笑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