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
米皓从程乾睿那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赵总也太不把倪主编当回事了。别看倪梦平时出了名的脾气大，但米皓觉得以她的实力还真是有脾气大的本钱……毕竟编辑部从上到下听她批人，都只有认怂没有反驳。这位名牌大学传媒系毕业的女强人，一路从时尚编辑做到副主编，别说在《Pioneer》杂志，就算业内也是一手遮天的人物，如今莫名其妙要和一个空降的新助理挤一间，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没错，赵总给柳静怡安排的职位是倪梦的助理，和沈珍平级。而沈珍的工作地点是倪梦办公室的外间，位置太小只放得下一台桌，因此新来的柳静怡便顺水推舟地进了里间。
一周后，在众人强装镇定的目光里，倪梦一脸平静地将柳静怡领进门，可见忍功修炼得愈发炉火纯青。至于之后各部门里传出的噼里啪啦敲击键盘声，到底有多少是在工作，又有多少是在妒忌、八卦和看好戏，就不清楚了。
“=_=空降个程总就算了，怎么二n_ai还能空降的，我服了。李思思刚刚就在说想不通这个人过来混什么东西，疯狂嘲讽了一波哈哈哈。不过想想这件事情里面最尴尬的应该还是倪梦，做来做去这么多年，又有功劳又有苦劳，结果呢……赵总大手一挥，竟然要她和自己小蜜一个办公室，怎么想的。”
看着栗莉发来的微信，米皓轻轻推了推搂着自己的程乾睿，小心道：“这次，倪主编应该……心情不太好吧。”
程乾睿伸手lū 了lū 他后脑勺，笑道：“嗯，遇到这种事情，总归要有点想法的。不过倪主编有一点很好，对上永远是笑脸，这点你要向她学习。”
“嗯！”米皓点点头：“我知道。”
程乾睿说了声“乖”，又轻声在他耳旁道：“而且……谁知道他能待得了几天呢，她能处变不惊不是挺好的么。”
米皓点了点头：“是哦，杂志社里竞争也蛮强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被挤走了……反正我是感觉，就算挂着助理的身份，倪主编也不会想给她事情做的啦。”
听出对方误会了话里的“他”，程乾睿却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笑笑，道：“是啊，与其纠结这个，倪梦还不如考虑一下九月封面的事。”
九月是时尚界的盛宴，一切内容都代表着来年的高层风向。相对应的，九月的时尚刊物永远是杂志社在每年中最重要的一场硬仗。“金九银十”不仅是一个随着季节而来的消费观念，更是每本时尚杂志都要重点投入的时间点。在这个奇妙的月份，杂志的广告额可以达到全年广告额度的六分之一至五分之一。
因此，封面的人选十分重要。《Pioneer》本来就是国内一线女星的标配，而九月刊的封面又与各大品牌新季度的发布息息相关。对杂志来说，封面会直接影响发行量；而对明星们来说，拿到这份资源既能奠定自己的地位，也能向金主展现实力，明晃晃的告诉对方“你的投资没有错”。因此，单是程乾睿知道已联系倪梦和骆杰的经纪人就有七、八名至多。不过两人都还在考虑究竟如何抉择，到底是现下大红还是经典名人、商业价值还是人气大咖、世界超模亦或是其他什么新近获得欧美奖项青睐的大神。
选人如挣钱，都很不易。
一般而言，每本《Pioneer》杂志的编辑内容大约在百分之五十五至六十，而其他采取双刊的杂志社因为多版本、多封面的宣传窗口，每本的编辑内容可到达百分之六十五。剩下的部分又分为硬广、软文和产品宣传，硬广一般占百分之二十至三十，软文一般占百分之十或十五，包含服装、美妆、珠宝腕表、汽车、生活等多个板块。还加上封面折页、内页折页、封底和卷首语等广告位，在前几年能为杂志带来不错的收益。
当然，也只是前几年。
在经济形势大好的那段时间，奢侈品市场欣欣向荣，《Pioneer》、《时尚》、《嘉丽VG》、《风潮》等杂志对待九月刊简直如同对待一场汹涌砸钱的战役。下到撰写软文硬广的写手，中到cao刀企划的编辑，上到杂志的主编、副主编和发行人，都恨不得用金主递过来的钞票砸死敌对势力。因为在前几年的九月，越高的成本投入意味着越多的收入，各大杂志对于拍摄团队、杂志厚度、广告层次、别册数量都是盲目追求，一昧地互相攀比，希望以奢侈品和明星的吸金能力创造经济价值。
然而随着全球经济水平下滑，尤其是主导时尚圈的欧美一路下跌，一批曾经叱咤风云的老牌杂志也到了停刊的地步。相较之下，国内的高端时尚杂志虽没有沦落到这种九死一生的悲惨情况，却还是免不了被大环境弄得伤筋动骨，纵然还有大批明星等着上封面这种“表面繁荣”，内在也不得不渐渐开始压低成本。
目前《Pioneer》的制作成本已经很高，大量自媒体和粉丝经济不断冲击着纸媒的生存空间，虽然前两年赵宗尧交给天辉的报告书上都说要“防止利润率下跌”，但实际的结果是利润率不仅没有增长，反而连年下降。为此《Pioneer》成立了新媒体部，努力往网络方向延伸，就是为了吸引金主，好在广告商购买硬广的时候赠送微博、微信公众号、自媒体、APP、直播平台等多处的推送宣传。
“宝宝，纸媒的时代可能快要结束了。”程乾睿打开一个网页，对米皓道：“昨天，一九六五年创刊的法国杂志《她》在欠薪两个月后宣布停刊。”
“天啊。”在同一个行业工作，哪怕是国外的消息，米皓也不觉得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其实从他工作到现在不过大半年的时间，国内已经有三四家中端时尚杂志倒闭，而上次给文鹭、吴酩拍摄封面的凯文提到的《靓丽》，也一度出现了资金困难。
当时，凯文不无嘲讽地告诉他：“……他们给的起个球，预算都吃紧。”
言犹在耳。
可是，如果很简单就能做到预算足够、资金充足，每一本都能确保利润的话，又有谁会愿意掐着钱过日子呢？
第六十九章 需要一些人生指导
比起公司大多数人内心设想的腥风血雨，柳静怡空降编辑部这件事的实际影响距离脑补的强度要微弱的多，甚至可以说属于雷声大雨点小，比起一些稍微困难的企划还不如。
首先，柳静怡整个人的气质还是相当不错的，毕竟原先做过演员，屏幕上的七分美丽在现实里直逼九分。再配合用金钱加强的容貌保养力度，三十多岁看着像二十后半，一看就是有钱有背景的主儿。《Pioneer》作为时尚杂志，整体风向的特点就是崇尚美丽和金钱，谁漂亮谁牛逼，谁有钱谁伟大。固然这种观点很有问题，但显然沉沦在奢侈品、名牌服饰、箱包、手表、化妆品的编辑们早已习以为常，并乐于从中挖掘各种东西。以上说的内容柳静怡都有，从头到脚打扮得贵气逼人，衬得人精神又靓丽。冲这外表和经济实力，就能压住公司里百分之六十的小编辑。人都不如她，更别提有力气来冷嘲热讽。
再者说来，柳静怡在模特加娱乐圈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虽然没有什么成就，但察言观色还是懂的，何况模特和时尚向来不分家。大抵知道自己出现在《Pioneer》比较惹眼，她平时十有八九都是安心做一条瘫在办公室的咸鱼，偶尔帮倪梦端茶递水印个文件，倒没额外引起什么争端。
一周后众人已有定论，其实相较于之前莫名其妙与麦歆瑶发脾气、与市场部同事搞出一副鱼死网破架势，最终让旁人集体看笑话的夏小妍，她简直能算是“有背景”一族中的靠谱典范。栗莉私下发给米皓的吐槽，就能直观体现出许多人的看法：“赵总小蜜做事还低调的很呢，不知道她一个主编侄女装什么东西。人比人简直要笑死人好吧，就她还要看不起柳静怡，也不知道自己哪天就夹着尾巴滚蛋了。别说人家比她有钱不知道哪里去了……”
毕竟，对于空降提拔这种事，除了切身利益受阻的少数人群会咬牙切齿意外，大多数员工都是吃瓜群众，不关自己的事自然可着劲儿看热闹。想着知道柳静怡是个闷声不吭的厉害角色就行了，她既然不准备折腾谁，那么其他人不想去、也不肯去触她的霉头，到底人家背后靠山是赵总。
在一众吃瓜群众中，比较大的一个吃瓜群众是程乾睿。因为他是真的在吃瓜，早两天程乾睿的妈妈让司机送了箱早春红玉过来，里面是八个小瓜，汁水多味道又甜，米皓特别喜欢，这几天一直和程乾睿说想再买箱来吃。看着对方这么喜欢的样子，程乾睿索x_ing装了一个来上班。他让米皓拎个小纸箱假装收到快递，实际上偷偷抱了一个小西瓜到十八楼。
过午，米皓锁了门，窝在办公室里用小水果刀把它切成两半。和程乾睿每人抱了一半，边吹空调边吃西瓜，简直不要太惬意。
啧啧，简直是神仙生活。
幸福感满满的r_ou_兔整个人眉眼弯弯，觉得如今的日子太美好了。
关上门，我就拥有整个世界诶嘿嘿。
哎，爽就一个字。
“怎么样，这个是不是放久了，有点太熟了？”程乾睿嚼了两下，感觉和之前吃的那几个有些区别，抬头问一句自家宝贝。
“感觉不像诶，应该天生那个瓜瓤就是有点沙的，所以口感不会特别脆。”米皓舔舔嘴角，掏勺子蹭过去，在程乾睿的半个瓜面上挖了一口，含笑道：“……让我尝尝你这半，是不是比较熟。”
程乾睿笑着递过去，口中却道：“宝宝，这是同一个瓜，哪里有什么区别啊。”
米皓睁大眼睛：“当然有！瓜熟的部分本来就不一样，希望你在吃东西方面听取本人的意见！”
程乾睿忍俊不禁，把手里的半个瓜搁到桌上。他拽了人到身前凑近一些，张口便堵了某只r_ou_兔的嘴，挑开对方的牙关，舌尖缠绕着里面凉凉软软的小舌，顺带吸一吸米皓口中甜滋滋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