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吃饱了闲的折腾自己玩的祖国同胞,魏南风现在很庆幸自己还记得那篇文章的细节。
实验者是一个不太成功的办公室文员,平时x_ing格很内向,在最初的二十四小时里,他很享受当下与世隔绝的环境,一个人在角落里静坐着冥想出神。
这种状态持续到第二天夜里,研究员发现他对黑暗的恐惧比原先增大了许多,窗外树梢的微微颤动都能让他联想到森森鬼影。
他缩脖抱头,蜷缩在墙角,一夜无眠。
后来的二到三天,他开始惊慌失措,日夜颠倒,食欲不振。
终于熬到了第七天,他开始尝试和外界联系,并歇斯底里的用头撞门。
近乎疯癫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到了第十天,他就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进了精神病院。
与之相比,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好像还更糟糕些,魏南风叹了口气,起码人的生命之源——食物和水就无法保证。
“这可咋整?”
黑暗的环境会滋生更多紧张和恐惧的情绪,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后,一点风吹Cao动就会Cao木皆兵。魏南风无法判断自己被关进来多久了,只能大致估算应该不超过两天,因为他还没有产生极端饥饿的感觉。
大自然是个神奇的造物者,在创作人类时给他们安装了发条,这个发条拧到极致就会阶跃底线,激发潜能或使人发疯。
魏南风不确定自己能保持清醒多久,他已经心烧火撩,想撞破这片黑暗。
土地局的人是想强迫他签下土地权转让合同,并不会要他的命,但让一个精神失常的人签合同,好像更容易办些。
魏南风忽然有一丝绝望的念头。他强迫自己镇静,跳动的脉搏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
他把自己蜷成一团,尽量保持静立不动的姿态,最大限度的减少体能消耗。
没有水,人的生命极限是三天,只要坚持到第三天,就一定会有人来看他,不,也许黑暗中已经有无数个摄像头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一旦他出现精神失常的举动或者生命体征偏低的状况,就会立刻有人出现。
他要等,等一个契机。
☆、第 49 章
一辆面包车凶神恶煞地呼啸而来,嘎嘣一声扎在五一路街口,把本就不宽敞的道路挡的严严实实。
有好奇的摊主凑到跟前,探头朝黑雾似的车玻璃往里看,一个没留神,差点被猛的朝外推开的车门撞一跟头。
一伙斧头帮做派的壮汉鱼贯而出,想必个个都有锁骨神功,十几个大男人竟全塞在这小面包里。
最先注意到他们的摊主见这伙人来者不善,突如其来的正义感爆棚,大义凛然的一叉腰,指着他们道:
“你你你们干什么的?这儿不准停车啊,那不贴着呢么,挡路了没看见啊!”
壮汉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根歪七扭八的电线杆上用浆糊粘了一张a4纸,上面“此处禁止停车,违者扎你轮胎”几个大字还是手写的,并且写字之人技艺不佳,轮胎的轮字一开始写成了周杰伦的伦,偏旁还是后来使劲描黑改过来的。
“……”
领头的壮汉啧啧两声,吝啬的收回目光,仿佛多看一会都要长针眼,他上下扫了一眼面前的男人。
“你,卖鱼的?”
摊主愣怔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血丝糊拉的皮质围裙上还粘了几片晶莹剔透的鱼鳞——怪不得,也太容易被看穿了。
他一仰头,拿鼻孔对着这帮人,想靠气势来弥补身高的缺陷:“昂!咋的,要买鱼啊?那也不能把车停这啊!”
壮汉没工夫听他掰扯道理,慢条斯理的lū 起一边袖子,露出小臂上花里胡哨的大鲤鱼纹身,迈着大方步走过来。
他每逼近一步脸上的笑容就狰狞一分,大块头的体型给瑟瑟发抖的卖鱼摊主周身笼上一圈黑色y-in影,伸长脖子y-in恻恻的说:
“你摊都能摆到路中间,我车为什么不能停到街道口?”
卖鱼摊主腿肚子已经开始发抖,壮汉在他眼前站定,鼻孔不断喷出热气。
“老板你这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突然,壮汉出手如电,直接把面前这个精瘦的小男人推翻在地,指尖不幸沾染上鱼腥味,令他十分不快,眉头瞬间皱成一团,眉宇间腾起一股煞气,又挥拳准备落下。
“别跟这帮玩意废话了,老大,动手吧。”
这时,他身后一个xxxl号的壮汉凑上来,十分狗腿的提议道。
被称作老大的男人闻言冷笑一声,仿佛也觉得再计较下去有点浪费时间,手指伸到刚才说话的手下衣领上蹭了蹭,吹了声拐弯的流氓哨,冲一帮马仔们打了个响指。
得了指令,一帮壮汉像冲破桎梏的豺狼,个个面露凶光,面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尽显残暴本色。
被踹倒在地的男人见势不好,连忙狼狈的膝行几步,不敢再当挡路的路障。
领头壮汉冷冷的笑了一声,对这种假正义的懦夫行径嗤之以鼻。
没了护院的看家犬,一伙人进入五一路简直如入无人之境,剩下的摊主大多是老弱病残幼,公交车上你不让座都不好意思的那类。
对于他们这样的穷凶极恶之徒来说,不过一群j-i崽子,一手能捏死一窝。他们横冲直撞,见到摊位劈手就砸,对于所有胆敢上前拦截的一律无差别攻击。
很快就有人被打伤了,东倒西歪的滚了一地。而残忍的暴行仍在继续,并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些人都是有前科的劳改犯,在监狱蹲够了年数,出来后依旧贼心不死,被有心的领导收归麾下,做了冲锋陷阵的走狗,做起烧杀抢掠的勾当来得心应手。
世道如此不公,为善的受贫穷命更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
像今天这种级别的砸场子,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是家常便饭,出来吃早餐顺带手的事。
有个壮汉砸到一家包子铺前,馋虫突然在肚里作祟,竟直接捧起一笼刚出笼的小笼包,拎起醋瓶随意一撒,撒完甩手扔出去,捏着包子往嘴里塞。一时腾不出来手砸铺,索x_ing改为用脚踹,二层小楼高的蒸屉不堪一击,顷刻坍塌,连带撞翻了灶上的粥桶和油锅,热油滚汤瓢泼似的满天乱洒。
包子铺老板的小女儿咋咋呼呼的跑过去抢救自家的包子,结果被烫的体无完肤,哇哇的哭声震耳欲聋。罪魁祸首被她吵的三叉神经疼,一把将手上没吃完的包子连笼屉扣在她头上。
老板大惊,一道闪电似的劈过来,揽过已不成人形的小女儿,鼻涕眼泪一起流,声泪俱下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孩子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随便吃,随便拿,求您别拿孩子撒气,求您…求您!”
他说到最后,就差跪下来磕头了,壮汉的心情貌似因此愉悦了一点,一清喉咙,吐出口浓痰,正巧落在老板的j-i窝头上,像快狗皮膏药。
壮汉被逗的一乐,头也不回的走了,继续到前方“大开杀戒”。
此时的街尾巷深处,办事处的大门被拍的震天响,摊主们心急如焚,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危在旦夕,小魏主任又去向不知,万般无奈下,能想到去求助的还是只有办事处。
市井小民没有法律意识,报警抓人的事想都不敢想,占道经营确实有损市容,可这是五一路的老传统了,谁知道怎么突然就碍了哪位领导的眼呢?
所有脚程快的摊主都来了,大家伙不遗余力,敲门敲出了拆房的架势,可门内依然没有动静。回应他们的只有野猫凄厉的嚎叫,在这个血雨腥风的冬日早晨,如泣如诉。
就在昨天,栾舟作为办事处主任副手,第一次行使了自己的权利,他暂时遣散了众人,还十分大方的发了一圈奖金。
同事们奇怪的看着他,怕栾助理因为魏主任失踪伤心过度,开始不识数了。
栾舟亲自锁好了院门,回头冲众人摆摆手,喂了一粒定心丸。
“大家放心,给我两天时间,如果魏主任回来了,一切还照旧。如果他回不来,我会回来接手办事处,大家…大家也还和他在的时候一样。”
女人们终归是眼窝浅,从他开始说就泣不成声,栾舟给大家的印象一直是个礼貌的大男孩,只是偶尔看起来心事重重,外加怎么都喂不熟,所以有什么事他们还是以魏主任马首是瞻,当然,栾助理也从没有越俎代庖的意图。
谁料遭遇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人心都散了,栾舟没有歇斯底里地到处找人,而是先稳住人心,再一点点拼起来,着实让大家刮目相看,开始重新审视这位年轻人。
其实他没想那么多,他只知道,魏南风暂时不在,他要把肩上的担子扛起来,等魏南风回来,还他一个一模一样的办事处。
可现在,坐在警车副驾的栾舟还不知道,他和魏南风辛辛苦苦守护的五一路,已经日薄西山,满目疮痍。
“聂队长,不好意思,又害你违反规定了。”
“吁吁吁,打住啊,我都是市局黑名单上的常驻人员了,没什么要紧的。倒是你,小栾,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点找我?成年人失踪四十八小时就能立案侦查了。”
栾舟往椅背上缩了缩,躲开聂以明看后视镜顺便扫过来的目光。
他回想最初四处寻找魏南风那两天,大概连撑下来都是奇迹吧。
好在聂以明没有纠结这点问题,猛踩油门拐了个大弯,接着道,“再说,我早就想端了土地局那帮尸居馀气的老家伙了,拿人钱从来不干人事,那路挖了修,修了挖,也没见扩建多少,该堵的地方依旧水泄不通。”
“还有他们手下那帮疯狗城管,执法者什么时候是混混的专职了,好多外来摆摊的农民,诶行吧占道经营是不对,但一味地赶绝对不能解决问题。那些农民一年就靠这点收成赚钱,让他们砸个碗干盆净的,抢了钱上车就跑,强盗都没这么明目张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