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喊声震天动地，望着那一张张被死亡锁定的惊恐脸庞，望着那继续向北疆大地流淌的银白色水波，林颜玉全身都开始发冷。
“怎么回事……为什么……”
秦醉狂从背后走出，他遥遥的望向远处的地平线，立于滚滚波涛上，声音蕴含了无限凉薄：“修真界就是强者为尊，他们不过是低贱的蝼蚁，能够为我们的永生奉献出一点微薄之力，也是一种荣幸。”
“你说什么，永生？”林颜玉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揪住他的袍子，“这是不可能的！你明明知道我们永远都不可能修炼到斩道升仙，寿数会有尽头，我们总有一天会死，哪怕修炼到半步斩道，也是会死！”
秦醉狂动作轻柔却坚决，掰开他的手指，目光森冷至极，“相信我，我这个办法绝对可行。”
“这个世界既然无法承载那么多的灵力，那就把其他人全部杀死好了，只有我们，只留下我们……”
林颜玉无法按捺内心的仓皇失措，忍不住朝他吼：“可咱们的师门呢，我的家人呢，你的秦族呢，你都不要了吗？！”
“有什么关系么？”秦醉狂挑了挑眉，英俊五官上毫无温度，“只要有你就够了。”
“你在想什么？！小秦，你到底……”林颜玉住了口，心念电转之间，他已经意识到了一个真相。
秦醉狂，他最终还是成了——大boss。
而这位终极大boss深情款款的望着他，“阿颜，我的想法很简单。”
林颜玉的身形被带起，秦醉狂伸出手，指向遥远的地方，朗声大笑。
“我要以天下众生，千千万万修士的灵力，奉为聘礼，向你求娶！”
“阿颜，与我成婚，我们两个待在古族空间里，获得永生，一生一世永远在一起！”
林颜玉愕然当场，一时间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望着身侧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庞，模糊之间，与曾经贤于宗的卑微少年再也无法重叠，心也好似被刀割碎了。
“如果我劝你停下，你会听吗？”踟蹰着，林颜玉开了口，花尽了全身的力气，握紧秦醉狂的手。
“我承认自己不是善人，可师门，族人，朋友……你让我怎么眼睁睁看着他们死掉？我不要永生，只要能够跟你在一起，就算是死都可以！小秦，放过他们吧，求求你了！”
秦醉狂皱了皱眉，眼中血色却没有消退半分，他深深凝望着林颜玉苍白而憔悴的面容，目光如痴如醉，“可我想要永生啊，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我不敢想象你会消失在我面前。”
“你……”林颜玉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他伸出手，想要触碰自己的脖子，却被秦醉狂拦下了。
“乖，好好睡一觉，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我会留下一些人，为咱们准备婚礼的。”
秦醉狂的声音变得缥缈而悠远，林颜玉听着听着，眼皮竟然不受控制的开始闭合。
不可以，他不可以睡……
然而现在的他根本就不是秦醉狂的对手，身体好似在无限的下沉，他觉得自己好累，只想沉眠。
意识渐渐模糊，什么都不知道了。
***
沉睡了好久好久，林颜玉再度醒过来的时候，房间周围已经被装饰成了大红的色彩。
秦醉狂站在水镜面前，穿着一身华丽精美的婚服，正静静的欣赏着自己。
这一刻的他与往日全然不同，那灼目大红的色彩为他的y-in戾面容染上了从未出现过的绮丽，婚服裁剪得宜，完美展现出了他精壮的肌理线条，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风姿翩然，倜傥非凡。
如果不是现在的他，而是在祭天大礼之前的他穿上这身婚服，林颜玉一定会很喜欢很喜欢，可……
不用回头，秦醉狂就知道林颜玉醒了，血色瞳仁转过来，他温柔的笑起来：“阿颜，你醒了？要不要先试试婚服？”
只是那笑意里带了森森凛寒，看的林颜玉脊背发冷，手脚发麻。
凭心而问，林颜玉在这一刻真的很想逃走，他也相信，换做是其他人，也会想要逃走。
但是，林颜玉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看着秦醉狂，在他渐渐化作暴戾的眼神里，深呼吸几口气，回应了一个与从前一样的温柔笑容。
他喜欢他，他爱他。所以，所有的一切，好的，不好的，他都会接受。
想陪着他，一直看着他，不管他变成什么样。
这是林颜玉的温柔，也只是林颜玉会有的温柔。
“小秦，我的婚服呢？”
秦醉狂目光中的暴戾瞬间消失，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他兴奋得像个孩子，走到衣架旁边，替林颜玉取下了婚服。
“阿颜，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
林颜玉在秦醉狂的伺候下换好了婚服，瓷白的肌肤掩映着淡淡红光，化作了媚人的绯色，他转过身，水澈长眸波光流转，“小秦，怎么样？”
秦醉狂伸出手，从他鬓边摩挲下来，滑过那些柔和的棱角，经过他的喉结，最后落在了如玉的锁骨之上。
“好看，真好看。”
“抱抱我。”
秦醉狂自然会答应这个要求，张开手臂，将人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外面隐隐传来微弱的哭喊，林颜玉闭上眼睛，柔声道：“放过他们好吗？不要继续这样了……”
空气中的温度瞬息之间便降至了冰点，秦醉狂扼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目光中柔情与狠厉交织在一起，显得有些可怖。
“阿颜，我的苦心，你怎么就不懂呢？”
“真的不肯听我的话吗？小秦，你不喜欢我吗？”
“怎么可能不喜欢你，我……”
望着怀中人的凄然神色，秦醉狂眼神中的狠厉尽数消失，低下头，将林颜玉的满腹话语都堵在了口中，似是狂风暴雨，席卷他的全身。
许久之后，秦醉狂才抬起头，舔了舔自己唇上的血珠，漠然道：“我们会永生，一起。”
心念电转之间，林颜玉召醒了沉睡已久的系统，系统明显快要失去作用了，那冰冷的声音里混了不少微弱的杂音，‘滋滋滋’不断作响。
【警告……滋……宿主已非男主……滋滋……本系统即将崩溃……全部功能……消失……滋……】
“好，那能不能请你用最后的力量，让秦醉狂知道真相——这个世界，不是真实世界的真相。”
【滋滋……可以……十分钟后……开启真相……滋……揭示……】
“还有。”林颜玉望了望自己的手心，那里还有一个光点，是曾经系统奖励他的东西，“这个神秘物品是什么？”
【可以是……一个愿望……例如……滋……回家……】
“回家？”林颜玉苦笑，“可我原身不是死了么，怎么回家？”
【重新……复活……滋……】
林颜玉闭上眼睛，声音里没有任何犹豫，“不用了，我不想回去了。”
“我的心愿，是希望这个世界永远不会崩塌，让它按照自己的规则之力，永远存在。”
只要这样就好了，还能够一起生活千万年的时光，足够了。
【收到……滋……心愿……已完成……系统即将……解除……绑定……】
识海轰鸣，林颜玉明显的有了一阵空落落的感觉，那是系统已经离开。
他低低的喘着气，手却没有放开秦醉狂的腰身，抬起头，笑了笑：“那好，我告诉你一件事好吗？”
“其实，这个世界……”
***
秦醉狂一动不动，整整站了十天十夜。
林颜玉陪了他十天十夜。
这个世界是虚构的，他自己也是虚构的，秦醉狂原本不信，然而有一道无形力量侵入他的识海，让他见到了一个男子，在一个房间里，对着发亮的方块，奋力敲打桌上板子的影像。
而那发亮的方块上，字字句句，都是林颜玉的名字，而在最后的末尾，还出现了他秦醉狂的名字。
他不得不信。
林颜玉看到了他绝望的眼泪，可是没有落下，秦醉狂闭上了眼睛，只是站着，面容冷毅，化成了雕塑。
他的身体寒冷到了极致，林颜玉拼命抱紧他，用自己温暖他。
“我还在，你还有我，我不会离开你，我会跟你在一起。”
一字一句，在他耳畔诉说了无数遍。
最后秦醉狂认清了现实，他放开林颜玉，走出房间，召回了那些银白色的水波。
波光涛涛滚滚而回，在九颗星辰的白光下泛起粼粼光芒，那些还在高大建筑物上苦苦挣扎的人看到水波退去，尽数喜极而泣。
林颜玉从背后抱住了秦醉狂，却发现他在颤抖，急忙安慰：“小秦，我们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