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其盛擦了擦手指,满脸都是惫懒的笑容:“哎,人各有志嘛,我就是喜欢在家画画陪老婆啊!”
艾琳笑着低头抿了一口酒,没搭理他。
戴其盛也坐了下来,又说:“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就挺好的,要真学了他,那我混到现在连个老婆都没有,那也太惨了吧。”
冯安忍不住斜了他一眼。
艾琳也把酒杯放了下来,没好气道:“你懂什么,蒋家那样的家世背景,根本不需要商业联姻。人家到现在还没结婚,肯定是在等真命天女,你以为都像你相亲那么恶俗吗?”
戴其盛没胆顶嘴,只敢偏着脑袋小声嘀咕:“恶俗怎么了,你不是也相亲吗……”
就在这对夫妻斗嘴的时候,蒋予安终于结束了一轮应酬。他放出目光在厅内扫视了一圈,然后朝着冯安这边走了过来。他一开始步子迈的很大,好像一副着急的样子,可走近之后,他看清冯安同桌那另外两人的相貌,忽然脚下一顿,步子又放缓了。
艾琳饶有兴味的盯着蒋予安,及至他高大挺拔的立在了三人面前,便抢先开口打招呼道:“蒋予安,好久不见。”
蒋予安回了个礼貌的微笑:“的确是很久没见了,李二小姐。”
艾琳俏皮的一歪脑袋:“蒋予安,你刚才走那么慢,是不是想不起来我叫什么啊?”
蒋予安目光越过她的肩膀,就见她身后冯安正一脸焦急在做口型,便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说:“怎么会,当年校庆文艺汇演,你和安娜一起作诗朗诵,是我献的花。”他单手解开西装纽扣,拉开冯安身边的空椅子坐了下来:“艾琳,我今天很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第十八章
艾琳听他提起文艺汇演的事情,一张脸隐隐泛红:“你怎么还记得文艺汇演的事情。”
蒋予安笑道:“你和安娜那首诗写的很好,不是拿到头奖了吗?我自然记得。”
艾琳掖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向他做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先生,戴其盛。”
蒋予安探身与戴其盛握手:“你好,很荣幸收到画展的请柬。”
戴其盛不是商界里的人,之前虽然也参加各种宴会,但一直都没和蒋予安搭上过话。如今近距离的接触过了,也不禁感到自惭形愧,佩服对方手腕厉害,更难得到了这个年纪还保持着风度翩翩的形象。
低头看看自己隐隐发福的肚腩,他把桌上装着点心的托盘往对面推了推:“蒋先生能够愿意来看我的画展,才是我的荣幸。这里招待不周,您千万见谅。”
蒋予安笑着在托盘里看了两眼,挑了一块松露巧克力出来:“不用这么客气。既然是画展,那么只要画好就足够了,其他的有什么要紧?”
说着他把巧克力的纸托剥掉递给冯安,微微偏头问道:“画好看吗?”
冯安把巧克力放到嘴里,鼓起一点腮帮子认真点了点头:“好看。”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把戴其盛捧的心花怒放。后来蒋予安又陪冯安在厅内转了转,临走之时,戴其盛一定要把那幅塞纳河母子的油画送给冯安。冯安不知道能不能收,转头去看蒋予安。蒋予安推辞了两句,见戴其盛情真意切,便松口收了下来。
蒋予安帮戴其盛一起把画从墙上拿下来,搬到后面小房间里包装,让冯安先去楼下等他。
冯安独自出了画展的宴会厅,走楼梯下去一楼,在经过二楼转角处的时候,下方正好也有两个青年要往上走。冯安看了走在前面那个青年一眼,一双脚顿时停在了原地——那是季春深!
季春深看见冯安也是楞了一下,然后他身后那个青年就撞到了他的后背上。
青年二十多岁,衣着考究,也是西装革履的打扮,然而脾气暴躁,忽然被撞了一下,便不耐烦的催季春深道:“走啊?”
季春深立刻侧身让出道路:“你先上去吧。”
青年站着没动,目光在季春深和冯安身上扫了个来回:“怎么?认识啊?朋友?”
季春深嗯了一声,微微压低声音应道:“老家的朋友,你先上去,我一会儿就去找你。”
青年双手抱起交叉在胸口,挑起一边眉毛:“几个意思?什么老家的朋友不能让我认识?要这么一直赶我上去?”
季春深仿佛是很忌惮他,青年说出这句话后,下意识的微微一偏头,脸颊两侧的肌r_ou_都咬紧了,好像下一刻就会有一只无形的巴掌落到脸上一样。
冯安莫名其妙的,忍不住出声问道:“春生哥,你怎么会在这儿?我年前的时候去你公司找过你,他们是不是没告诉你?”
季春深说话之前,又看了那个青年一眼,见对方姑且没有发作的迹象,这才略略松了一口气,态度冷淡的回答道:“我知道你来过,那个时候我还在外地拍戏。”
冯安又问:“那你怎么不联系我?”
“因为没什么必要。”季春深道:“这段时间我考虑了很多,当初带你来深市也许就是个错误,咱们两个八字不合,凑在一起都倒霉。那三万块钱我也不要了,就当是弥补你在吴成粱那儿受的惊吓吧。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不要再联系了。”
冯安错愕的看着他,不明白季春深为什么会这么想。在他的头脑之中,人生总是充满波折的,难道就因为遇到了一两件倒霉的事情,就连朋友都不要了吗?这也太荒谬了。
“可是……”冯安还想再说话,却被季春深打断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季春深突然回过味来,目光狐疑的上下打量冯安这一身行头。他很清楚冯安的底细,知道以冯安的消费能力,是绝对不会买三位数以上的衣服的,更何况这些衣服的牌子冯安也肯定不认识——这就太奇怪了!
冯安张了张嘴,觉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的理由一时半会儿是说不清楚的,更何况季春深身边现在还有个奇怪的人,也不适合他长篇大论的解释,于是略一思索,只简单道:“我来看画展。”
季春深皱了皱眉头,显然是不能接受这个等同于敷衍的答案。然而未等他再多问,楼梯上方忽然传来了蒋予安的声音。
“冯安?”蒋予安单手c-h-a在口袋里,一步一步的从上面走了下来,身后跟着一个搬运油画的服务生。他本来奇怪冯安怎么会停在楼梯中央,走近之后,才看清拐角处还有另外两个人,便淡淡笑了一下:“遇到朋友了?”
季春深和那名青年同时向上看去,季春深惊疑不定,望着蒋予安的面孔没有说话。那名青年却是神态从容的笑了一下,向上两步站到转角的平台上,懒散又大方的同蒋予安打招呼道:“蒋叔叔,没想到你也来这种地方凑热闹?”
蒋予安冲他点了一下头:“来看看。你爸爸最近还好?”
张喻明笑道:“好啊,我看他最近闲的快无聊死了,不如你约他出去打打球,也省的他老是找我麻烦。”
蒋予安笑笑说:“有空吧。”
然后他继续往下走,站到冯安身边,看了季春深一眼,但没跟他打招呼,只语气温和的问了冯安一句:“走吗?”
冯安看季春深一眼,又看看蒋予安,犹豫着道:“我还有两句话想跟他说。”
蒋予安点了一下头:“那我在车上等你。”说完便带着那个搬画的服务生先下去了。
及至蒋予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众人视野之内,季春深第一个开了口。他看着冯安,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语调也y-in阳怪气起来:“我说你怎么会在这儿,原来是这样。”
冯安没反应过来,一面迷茫的望着他。
季春深目光嘲讽,又说:“吴成粱不行,蒋予安就可以,我原本以为你是冰清玉洁三贞九烈,没想到只是眼光挑剔,看不上是吗?”
冯安明白过来,顿时一张脸都涨红了,急急辩解道:“不是的——我和蒋先生不是那种关系,你误会了!”
季春深不再听他说话,转身向上走去。
太可笑了,他想,本来还心存愧疚,觉得是自己做错了,对不起冯安。没想到人家压根没有想象的那么清高,不过是挑三拣四明哲保身,不肯白白帮这个忙罢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想要什么可以大大方方的谈,他季春深也不是一毛不拔的人,何必装出那副委曲求全的样子,表面上装善人,最后又坏他前程?只为了装模作样博同情吗?真是恶心。
季春深走的头也不回,冯安向上追去,还想要拉住他辩解,然而张喻明横c-h-a进来,一堵墙似的挡住了冯安。
“哎,我说,你可以了——”他推了冯安一把:“少给我拉拉扯扯的。仗着跟蒋予安睡了两觉,就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他指着冯安的鼻尖,恶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大庭广众的,我劝你,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蒋予安把车从停车场里开出来,停在了会所门口,等了十多分钟,看见冯安垂头丧气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冯安拉开车门坐上来,垮着嘴角系安全带。
蒋予安发动汽车驶上主干道,没有过问他和季春深都说了什么,只柔声道:“一会儿路过五金店,可以买几颗钉子,回去我们把画挂起来。”
冯安还沉浸在刚才季春深说的那些话中,嗯了一声以后,足过了三四秒的时间才反应过来,又改口道:“还是不要挂了,会把墙上弄出洞的。”如果是自己家里的墙就算了,蒋予安的房子那么好,他不想把干干净净的墙体破坏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