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还是贾赦与人家这个时代人的价值观不大相同。他是看不得女孩动不动就流泪,认为遇事没有一点主见。可是人家忠顺王妃也是让这样教养大的,一样的见花感怀、对月伤情。
两个受过同样教育的人,不说惺惺相惜吧,可也能看对眼。加上南安郡主长得也是花容月貌、贵气俨然,就是忠顺的小儿子,借故偷看过后,也表示满意。
“各花入各眼。”贾赦对着忠顺王爷一家的审美,不好发表意见,只好对邢夫人道:“给琮儿看人的时候,多看看遇到些意外时候,是个什么反应,可别找个光会流泪的回来。”
邢夫人也道:“我都听惜春说过了,咱们家是擎受不起这样娇弱的人。就是琏儿媳妇,那时还挺着大肚子,不也一样把家撑起来了?”
贾赦就点头。可是一想,大概人家忠顺王爷家里,也不会出现如西宁那样的情况,很用不着南安郡主临危不乱。他已经预备下次见到忠顺的时候,好生恭喜一番。
谁知再见忠顺时,人家倒先向贾赦道谢:“这事儿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下次再有这样的事,记得多提醒我。”
想坑人还得到被坑人道谢,这感觉实在酸爽。贾赦拉了忠顺,四处见无人注意他俩,小声问:“你和我说说,那天还一脸不情愿,怎么这么快就听说你们小定已经过完了?”
忠顺对着他一乐:“我怕你先上皇上那里给我上眼药,就和我家王妃说了:我那小儿子娶了南安郡主,算是帮皇上彻底收了南安的心,皇帝一定不会亏待了他。要是那郡主差不多,就直接定下得了。然后我就进宫,和皇上说了这个主意。”
不用说了,难怪忠顺对自己道谢——还真是帮了他好大的一个忙。贾赦就问:“那皇帝给你小儿子什么赏赐了?”
忠顺笑得更得意起来:“皇上下旨,我家大小子到时不降等,仍袭忠顺亲王,小儿子为顺郡王。”
贾赦点头,这个皇帝还真是大方呀。按说忠顺的大儿子是世子,将来袭爵的话,降等为郡王。小儿子也能得个爵位,但大多也就是个国公。可是娶了南安郡主,生生让他的大儿子不降等不说,小儿子也得了郡王的爵位。
“你能出多少谢媒钱?”贾赦问忠顺。
忠顺不干:“我家请的媒人有名有姓的,我谢媒钱给得实实在在。不过,我可没听说过你这个大媒,哪儿有什么谢媒钱。”
“好,好得很。”什么是媳妇娶进房,媒人扔过墙,贾赦这回算是领教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与忠顺说这个的时侯,因为鼎国公府上下,正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就是下人们之间,也不敢大声说话,只悄悄地忙着手里的活计。
“时先生来了没有?”书房里贾赦十分焦燥地来回走着,不时问守在门外的明锣。
明锣回道:“国公爷,时先生还没到下衙的时候呢,开道已经在兵部门口等着了,只要时先生一下衙,马上就请到咱们这里来。”
第272章
时先生一进贾赦的书房, 就见人正拉磨一样乱转,乐了:“今天才是第一天,未必你就几天都要这样过?”
“五场呢, 先生。正是冷的时候, 又不让穿有夹层的衣服,孩子不知道得给冻成什么样。”贾赦如抓住救命稻Cao一样, 对着时先生唠叨开了。
时先生可看不惯他婆妈的样子:“琮儿是男子,还能这点苦都吃不得?人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也没见人和你这样抱怨。你找我什么事?”
贾赦道:“什么事?这还不是大事?孩子在里面吃苦受罪, 你这个做先生的倒坐得住。”神情要多气愤有多气愤, 好象时先生犯了多不可饶恕的罪过。
知道他是惦记儿子,时先生也不理他,只自己叫明锣泡好茶来。茶送上来后, 又挑剔不是新茶,又嫌弃水用得不对,又说杯子用得不配,反正就是各种挑。
也奇怪, 等他挑剔得差不多了,贾赦也就不在地上转圈了,还自己也端起杯茶来品了一口:“怎么不是新茶?也不对, 现在就还没到新茶出来的时候。”
时先生对他又一呲牙:“原来你也知道还不到时候,那你急什么?”
贾赦吧哒吧哒嘴:“先生,你是读书人家出身,自然对一个小小的童生试不放在眼里。可是我们家, 琮儿可是第一个参加科举的人。”
“不是还有个贾敬吗?我记得他可是中过进士的人。”时先生只管与他东拉西扯,要不这人一准又到地上打转去。
听人说起贾敬,贾赦更是一肚子牢s_ao:“那个假道士。亏得我一直关照他,竟然恩将仇报。不就是侄孙媳妇有身孕了嘛,至于他天天在家里守着?让他指点指点我琮儿,还说什么已经很周全了,不必再多加。不是他家的孩子,他是不心疼。”
时先生就知道,这人肯定将人贾敬烦得躲在家里不出门了。好在他也是疼贾琮的,别看面上镇定,心里也有些牵挂。不过读书人讲得是养气功夫,求得是喜怒不形于色,为了加强与贾赦的对比,更是把这些发挥了十成十。
“那有什么,他不管你儿子,你也不管他闺女就是。反正你与他早就分了宗,别人还能说你什么不成?”说了你也不在乎。
可是不让他管惜春,贾赦自己却在乎:“那怎么行。惜春是我家养大的,是我家的人,与那假道士什么相干。”
理由真强大。时先生自己再次品茶,不理贾赦了。
可贾赦能是耐得住寂寞的人,提起惜春,就与时先生八卦起沈松来:“不知道那小子怎么想的,现在见天地在与念恩套交情。念恩那里书院能用着他什么?难道让他教人家查案子不成?”
时先生对这位锦衣卫副史并不了解:“我还奇怪,你也不是轻易受人威胁的人,怎么会把侄女定给了他?难道你有什么大把柄在他手里?”
不是我有大把柄在他手里,而是他有大把柄在我手里。只是这话就是时先生,也不好说得——当年沈松父母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认真说起来,他等于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人:即不见容于世人,也不见容于宗族。
“我这人俯仰无愧于天地,能有什么把柄威胁到我?不过是看他只一个人,上无公婆下无妯娌,除了对我家惜春好,还能对谁好去?”贾赦找的理由同样让人无语。
就这样,每天重复着贾赦自己发急、找时先生、时先生与他一起东拉西扯的模式,好容易等得县试结束。为了不过于骇人,时先生压着贾赦,没让他亲自去接贾琮,只与他一起在书房等人。
“回来了,三爷回来了。”明锣知道他主子等的是什么,也不顾自己现在管事的身份,跑着来给贾赦报信。
“让他先回自己院子,好生洗漱洗漱,吃点东西垫一垫再过来。”贾赦冲明锣就是一通吩咐。明锣等他没别的话,又快步向大门跑去。
时先生还好奇:“你不是担心了这些天,还当定是要第一时间看到儿子才放心,怎么现在不急了?”
贾赦摇着头,装高深:“你知道什么。孩子要是有事,他们才不会高声大嚷地给我报信,早悄悄把人送回院子请太医去了。”当开道这几天白蹲在考场门口了。
等贾琮进来的时候,果然虽看起来没什么精神,面色有些发灰,却还能打起精神回话。贾赦只要见人是好好的,连考得如何一句也不问,就要让人回去休息。
时先生却是严师,还想让贾琮先把试卷默出来,也让贾赦止住了:“你看看孩子的脸,等他睡上一觉还能忘了不成?让他先睡去。”
两个都是贾琮依赖的人,也都是为了贾琮好,他自己就不出声,等他们争论完了,自己也就知道何去何从了。这么多年下来,贾琮面对这两个人,很是总结了一些经验。
可是邢夫人却没有这份心得,已经让人在外回报:“老太太说了,厨房已经将饭送回三爷的院子。老太爷有什么话,也得三爷歇过来再说,快让三爷回去歇歇是正经。”
贾赦只看着时先生笑,有理,你和内宅妇人说去吧。时先生能有什么办法——他是贾赦好友不错,是贾琮的先生也不假,可人家邢夫人关心儿子,不愿意儿子身子亏了也是真。他能怼贾赦,还能跑进二门说人家邢夫人慈母多败儿不成。
等贾琮好生休息一日,气色立时好了不少——自从他说要考童生,贾赦就想起了原著里那个倒霉催的贾珠,不就是在考场上熬坏了身子?于是天天让贾琮必须跑步打拳,管到时考得怎么样,身子骨可不能坏了。
聪聪已经开蒙,对考试兴趣挺大,早盼着贾琮快点歇过来,多少问题等着小叔叔呢。巧姐儿生生让皇后给洗了脑,一肚子的男子能做到的事情,女孩也能一试思维,对考试也是想知道得不行。她与聪聪又是另一样心思,只想着等贾琮把试题写出来后,自己也练一练手。
就在等待之中,园子里传来了消息——黛玉发动了。这可比原来算的日子,早了有半个来月。邢夫人与孙苑自然忙忙地向园子里去,把所有孩子都交给了贾琮。
好在世家大族,就没有等到将在生产,再选稳婆与n_ai娘的,都是早就备下不止一个。又因黛玉这是头胎,皇后早早地把宫里有经验地嬷嬷送来了三四个,又有纪太医培养出来的医女,人是尽够用了。
还多亏了有个林嬷嬷在,要不大家就不只是得担心黛玉,还得加上个平亲王。这些日子因黛玉产期近了,他更是一步不离地守着。谁知黛玉一叫疼,他的汗先下来了。等人把黛玉送进产房,他已经僵在当地,动也动不得了。
林嬷嬷上前,对着人喊了两声,一点反应都没有。也顾不得主子不主子,在他身上用力掐了一把,平亲王一激灵,才算是有了知觉:“玉儿怎么样了?”人就要向产房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