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臭不要脸的,这种肉麻的称呼别在我跟前叫啊。”
“我知道。”谢玲说,“林队喜欢手脚麻利,会做饭会打扫,又聪明又漂亮,还能支持他工作的人。”
“前几条好说,他那工作是人干的吗,早出晚归搞不好还得遭人打击报复。”
“那不如在警花里找?”
“近水楼台,要找不是早找着了吗。”
“那是怎么回事?”
“眼界太高。”
“是吧。”
听着两个得了幸福还卖乖的人一唱一和,默契地演双簧,林希言能做的只有愠怒地撂下账单走人。
幸福是不用向人展示的,对这种自然而发的幸福,林希言感到不自在,他的生活中似乎少有温情,可又不缺少友情。他需要的不多,又很多,大多数时候他不太清楚自己需要什么。
林希言打开家门,这扇老式防盗门像他本人一样坚固、顽强、忠于职守,但只需要一把钥匙就能轻易打开。他推开门,打开灯,然后整个人就愣住。
厨房的折叠桌上一桌饭菜,每个角落都扫得干干净净,甚至神经质似的漂浮着一股洗衣粉和清洁剂的味道。他像这股味道一样神经质地冲进客厅,看到换过的沙发罩,干净的烟灰缸。这个家像一个客房,长相普通神出鬼没的服务生在客人离开时悄悄进来打扫了一遍,从来不曾倒空的垃圾桶像一张圆形的嘴在笑,里面套着黑色塑胶袋。
林希言冲向卧室,看到床上躺着的人后松了口气。
韩路自有把别人家当自己家的勇气,睡得酣然自在。林希言上去把人掀翻在床下,他气炸了肺。
“谁让你进来的?”
“没谁,我自己进来的。”
“想干嘛?”
韩路揉着腰坐起来,像一个不慎从高处坠落的人那样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又看了看把他掀翻在地的人。那张小白脸上带着一脸无辜从容的表情,像在等待一个永远不会有的道歉那样无辜从容,甚至是大度。林希言一脚踹翻他。
“你他妈又撬我的锁。”
韩路缩在角落,以一种更加无辜且无奈地表情看着他:“不是撬,是开。弄坏你的锁了吗,没有呀。”
“你进来干嘛?”
“想你了,来看看你。”
“狗屁。”
“真的。”
“再不说实话我下狠手了。”
“我说我说。”韩路把挡在要害上的手放下来,讪讪地说,“我又遇到麻烦了。”
“什么狗屁麻烦?”
“还是上次那个麻烦。”韩路突如其来地往前一扑,抱住林希言的腿,“林队,吊死鬼还缠着我。”
林希言甩了几下没甩脱,气哼哼地问:“你做什么亏心事,人就这么不放过你。”
“没有啊,我想了一下,是不是上次我们挖了他和阿芳的坟,他老人家不高兴了?改天有时间我们再去一趟,给两位烧烧香磕磕头,求他们安生吧。”
“缠的是你不是我,凭什么我也要去。”
“去吧。”
“不去。”
“去啊。”
“滚。”
韩路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林希言抬脚往他肩膀上踩了一下,他就势坐倒。
“伤好啦?”
韩路垂头丧气:“好了。”
“你怎么溜走的?”
“我没,我躺在救护车上等死,忽然车就停了,车上的人把门一开,话都不说就把我扔下去,真没医德,没摔死是我命硬。”
“摔不死你啊。”看着韩路苦哈哈地揉肩膀,林希言就开始幸灾乐祸,笑容从嘴角一直到眼里。“你早被人盯上了知道吗,还觉得自己行踪飘忽无迹可寻,这次要不是人对你这小乌贼鱼没兴趣,早把你就地正法了。”
“有什么阴谋?”
“对你犯得着用阴谋吗?”
“那我是不是已经有豁免权了?”
“美吧,美死你啦。”林希言踢开他,转身去厨房的餐桌边一个接一个揭开碗盖看里面的东西。“我都吃过了,你搞这么一大桌。是不是又乱花我钱。”
“花了一点点。”韩路老实地说。
林希言转身目光严厉地看着他:“还偷不偷东西?”
“不偷了偷不了,现在老觉着有人盯着我,我改行。”
“改什么行?”
“洗衣服做饭打扫房间,你雇我吗?”
“老子养着你啊?”
“挽救失足青年是好事。”
“那就这么着吧。”
“怎么着?”
“再问我踢死你啊。”
韩路笑,绝对的贼笑。
“我改邪归正,再不乱开你锁了,你给我配个钥匙吧。”
“嗯。”
“过几天叫上小继和谢玲,去凤山公墓上坟。”
“嗯。”
林希言埋头吃饭,他早在外面就吃饱了,可这个时候嘴不能闲着。
一周后,四个人一起去了凤山公墓,谢玲和她虽已年迈却不见老态的曾外婆久别重逢,不知所云地互相说着嘘寒问暖的家常话。老人家对陈继喜爱得无以复加,若不是提起阿芳和宋良的伤心事,恐怕当时就要在村里摆酒办喜事。
阿芳的骨灰由谢玲找回来和宋良合葬,林希言和韩路站在荒寂的墓地间,看着眼前并列著名字的墓碑,死者已死,魂灵却不得安息。林希言拿出打火机点上几支香,正想找地方插上再拜拜,韩路拉了他一把说:“打开。”
“打开什么?”
“墓穴。”
“刚合上又打开?你还嫌人家恨你不够。”
韩路从背后伸出手,手上挂着两块玉佩。
“我把它们找齐了,都放进去吧,希望他们能安息。”
林希言瞪大眼睛瞧着他:“哪来的?”
“就那么找来的呗。”
“你又去偷,你胆大包天偷到人家证物室去了!”
“我也是走投无路。”
林希言举起一只手,向他展示可以把一个人扇飞的大巴掌。韩路立刻畏缩起来,低声说:“最后一次,是跟你保证之前偷的。”