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轩左右望望,这才发现俩听众严肃的表情,他瞅向想要搭讪的目标人物,陆寒霜正站在路边注意来往车辆,完全无动于衷。
“唉——”李时轩窜到青年面前,“你这就打算走了吗?周围交通要道都封锁了,你搭上车也出不去啊。不然你跟我去找我堂叔,他既然能跟总指挥搭上话,肯定能送我们出去。”
陆寒霜回眸。
李时轩满脸期盼。
陆寒霜静默片刻,轻轻点头,李时轩顿时满脸狂喜,又开始不屈不挠地套大哥哥的身份信息,企图拉近距离。
……
日头渐落,总指挥赶到马尾村鬃子小巷3号院,隔着院子就听见里面的吵闹声。
总指挥循着声音进了堂屋,一个白大褂老头正指着老道士的鼻子破口大骂,看见总指挥进门,一拍桌子,“师军长!治病讲究科学依据,您以为请个歪门邪道过来跳跳大神,就能把病人治好了?你这明显是看不起我们这些老教授,宁愿信这些江湖骗子?”
师军长心里骂了声不知哪个泄露消息的人,摆出笑脸,上前搀扶住气得微微发抖的老人,道,“这是哪儿的话。您是国家的宝贵人才,我尊敬您都来不及,哪里会看不起您,来,您先坐下歇歇。”
师军长用眼神示意副官先把老道士带走安抚,亲自给老教授倒了杯水。
老教授摔了杯子,并不领情,“别以为你能蒙混过去!你是不是心里嫌弃我们没用!解决不了疫情!你也不想想问题到底出在哪儿?让你挨家挨户调查统计患病者犯病前的情况,你交上来的是什么,每天吃什么喝什么几点撒尿几点睡觉?我是要你们统计这些人都去过那些场所,生活圈有没有重合点!”
“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实在不行打我两下泻泻火。”师军长好声好气道,“哪是我们不配合,根本是下面村子不配合!统一口径都说村民们生活圈封闭,除了村里村外这一亩三分地哪儿也没去。从三年前,来了个富商包下马山坡建庄子,外出打工的人都陆续返乡,全部进山工作,交通记录都查不出问题。我们总不能把他们脑子掏出来自己翻开看看?”
“你一个堂堂军长,就不能来点硬的!白穿这身军装了!”
“哎,您这说得什么话,咱们是军人又不是土匪!您一个修身养x_ing的文化人,怎么能教唆我们干这个,再说,法不责众……”
假老道被副官带出院子,老教授抱怨师军长的声音变得隐隐约约,直到彻底听不见。
副官一路上小心观察过于沉默的老道士,试探劝道,“这次让您受委屈了!这帮老教授都是牛脾气,您别跟他计较。”副官看了看表,“都快到下午饭点了,您要不先跟我们去食堂吃饭?”
假老道摆摆手,“不用管我,我还不饿,我顺着乡路走走,整理整理治病的思路。”
副官离开,一直老实装鹌鹑不敢跟副官对视的俩徒弟凑到假老道面前,苦着脸急道:
“师父师父,这事闹大了,现在可咋办啊?”
“帖子上不是说只给题主的哥哥治病,咋一来弟弟也病了,到时候谁给咱们付钱?还有,我听那个冲进来就劈头盖脸一顿乱骂的老头的意思,这军队是不是还想让咱们帮忙解决疫情?!”
“这还是钱的事么?!”假老道也心烦,低头瞪了眼小徒弟,抬头见大徒弟急得满头热汗脚下乱转,怒道,“转什么转?转得人眼花心烦,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做贼心虚啊!”
俩徒弟安静了,假老道眉头紧皱,显然他之前想岔了。
这病人跟军方根本不是一伙的。也不知道那仙隐宗什么来路,竟然能被军方盯上,特意请来诊病救命。
走到这一步,如果继续铤而走险牵涉进去,绝对讨不了好,假老道已经不想着挣钱了,只想怎样尽早脱身又不会被当成骗子抓了。心有退意,假老道在心里编着说辞想着理由,一个声音打断他的思路。
“请问,您就是师军长请来的高人吗?”
假老道转头,望见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挂着善意的笑容走来。
……
陆寒霜一行搭便车来到马尾村村口,封村的兵哥照旧不让进。
李时轩说出自家堂叔是志愿医生,请兵哥传话。兵哥是个好说话的,爽快掏出通讯手环联系传染科专家小组。
等待间,先一步到马尾村的陈留正开车出村,望见一行人,头探出车窗,讶异道,“你们几个怎么又跑这来了?”
杨阳说了情况。
陈留听完,转头看向一直盯着他的陆寒霜,感觉压力有点大,不自觉摸摸袖口,“我衣服沾着什么吗?”
陆寒霜猛然探手从陈留袖口与衬衫夹层中,抽出一缕不小心夹进衣料里的,细如银线的Cao屑。速度之快,陈留都没能做出反应,男人浑身微不可见僵了一瞬,而后推了推眼镜,用笑掩过,“看我忙得,都没注意形象,让你见笑了?”
陆寒霜全当耳旁风过,垂头端详掌心绿油油Cao屑上遍布如蛛网的银色脉络,弄得陈留表情讪讪。
陈留向几人告辞,打着方向盘转弯,车头还没转过六十度,车外陆寒霜突然出声,“这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陈留解释道,“上面请来一个仙什么宗的高人,给我们说这种Cao能治怪病。”
“成功了吗?”杨阳追问。
“当然!本来那帮子教授还不同意,非要先分析分析成分,可等他们研究好了,又得有多少人感染?好在有个村民愿意主动让患病的亲人试药,病人煮了汤喝下去,立刻不胡言乱语了,安安静静,效果神速。那些研究员还嚷嚷着还不清楚什么副作用什么后遗症的,村民们哪儿肯听啊,骂老教授们不愧是‘砖家叫兽’,一点实际研究进展都没有,只会耍嘴皮子打压高人,延误医疗时机,一个个不管不顾争先恐后来抢药,控制都控制不住!”
陆寒霜扔掉Cao屑,目光滑过陈留激动时挥舞的手上,指甲盖缝隙里的泥土。
听见脚步声靠近,陆寒霜转头看见李时轩走过来,杨阳良嘉两人跟陈留道别,陈留开车离开。
陆寒霜闻声回头,望了眼绝尘而去的车屁股,又探出神识透析了一眼村中一栋栋翻修过的建筑,目光颇为深沉。听到轻快跫音停到身旁,才收回目光,问向李时轩,“联系上了?”
“嗯,我堂叔让我们在这等他一会儿,马上忙完了就出来。”
陆寒霜点头表示知道了。
李时轩探头歪着脑袋,往帽檐底下下瞧了瞧,陆寒霜微微垂首,有些心不在焉。李时轩敲敲脑袋,想出个话题,“哎哟,还有一事,哥哥你肯定猜不到,上面居然还真把仙隐宗的高人请来了!”
陆寒霜抬起头,良嘉与杨阳同时扫来。
李时轩还以为他大家都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兴致勃勃道,“不过我堂叔当时忙着呢,还没来得及去拜会高人,高人就带着俩徒弟赶去马腰村治疗下一波病人了,把我堂叔可惜的,一直念叨个不停。”
李时轩说完,渐渐发现良嘉与杨阳表情不同寻常。
杨阳把李时轩拉到一边,询问详情。良嘉走到陆寒霜身旁,瞥了眼脚下看不清的小Cao屑,问道:“掌门,你是不是觉得这Cao有什么问题?”
“银线Cao,制作噬心丹的主要材料之一。”
良嘉皱眉,“……噬心、噬心,听着怎么不像什么好东西。”
“用来控制傀儡的。”
恰在这时,李珍丸匆匆赶来,隔着老远扬手招呼堂侄几人,目光不经意滑过人群中身形熟悉的戴帽青年,瞪圆了眼,“高人?!”
李珍丸惊喜冲过来,嘴里话不停,“他们还都说你跟着总指挥去马脚村治病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李时轩的眼睛也瞪成与堂叔相似的圆形,嘴巴微张,他很有好感的这个大哥哥就是堂叔说得那个不知真假的高人?那给村民治病的又是哪个?
陆寒霜一个眼神轻飘飘落下,冻住了李珍丸激情滂湃、扑通乱跳的小心肝,掐断他从喉咙里涌出的滔滔仰慕之情。李珍丸揉了把脸,恢复一脸正色,“您有话尽管直说!”
陆寒霜,“有件事要你做。”
李珍丸,“您吩咐。”
“给所有吃过刚才那个‘仙隐宗’道士提供的药Cao的村民进行催吐,时间控制在半个小时内,一旦超出时限,立刻带去灌肠。”
“——那不是您让他们吃的吗?”
陆寒霜摇头。
李珍丸眨眨眼,感觉脑袋不够用了。旁边李时轩脑子回过弯来,要给堂叔解释,李珍丸一抬手堵住他的话头,“你小子先别c-h-a话。”转头看向陆寒霜,“高人,别的先不问,您告诉我那个药Cao吃进肚子里有什么问题吧?”
“药Cao名为:银线。含有微量毒素,按你们的理论说,这种毒素是作用于神经上的。本身用来以毒攻毒治疗并非不可,但,这里村民本身并未中毒……”
“等等,等等……”李珍丸一脑门问号,不自觉加大嗓门,“他们根本没中毒?村民们疯成那样居然没中毒?!”
一旁,杨阳正在小声跟良嘉分享从李时轩那得到的消息。
村民感染的病不知从何而来,几乎一瞬间在马山坡下几个村里齐齐爆发,多点开花,人数众多,来得又凶又猛,症状撒泼打滚说胡话,拿脑门机械撞墙等等,疯样百出,让人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