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指着电视:“你看看,出车祸了。”
楼涧凑过去一看,当地台的新闻正在播报一起车祸,底下的地址明明白白显示的是学校附近的那个十字路口。屏幕上正在重复播放着当时的监控。
监控清晰地显示着,就在等红灯的时候,几个男生从人行道那边过来了,似乎是无视了红灯,径直走向了斑马线。
就在这个时候,转角处一辆开得飞快的车撞了过来。
似乎是没有刹住车,那车打滑了几米,还是直直朝着前边那个男生撞了过去,男生当场被撞飞了。
后边几个男生差一点点被撞到,见前边的男生已经在不远处倒地了,连忙朝那边跑过去。
撞了人的车主连忙下车查看情况,然而,被撞飞的那个男生所躺的位置已经被血染红了。
几个男生应该是已经吓傻了,围了一圈却都不敢动。
楼涧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问:“这是、这是闯红灯吧?”
二叔难得语气没有轻佻的意思:“闯红灯了,是他自己的错。但是车主肯定是不可能没有责任的。要赔钱的。”
“据了解,这些男生都是早川高中高二的同学,而撞了人的车主就是早川高中的老师,我们采访到了这位老师。”
画面里出现了那个老师的身影,记者问:“当时从转角过来,是没看到那些男生吗?”
只那人一出现,楼涧瞪大了眼睛,这个人,不就是那个教体育的赵易吗?
“当时我是接到我老婆的电话,她说我儿子在家里上吐下泻,可把我给急死了,我就开车快了点,谁知道那孩子在那个地方突然过来…”
说到这里,赵易叹了口气,眼角都红了,“那孩子,以前还是我班上的同学,我以前都不知道告诉过他几回了,千万不要闯红灯,可他就是不听啊!谁知道竟然是我…”
听他这么一说,楼涧立马想起了,第一天开学的时候,在一楼的走廊上碰见那个男生和赵易的对话。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那个男生撞到了他却没有道歉。而赵易确实是提醒了他,不要闯红灯。
这么看来,那男生是屡教不改,这才最后大祸临头了。
接下来,记者采访了几个当时跟那个男生一起闯红灯的男生:“你们是经常闯红灯吗?”
男生有些欲言又止:“有的时候会……”
记者:“你们都是高中生了,也闯红灯吗?”
“那个时候没什么车过来,我们就过去了。”
“那同学这样了,以后还会闯红灯吗?”
“不会了不会了。再也不敢了。”
楼涧以为接下来就要采访那个男生的家里人,谁知道,接下来,女主持人告诫大家过马路一定不能闯红灯,加上那块地方人非常多,交警可能一时顾不过来,闯了红灯,可能就像那个男生一样,命就没了。
他二叔问:“你认不认识那个男的?”
楼涧答:“见过几次。”
他二叔忽然起了身,伸了伸懒腰,颇有深意地说:“你们学校找死的人真多啊。你看,要不是那几个男生离得远,这一撞,全都没命了。”
电视里已经播报到下一个新闻了,楼涧却还在盯着屏幕。
他二叔说了一声:“楼,你妈妈今天好像是去做头发了,我给你做饭?”
楼涧倏地起身,面无表情说:“还是我来吧,我怕你毒死我。”
二叔巴不得,一阵风卷回了房间,进去之前还伸出一个头跟他说:“我要赶稿子,做好了叫我就成啊。”
“知道了。”
第二天,继续考试。
楼涧趁着一科考完了,跑去体育老师的办公室看了一眼,果真没有看到赵易。
想必这个时候赵易应该是在处理车祸的事了。即使不是他的责任,依旧是要赔偿的。不能让人家家里白白没了一个儿子不是。
而目前高二高三都在月考,车祸的事是昨天发生的,那么应该是在明天,校长肯定又要借着广播挂羊头卖狗r_ou_,告诫大家过马路一定不能闯红灯了。
楼涧进了办公室,找到了墙上贴的还没有撕掉的课程表,看到赵易带的班是六班。
楼涧愣了一下,脑子里面闪过了一个念头。那个跳楼的叶纪清就是六班的。
楼涧立马跑回了教室,一把拍上正在看书的陆双行肩上。
陆双行被他吓了一跳,转过头来,问:“怎么了?”
楼涧问:“你以前是几班的啊?”
陆双行答:“六班的啊。”
“六班?”楼涧又问,“那你以前的体育老师是不是赵易啊?”
陆双行点了点头:“是他。”
楼涧再次问:“这么说来,你跟杜以珊,叶纪清,以前都是六班的对吧?还有林沛白?”
陆双行只会点头:“是啊。”
景一渭凑过来问:“你问这个干嘛?”
楼涧斜斜睨了他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双行见这两人是又要吵起来的架势,连忙转过头去,继续复习。
景一渭完全无视他的话,问他:“赵易是不是体育课特别闪的那个老师?”
楼涧斟酌了一下措辞,斟酌了半天,最后决定不说了。
景一渭等了他半天,什么也没等到,恼:“你要说什么呢!”
楼涧无辜地看着他:“没想说什么呀。赵易就是六班的体育老师嘛。”
说完,没等景一渭回答,他又扒拉了一下陆双行,问:“诶,赵老师人是不是挺好的呀?”
陆双行点了点头,说:“对我们是挺好的。”
楼涧把手从他肩上拿开,转着笔想着昨天的新闻,又想起了他二叔的话,心里不禁起了波澜。
他看了一眼百无聊赖的景一渭,问:“你会不会闯红灯啊?”
景一渭看都没看他,回:“我还想再活五百年。”
楼涧又问:“那,闯红灯的人是出于什么心态才会闯红灯呢?”
景一渭抬起尊贵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出言不逊:“厌烦了尘世的纷扰,看破了红尘的纷俗。”
楼涧翻了个白眼,继续不依不饶地问:“那你说,每次都闯红灯的人是出于什么心态呢?”
景一渭架着腿冷笑:“碰瓷。”
楼涧觉得他说得好笑,科科科科笑了起来。
景一渭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嘴里吐出了俩字:“傻逼。”
楼涧难得没有过去跟他拌嘴,考试的预备铃马上响了。
29号考完后,依旧要上晚自习。
出乎楼涧意料,当晚,教导主任就已经迫不及待,开了广播。
“最近我们学校真是多事之秋啊,刚刚才得到消息,咱们学校的几个男生,竟然在学校的那个十字路口处闯红灯!据老师说,还是屡教不改!同学们呐,都这么大的人,怎么还会做出这样不负责任的事?你们都快要成年了啊,能不能要惹点事?咱们校长本来正值中年,现在活生生给你们逼得白了少年头啊!看得心疼啊!”
楼涧在底下差点没笑死,景一渭皮笑r_ou_不笑地重复一遍:“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楼涧听到周围一片憋笑声,偏偏只有台上那个大男人一脸严肃,看着大家笑,似乎还不能理解。
旁边有同学在议论车祸的事,楼涧终于知道了那个男生的名字,原来是叫楚成轩。
班里议论纷纷了起来,班主任难得没有发表长篇大论,安安静静地坐在讲台上听校长讲话。
班里沸腾了起来,也没有管。
楼涧看了一眼前边的陆双行,见他一直低着头,也看不清表情。
杜以珊出事之后,他旁边的位置就空了,也没有人愿意搬过来跟他一起坐,至今都是一个人坐。
景一渭用手肘碰了碰楼涧,问:“你早上问我闯红灯,不会就是这个事吧?”
楼涧点了点头:“昨天在家里看新闻的时候看到的。”
胡竣然的声音从后边传了过来:“你真可怕,月考的时候还有电视看,我是凡是跟电有关的东西都不能碰。”
景一渭凑过来,轻声问:“那个老师是赵易?”
楼涧又是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忽的又看了一眼台上的班主任,朝他说:“看手机。”
景一渭听他这么一说,从书包里掏出了手机。不一会儿,一条微信传了过来。
—我开学那天还看见了赵老师提醒出城选不要闯红灯。记者采访赵老师的时候,他说他儿子病了,所以开得快了。我看了那个监控。
景一渭指尖在屏幕上跳动:出城选是什么东西?
楼涧朝他翻了一个白眼,拿起笔在Cao稿纸上写下了“楚成轩”三个字。
景一渭回:那男的是碰瓷去的?
—监控里面先是他们闯红灯,所以老师是没有责任的,但是要赔钱。我就见过那个男的一面,是他撞了我,还没有道歉。
楼涧似乎特别介意他没有给他道歉这件事,所以顺了景一渭的称呼。
景一渭收回了手机,楼涧反s_h_è x_ing地看了一眼讲台。见班主任坐在远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