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毅没想到这姚公公竟然霸道至此,神色微冷,正要开口说话,却听正拿着刚喝空的酒杯把玩的方沫懒洋洋开口道:“抱歉打扰一下,所谓的贵妃娘娘,其实就是妾吧?”
姚公公看了他一眼,向某一方向抱拳,傲然道:“就算是妾,那也是陛下的妾,比寻常百姓尊贵了百倍。”
方沫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满上一杯,道:“说的再好听,妾,就是妾。我在家乡时,也时常见到有地痞流氓,见到生的漂亮的姑娘,就将人家好生生的一对拆散,抓回去做妾……原来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竟然也和这些地痞流氓没什么两样。”
姚公公大怒,狠狠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道:“放肆!”
方沫嗤笑一声,抬头直视他双眼,道:“是啊,我从小就放肆惯了,姚公公这要教训教训我吗?”
见姚公公脸色铁青,却始终没有发作,方沫又道:“那么姚公公是觉得我说的不对?他没有做强抢有了心上人的女人回去做妾的事儿,还是说他做得,别人就说不得?”
姚公公怒道:“陛下贵为天子,这整个天下都……”
“啊!”方沫清脆的一击掌,恍然道:“原来他是天子啊!唉!亏我还一直以为他是我老爹的私生子来着……”
只听“砰”的一声,姚公公面前的矮几碎成粉末,衣服头发无风而动,恶狠狠的瞪向方沫,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雄狮,刘经业急声道:“姚公公,息怒!息怒!”
方沫冷哼一声,道:“怎么,我说错了?现在这个天下被他弄成什么样子,需要我来告诉你吗?把天下祸害成这样,完了自己躺在床上享受醇酒美人,让我爹来给他收拾乱摊子不算,还要把女儿送去给他糟蹋?哈!他要不是我爹的私生子,哪来这么大的脸?”
他的确和霍惊鹤有仇,但比起来,更厌恶的却是当今皇帝。
就因为他心血来潮,忽然想要西域的宝马,害的数十万大军毫无意义的渴死饿死在西征的路上,方炜才会成为孤儿;就因为他横征暴敛,害的民不聊生,全天下到处都是乱民暴匪,方沫一家才会横死在家中。
先皇交到他手里的,明明是一个安稳、富饶的天下,可是如今却满目疮痍、哀鸿遍野……这天下的种种惨状,皆是拜他所赐。
“找死!”
随着这一声断喝,场中人影闪现,气劲交错,封毅和姚公公同时落地,刘经业脸色难看之极,道:“封大人,你身为臣子,就容得这丫头胡言乱语,辱及圣上?”
封毅淡淡道:“既然说了是胡言乱语,两位又何必当真?小女向来顽劣,下官自会严加管束。还两位请转告圣上,下官对陛下的知遇之恩,一直牢记在心,不敢或忘,陛下但有所命,必全力以赴,绝无推诿。”
姚公公y-in测测道:“封毅,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
转身拂袖而去。
方沫跟着起身,抱怨道:“打架就打架,非要拍桌子,弄得到处是碎屑……不吃了,回了。”
弯腰从矮几上捞起一壶酒,对封毅随便挥了挥算是打过招呼,转身就走。
看着方炜方沫并肩出门,霍惊鹤也起身道:“封大人恕罪,小子忽然想起还有些琐事不曾料理,这就先告辞了。”
封苓儿看着霍惊鹤的背影欲言又止,终究没有说什么,却听封毅淡淡道:“你们自己回去吧。”
身影消失不见。
于是一场宴会,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偌大的厅中只剩了封庭轩和封苓儿两个人。
封苓儿冷哼道:“好端端的一场宴会,硬是被她闹成了这样!野种就是野种,一点教养都没有,自己是私生女,就看谁都和她一样,连皇帝都敢胡乱编排,要不是父……”
话未说完,便被封庭轩打断道:“苓儿,小妹这样闹是为了谁,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封苓儿一愣,反应过来后怒道:“谁让她多事?我有求她帮忙吗?”
封庭轩沉声道:“苓儿,你明明知道有些话,父亲的身份不方便说,我们的身份不够格说,也只有小妹才能开口……若不是她,今天的事岂能就这么算了?”
见封苓儿依旧一脸愤然,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大的意见,但在我看来,小妹虽然x_ing子冷淡,但能做的她都做了,前日在霍家堡,面对一品高手她挺身而出,今天也是她……”
封苓儿愤然道:“霍家堡的人原本就是针对她来的,她不站出来谁站出来?难道我们还要感激她不成?”
封庭轩冷冷道:“她不站出来,自然是我站出来,父亲站出来……封苓儿,按你的意思,难道今天我们都不该来,就应该让你一个人面对姚公公和刘经业?”
封苓儿顿时语塞。
封庭轩叹道:“我真的不明白,苓儿你从小到大,过得有什么不好吗,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满腹怨气的模样?是,父亲的确不够体贴,可也从来没有少过我们什么,我们在他的庇佑下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几乎要什么有什么……苓儿你也见过外面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见过那些卖女求荣的官吏,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的?”
说完不再看她,转身离去。
封苓儿呆呆的站在原地,过了好一阵,忽然捂住脸,身体微微颤抖,泪水从指缝中渗出。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身华丽织锦长袍的男人来在她身边,低声道:“好了,别哭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总还有我呢。”
封苓儿“哇”的一声大哭出声,扑进他的怀里。
第199章 乱世19
“砰!”
方沫从话本子里抬头,不出意料的看见门外捂着额头龇牙咧嘴的方炜,不满道:“喂!你把窗户撞坏了!”
方炜跳脚道:“我说你有没有点人x_ing!我头上一个大包,疼死了,你就心疼这破窗户?”
方沫翻了个白眼,道:“是你撞它,还是它撞你?再说了,你不是已经满头包了吗?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方炜揉着额头,垂头丧气道:“这日子没法过了,每天上午被封毅那老小子暴揍一顿,回来练个内功还练的一身伤……我这个苦命哦!”
方沫懒得理他,外面不知道多少人做梦都想这样被封毅“暴揍”呢,别说每天了,能揍一顿也好!
方炜从窗户里探进来一个头,道:“喂,你当初是怎么练的,没见你什么时候像我一样,整天一头包啊?”
方沫扬扬手中的书,道:“我一开始就是一边看话本子一边练啊,就算走神,最多从头再看……你要不要试试?”
方炜自暴自弃的一挥手:“算了,我还是从走路开始吧!”
他又不是方沫这种妖孽,看书和运转心法,都是要全神贯注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一开始就这样一心二用,同时进行?
转身又开始向外走,一面调集内息。
片刻之后,方炜冲进门,一把夺过方沫手中的话本子,气急败坏道:“我不管!你给我想办法,现在就想办法!”
方沫捂着鼻子道:“你这是怎么了?掉茅坑里了啊?”
方炜怒道:“你才掉茅坑了!我有那么傻吗,怎么可能朝茅坑那边走?”显然也是清楚,如果朝那个方向走,掉茅坑也不是不可能的。
又悲愤道:“那群笨蛋在那边清塘泥、种莲藕呢,我一脚踩进去了……笑什么笑?不许笑!快给我想办法!”
方沫翻了个白眼:这和掉茅坑也差不多吧?
伸手一指,道:“那边是厨房,你知道吧?”
方炜扭头看了眼,道:“当然知道,怎么了?”
方沫道:“厨房后面有座小木屋,木屋里有头驴,你干脆去把它的活抢着干了算了。”
方炜狐疑道:“你的意思是,我比驴还蠢?”
方沫无奈道:“你想多了,我没那么无聊……快走快走,臭死了!先洗个澡再去啊,别把厨房熏臭了!”
——
一个时辰之后,祁双雨推开小木屋的门,道:“咦,小沫没骗我,你竟然真的在这里……呃,你在干什么?”
方炜气息一乱,差点喷出一口血来,忙凝神调息,好容易将纷乱的真气平复下来,不由暗暗感叹,他九成九的内力被方沫用银针压制住,只剩下一分真气流转,结果还一不小心就差点受伤,也不知道方沫当初是怎么练成的——这小子为了不枯燥无聊的打坐练功,也是够拼的。
眼前忽然一亮,却是等得不耐烦的祁双雨将他蒙眼的黑布扯了下来,纳闷道:“你在干什么?”
“磨……”方炜看了眼站在磨盘旁的小厮手里的东西,不确定道:“……豆子?”
祁双雨道:“我当然知道你是在磨豆子,你磨豆子干什么?”
“呃……小沫他,嗯,想喝豆浆,”谎话开了头,方炜很快就利索起来:“我怕下人弄得不干净,磨得不够细,所以就自己动手了。”
祁双雨掂掂手里蒙眼的黑布,道:“你磨个豆子,需要真像毛驴一样,将自己眼睛蒙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