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祁轻笑,“不一定。”
“那么……为何你从那人与师弟离开开始,就再也没有看过楼下一眼?”
唐祁不答,神色不明,沧海俯身去看,楼底大堂处一线水痕清晰分明,凄厉如那青年血红的眸子。
沧海的笑渐渐冷下去,“小祁,为什么?”
唐祁沉默,一手握着空玉杯一手手去取桌上的酒壶,侍婢凑上来,为他斟满一杯。“他身上带着可以杀死我的东西,同样那个东西对我的心绪也有影响……他的情绪太激烈的话,好像我也能感受得到呢。”
沧海神色缓和下去,“那东西是什么?”
唐祁回眼看她,笑意温雅,“血蛊。”
沧海挑眉,“那种东西竟然还会存在?怪不得师弟那么兴奋……他可是个药痴啊……不过我记得没有过心意相通的作用。”
“大概这个蛊比较特别也说不定。”唐祁笑。
“你就不怕师弟弄死了他?师弟可不是个善良的主……到时候你也会死。”
“他说不会弄死他的。”唐祁举杯,“不说这个。”
“啪”,玉杯掉落在地碎成千万片,唐祁皱眉。
猝然而起的疼痛从心脏漫向全身,这熟悉的疼痛让他心中一绞。
沈故夕!
白衣一闪,瞬间没入雨中。
沧海坐在座位上,垂眼去看掉落在地上的玉杯。
“呵,沈故夕。”
16.雨夜
雨下得很大,唐祁觉得这一晚的雨特别大,有生以来,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开始力不从心。
只要沾上沈故夕,一切都变成了不确定。
他平日里最注重洁净,极讨厌脏污,然而这一次,他冲入雨里,甚至连伞都未来得及拿。
去迟了,两人都会死吧。
他足尖轻点,就踩着空中坠落的雨水向花园掠过去。
原来从沈故夕被人抱出去的那一刻起,他就一刻不停的在算他已经到了哪里。
唐祁厌恶这样,就像是自己被什么不可抗力牵制,随时都可能失控。而那不可抗力是什么呢?
他原本笃定那是血蛊的副作用,但当他看到倒在雨里奄奄一息的沈故夕的时候,他几乎以为自己的心脏下一刻真的就可以撕裂成碎片。
不是被血蛊牵制的那种疼痛,而是另外的,更深的,更尖锐的疼痛。这种疼痛在上一次用剑贯穿沈故夕时出现过,而当时他太震惊,忘记了去感受它的不同。
疼痛不可抑制从心脏涌出来,他失态的从半空跌落,踉跄着跪倒在沈故夕旁边。
这一定是自己此生最难看的时候。按着剧痛的胸口,他自嘲的想。
沈故夕就躺在他眼前,脸色苍白若纸,一双血红的眼睛直直看着他,唇角笑意如刻。
“……”他无声的开口,唐祁看着他开合的唇,不知为何就是认出了他在说的话。
他在叫他。
唐祁,唐祁。他说的是这两个字,几乎含着得意的意味,展示着自己以死亡证明的胜利。
我赢了。沈故夕轻笑,脖颈上殷红的血痕被雨水冲刷,现出狰狞的伤口,皮肉外翻,泛着被水浸过的苍白。
“沈故夕!”唐祁咬牙切齿。
他此生何曾用如此有强烈情感意味的语气说过话,他一直是温和的,让人如沐春风,内里深不见底。但是此时,他一身湿透,平日束得一丝不苟的发因为急切赶过来凌乱散在肩头,捂着胸口,脸上显出想将人碎尸万段的可怖神色,“你闹够了没有?!”
沈故夕定定看着他,笑。
这一刻,他几乎就要错以为,他是爱他的。
沈故夕自嘲的笑起来,扭曲的视线透过雨幕快看不清唐祁的脸,他轻阖上双眼。
唐祁,和我一起死吧。
活着有什么意思。
唐祁伸手去捂沈故夕颈上已经停止深入的伤口,转头看着自己的小师叔,那个白衣男子——白图,神色冰冷得可怕,“你说过不会让他死的!”
白图轻笑,白色碎发浸过水贴在颊边,一双银眸里似藏了万年飞雪,“不是我……是他自己求死。”
“你号称‘医魔’,竟连一个人的生死都无法主宰么?”唐祁的声音比雨水更冷。
白图站起身,“你以为我没有使用方法么?哈……是他太有手段了。”
唐祁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去看,长钉在沈故夕颈后若隐若现,他心头一震,拨开湿透的长发一看,漆黑的长钉没入白皙的颈后,死死锁住他的活动穴位。
白图欣赏般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很美对吧?我原本还想再加一支,但……”声音被骤然切断,他被一只苍白的手锁住喉咙。
唐祁掐着他的脖子,声音低沉,杀气四溢,“谁准你对他用这种东西?!”指尖聚力,一瞬间散发出的压迫力竟让白图动弹不得。
闻讯赶来的蓝逸看到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