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戏言,而是言重。齐林狰然而起,一把揪过韩水胸前衣襟:“你到底明不明白,那个女人迟早会弃了你,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你被逼下万丈深渊!”
这番动静惊走了追风,韩水只觉身后一空,跌落在青Cao中,整个人都被齐林死死压着。那张英俊面容,月色下更显刚毅,韩水心一跳,不动声色地抬起腰腹,蹭了身上那人一下。后果是,齐林剥皮抽筋似的,把所有碍事的衣服都扯下,脱得他一干二净。
“将军这是要提枪上马了?”韩水自知这话邪魅,偏偏毫不脸红,几个月来,他的灵与r_ou_一直泾渭分明。
齐林伸出手熟稔地往他背后探去:“转过身趴好。”韩水:“我想在上。”齐林一声谑笑:“你这个 y- ín 货。”
后半个夜,原野Cao丛间隐隐密密地传出男子的喘息之声。大地为床,月色为幔,韩水双臂撑地,手指紧紧抠进泥土里,呻/吟,泣诉,任凭齐林在身后尽情驰骋,任凭汗水顺发梢滴落,化百Cao之灵。
狼嚎如泣的原野尽头,十几道黑影策马执鞭,伫立在月色之下,观望着茫茫几十万阅天大营。营中主帐灯火通明,“齐”字大旗随风飞扬。
“帅旗虽在,但营中布防外严内松,是进军出击的姿态,齐林必还没有回营。”为首那人,面庞刚毅,古铜皮肤,手执啸天剑,一双鹰眼锐利有神。
苏木和半夏一致认为,冬青大哥去了刑部之后,越来越威武了。冬青回过头:“你们在做什么?”苏木道:“所言在理,我们且去会一会齐将军。”冬青脸一沉:“我方才说,齐林尚未回营。”
夜深,半夏伸了个懒腰,困意十足:“我怎么觉得,陛下说大人在北境,纯粹就是瞎猜的。你看,她让我们来,连一道圣旨都没有,就是个口谕。”冬青和苏木异口同声:“休得胡言。”
是真是假,只有进了虎x_u_e才能探明。一来,不能把话说得太透亮,否则冤枉了忠臣,皇帝的面子挂不住;二来,又不能含含糊糊,模棱两可,否则要是得不到像样的回话,他们就是废物一帮。
冬青咬咬牙,掏出先前任命尚书的那道圣旨,月光下念了一遍。卷轴还是松木卷轴,丝绸还是东都丝绸,就是字不一样。
苏木醒了醒神:“冬青,你这是矫诏!”冬青:“不到万不得已,用不上。”
这干人顶风而行,报上姓名,叫开了营门。守营副将瞪圆了眼。一个刑部尚书,一个灵光坛主,一个影部大旗,齐刷刷就堵在面前。
冬青亮出金令,众将立时行叩礼,见钦差如见圣颜。冬青:“此番劳军,必要亲见齐将军,方能全圣上美意。”副将:“齐将军远征Cao原,明日方回。”冬青:“不碍事,我就在营中等着。”
副将连夜派斥候往Cao原递信,人赶到时,马已累死。晋瑜接信而不敢声张,隔着老远丢了一块土石,正中齐林。齐林揉揉眼,正要破口大骂,却见几个兄弟手舞足蹈,比着军中暗号。
红阳初升,身侧之人窝在绒裘之下,一丝/不挂,还在熟睡。齐林轻轻唤了一声青颜,不见应答,遂溜起来穿衣漱口,往集合处走。
晋瑜神色紧张:“皇上猜到韩大人在我们这里了。”齐林一笑:“这还用猜?”被踩了一脚。晋瑜:“刑部尚书冬青亲自来要人了。”齐林:“打发走。”又被踩了一脚。
齐林回头瞥了眼韩水,然后有条不紊地系清衣领,穿上甲胄,绑好战靴。晋瑜y-in森地问了一句:“该看的,不该看的,韩大人都已经看到了,他到底是怎么回你的?”齐林不语。
晋瑜灵机一动,试探道:“你若狠不下心,我替你做。”齐林赶忙张口道:“别,别,不至于。”
而后,炊烟袅袅,齐林端碗热粥走来,笑着拍了拍绒裘之下那蜷作一团的人儿:“知道你醒着,别装了。”韩水探出半张脸:“齐林,你让我见冬青一面。”
齐林一怔:“然后呢?”韩水坐了起来,笑道:“我打发他回去禀奏皇上,就说没找着人。”齐林:“再然后?”韩水:“我悄悄潜回皇城,上书请一个擅离职守之罪,从此归田隐居,天天给你包饺子,永不涉足朝堂。”
齐林眸中顿亮,如闻天籁一般,喜得翻了粥,连说话的声音有一丝颤:“青颜,这是狄族夜宴时你还没说完的话,对么?”
韩水瞧着他:“好了,还不快去给我再打一碗粥。”齐林笑着揽过人来,紧紧搂在怀里:“这就去,这就去……”
作者有话要说:
晋瑜将军:cao碎老妈子的心!
第37章 矫诏
翌日,归营,战鼓响彻三军。
齐林纵身跃马,将马鞭交于副将,问道:“钦差大臣何在?”副将道:“后营等候。”齐林道:“好。先安排班师事宜,晚两个时辰再面见他们。”
回头,齐林扶韩水下马,温柔道:“你且先洗洗身子,要不然一会儿冬青大哥看到,得心疼了。”韩水回一笑。
阅天营以军纪严明,动作神速闻名天下,半日内,各营各部人马清点完毕,申时,齐林准点传见钦差,在中军帐前燃上一炷红香。香火飘飞之间,冬青几人腰坠金令,手执佩剑,踏步如风,进了大帐。
齐林率众将,先行面圣之礼,三叩九拜,而后冬青传平身,侧面扶起齐林,再按官品互礼。入座后,以茶代酒,谈劳军事宜,晋瑜对着沙石地讲起整个作战过程,迂回曲折,惊心动魄。
待红香燃完半根,冬青把茶杯一掷,道:“钦差返京讲究时辰,将军拖了这许久,难为了。”齐林笑着道:“不难为,不难为,其实晋将军他,还没有讲完。”
晋瑜一笑,拔剑把沙石地一撩,霎时高亢笛声起,惊出一只探头吐舌的乌王蛇,足足长八尺。吹笛人,立于齐将军身后,褐发碧眼,是狄族巫师。
齐林道:“来,大人请赏蛇,容齐某再拖一会儿。”冬青端过茶,平静地饮了一口。下个瞬间,电光火石,拔剑,剑落,齐林一闪,面前飞过带血的蛇头。冬青回座,直言不讳:“你们要把韩大人藏到何时?”
半夏连忙劝道:“或许是误会了。”语罢,却被人一把拧住,半夏回头,见苏木死死瞪着他,目光冰寒。
晋瑜放下了茶杯:“看来是刑部案子,和皇上劳军旨意无关。”冬青面不改色,对偏帐里道:“听韩大人自己的意思。”
齐林笑了笑:“刑部冬青,果然名不虚传。”偏帐里,布满刀斧手,一个墨蓝色身影从林林利刃中穿过,在众人面前摘下黑纱。
晋瑜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冬青为何不见过韩大人?”原先想,若韩水不按承诺说话,当即让巫师唤蛇咬人,另作横祸处置。可眼下,蛇已斩。
冬青握紧剑鞘,板着脸:“金令在此,韩大人亦当叩见圣上。”韩水顿了顿,没有说话,照行叩拜之礼。因身上有绳缚之伤,动作稍微有些僵硬,没有逃过冬青的眼睛。
冬青悄悄撇过脸,对苏木低声耳语:“派人出营,半柱香之后若未见动静,立刻回皇城报信。”韩水有些吃力地起了身,冬青、苏木、半夏等人躬身再礼。
晋瑜不安地握紧刀柄,不时瞥向齐林。齐林怀着十二分信任,亲自上前扶着韩水,把那只汗s-hi的玉手捏得紧紧的:“大人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但说无妨。”
韩水浅浅地一笑,抽回手来,掩袖对齐林说了句话。那刻,黯然不及,韩水面向冬青,张口命道:“速速接我回皇城临安,有要事禀告皇上。”
齐林脑袋一轰,猛地抓过韩水:“青颜?!”晋瑜拔剑,唤出偏帐中刀斧手,一时间,杯碎水覆。冬青镇静地拿出圣旨,举之齐眉:“上谕,影部总旗韩水,轩辕将军齐林,接旨。”
众目睽睽,无人敢越雷池一步。冬青读旨,字字铿锵。苏木拉过半夏,悄声道:“到底是昔日影部首屈一指的大旗影,以后学着点。”半夏面如土色:“此刻还有心思开玩笑,你也算是个人才。”
上谕简之:韩水若欲归,齐林不得拦。平身之后,韩水淡淡道:“齐将军,还扯着韩某作甚,想要抗旨么。”齐林的眸中闪过凌厉怨气:“青颜?!”
韩水道:“韩某只是一时糊涂,随了阅天营北征而已,毕路无所见,无所想。”齐林酸楚一笑,狠狠甩开了手。晋瑜红了眼,逼道:“齐林,出了北境,再无机会!”
冬青眼疾手快,扯韩水到身边,喝道:“齐将军,事到如今你顶多是意气用事而已,可别因此背上抗旨罪名。”齐林背过身,叹了口气:“你们走吧。”
营门打开,一行快马绝尘而去,只溜烟功夫,瞭望台上连影子都望不见了。晋瑜颓然撑在木栏上,怨道:“早就说过,他权势正盛又年轻,非但不会理解你的苦心,还会觉得这么些年来你只是在利用他。”
齐林道:“罢了,齐某不屑表面温柔,日子久了,他会明白。”晋瑜用指甲刮扯着木屑,留下一道道骇人痕迹。齐林似醉非醉地一笑,扬起战袍,徐徐步下高台,口中吹起悠扬军哨。
七日后,冀中道,泰州驿馆。凄雨潇潇,屋檐与青石之间,连着淅淅沥沥的雨串。冬青披蓑衣而归,怀中紧紧搂着几个纸包。
馆吏赶紧替着牵马:“这点小事大人吩咐下官便是,何必亲自做。”冬青回头,一记冰寒目光,馆吏连连摆手:“下官什么都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