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贵与破落户 作者:竹下寺中一老翁【完结】(9)

2019-06-11  作者|标签:竹下寺中一老翁

  上海仍在震撼之中,但还是默默地跟着他下到地下6层,最终走到一处金门面前。

  “这道门厚40厘米,重5吨,纯金。行了,马上瞻仰就行,不要说话了。”

  上海也知道厉害,浑浑噩噩地跟着他行礼叩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许愿,甚至都没敢多看那舍利子几眼。

  他倒是抽空瞥了眼南京,南京今天穿的很是正式,竟是一件云锦中式改良,脸上又是副随时要出世出家的神情,端重肃穆得不似凡人。

  二人出了地宫,上海忍不住呼出一口气。

  “现在我再带你去看个好东西。”南京马不停蹄地带着他去另一处所在,竟是几千册藏书。

  上海一看许多都是线装书,立刻知道是好东西,果然南京伸手指着其中几十卷开口,“锦绣万花谷,不是游戏里的那个万花,绝版孤本宋版书。你知道我的凤凰传媒花了多少钱拍下这些书么?”

  上海算是看出来,今天南京是来炫富炫文化的,便往高了猜,“1个亿?”

  南京笑笑,“这个叫做过云楼藏书,花了2个多亿从北京的拍卖场里拍来的。呵呵,当时北京还想和我抢,我就是倾家荡产也不可能让给他!”

  “你这倒是有些腐儒之风了,有空来我上海博物馆看看,好东西比你只多不少。”

  南京瞥他眼,“是啊,民间捐献也多,买来的也多,到底还是真金白银好啊。我要是有那么多钱……”

  他的面色愈见忧郁,上海忍不住了,“我说你天天说自己是破落户,天天没事哭穷,可是好歹全国城市你排11,能有多穷呢?虽说是没要到好的政策,可有时候自己靠自己发展不也挺好的,少点官僚主义,也许还能少走些弯路呢。”

  “我是真穷,什么时候哭穷了?”南京见上海还想再说,“所谓破落,当然是和自己纵向比,哪里有横向比的道理?我现在确实就是历史上最穷的时候,不服你来咬我啊。”

  “你是要和我借钱?”上海挑眉,“回首这几天的行程,我觉得你就是目的不纯。再说了,你有40亿修这个佛宫,哪里就真的缺钱了?”

  南京狡黠一笑,“我带你来看这些,就是告诉你,我不仅是个破落户,而且现在勘破世事,破罐子破摔了,钱财于我如浮云,有多少就花多少。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和我在一处,不仅沾不到半点好处,恐怕还得日日破费,你这人再精明小气不过,你算算这账不划算吧?”

  其实南京这话就说的有些不讲道理了,作为城市,其实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也不会有任何不妥,至于开发强度、城市建设,最多就和身体健康、气色外貌有些关系,可以说归根结底,有钱没钱固然重要,但并谈不上关乎生死存亡。

  再说了,如果南京都要靠上海接济才得以生存,那估计中、国、崩、溃论就真的成真了。

  上海看他,“如果是你个人的开销,包在我身上没问题。不过呢,但凡与财政相关的,也就是政、府行为,我是一厘都不会出的,望理解。”

  “切,那我找你做什么。”南京云淡风轻道,“不过呢,好吧。”

  上海只当自己听错了,“啊?”

  南京回头看他,“年纪不大,耳朵比我还背,我说——好。”

  “为什么?”上海极其审慎地看他。

  南京转身向外走,“你不信就算了,反正我没差。”

  作为中国最早的淘金者和投机者之一,上海深知机会稍纵即逝,上前几步抓住他的手腕,却说不出话来。

  南京看着他,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乖。”

作者有话要说:  没去过的童鞋可以搜索 牛首山佛顶宫

过云楼其实是苏州顾氏的珍藏藏书楼 当时拍卖江苏凤凰传媒集团和北大争了半天 最后好不容易让藏书回到江苏 \\(^o^)/~

下章南京视角解释一下他的想法

第十二章

  离开上海的时候,南京其实是浑浑噩噩的。

  和上海的一连串的剖白几乎用尽了他全部力气,在高铁上一路向北而行时,几乎眼皮都掀不起来。

  他感到说不出的疲惫和自厌——卑微如此,却又抱着那一点残存的清高不肯自弃。

  身为江浙沪大家庭、宁镇扬都市圈、江淮官话区、四大古都中的一员,按理说南京身边熙熙攘攘,绝不该缺乏归属感。

  却鲜少有人知晓,南京已经孤独太久了。

  作为政治地位江河日下、经济辐s_h_è 远不如隔壁巨无霸上海的省会,省里其他12设区市对他的认同感可想而知。

  长三角里,杭州是个一贯自得其乐,不去得罪人也不去报团的老好人;虽然有历史渊源,可自己对皖南的影响力早就让合肥如鲠在喉,几乎已形同陌路;上海……以前烦恼他瞧不起自己,现在烦的是竟是他太高看自己,暂且不提也罢。

  四大古都,他与北京羁绊最深,可一是离得太远,二到底还是有上下之分,每每谈话时总觉得隔了些什么,不复往日交心;他本就与洛阳不甚熟稔,近年来洛阳又悄无声息,故而也说不上话;至于西安,虽说地位与他相同,同为省会故都,可陕西作为boss的籍贯之地,他比起自己,腰板子不知硬了多少,近年来利好连连,他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哪里还有闲心陪他这个破落户怀古伤今?

  至于火炉组(重庆、长沙、武汉),西部大开放和中部崛起,乃至于近期的长江大开发,都让他们分、身不暇,重庆忙着和成都打嘴炮,武汉常年扎在东湖,也就长沙,偶尔能抽点时间和自己一起吐槽八卦。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件落满灰尘的云锦衣裳,虽算是金玉之质,却早被搁置在屋里,在梅雨天发了霉、被虫蚁啃出了洞,哪里得见半分往日风采?

  渐渐的,他就习惯了一个人,孑然行走于喧闹尘世之中,独自一人斩鸭子、喝馄饨、吃皮肚面,也独自身居陋室,读史、冥思、抄经书。

  渐渐的,他远了旧友新交,不再有人留意他,他也不会去叨扰任何人。

  渐渐的,他犹如一道发黄斑驳的暗影,被遗忘在历史与现世的缝隙里。

  直到这一次,有个油头粉脸的暴发户将他拖了出来,像个地道的瘪三流氓一样强吻了他。

  南京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上海,可他不得不承认,回头反思,当得知上海心意时,心里不是不得意的——这么优秀的一个人,竟然对自己心动,换了谁都难免沾沾自喜。

  更何况他真的看了太久的冷眼,饱尝了太久的心酸寂寞,如果能有一个人一起分担,是不是这漫长不见终结的城生会好过许多?

  当时在长椅上,南京冷汗津津,自己的这些想法与年轻人定义的green tea bitch相比,有何区别?

  只是因为生命难捱、生涯寂寞便要利用旁人的真心实意,享受旁人的殷勤温柔,南京自认虽不算翩翩,可也是个君子,如此下作之事,他做不到。

  于是,说了一堆搪塞之词后,他落荒而逃,离开了虹桥,离开上海借给自己的,通往光辉世界的那扇小小的窗。

  狼狈地回了南京,领导们都因为长三角座谈会打了j-i血,南京也不想老是沉浸在莫名其妙的思绪里面,干脆埋头工作,企图忘掉这些儿女情长。

  结果当他回过神来时,已经过去了好几天,青岛那边的上合峰会都快结束了,只来得及看个焰火晚会。

  在这场晚会上,新提出的上海精神振聋发聩,不出一厘,上海就出尽了风头。

  南京坐在沙发上一边剥蒜香小龙虾,一边看烟火,“你说,青岛亏不亏?”

  他顿了顿,像是意识到身边并未坐着什么人,当场就被自己笑出了声,笑了一会就安静了,就连手中的虾都索然无味起来。

  想了想,假设真的和上海在一起,两个人离得这么近,既不会因天天黏在一起而丧失新鲜感,也不会因为天各一方徒生怨念。他们地缘相近,文化相通,又曾共同经历百年风雨,最起码不会缺少共同话题——别的不说,经过之前的几次交锋,上海对自己的了解,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这样的关系,也许经营起来,会比较容易一些吧?

  他虽然尖酸刻薄、高冷骄傲、j-ian诈狡猾,理智得不带半分多余的情感,可他至少面对自己时冷静客观,不会自以为是地施加泛滥的同情。

  他会怀念钟灵毓秀、钟鸣鼎食的那个过去的幻影,也会喜欢上面前这个穿着老头衫和大裤衩,既沧桑又粗糙的中年油腻男子。

  他明白这些都是,也都不是南京。

  南京吃完最后一只虾,不知对着虚空什么方向笑了笑。

  第二天,南京下楼准备出门办公,路过院中时,只闻香气馥郁,这才发觉一夜之间茉莉竟然全都开了。

  看着那小小的茉莉,南京突然萌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和自己,也和天命打一个赌,如果一天之内上海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就答应他。

  城东城西跑了一天,满脑子都是人工智能、新能源汽车、5G时代这些看似高大上的词汇,南京下意识地在城市中四处张望,当然不可能看见上海的影子。

  上海那么忙,显然没空驾临他这个又破又旧、又丧又病的城市吧?南京又是释然,又是怅然地想着,突然就有些想吃皮肚面。

  他跑去金春买了二两锅贴,跑到常吃的项记点了碗猪肝六鲜。

  就是在那里,他看见一个男人,穿着高定,拿着iphonex,对着份显然吃不完的烤鸭,用筷子一根一根地挑着面,十分可笑,却又十万分的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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